那一年,李糖艺生了一场怪病,遍寻名医无果的时候,奄奄一息的她被父母带着来到了一庄破落的小道观。
在那里,她看到了一个身材干瘦打扮邋遢的老道士和一个长的同样黑瘦,还缺着两颗门牙的小道士。
那个缺了两颗门牙的小道士总是冲着她傻笑,她当时在心底暗想,他一定是个小傻子。
娘亲告诉她,等道长为她做完法事之后,她身上的怪病就会好起来,女孩苍白的脸上露出笑容,满心期待。
第二天,那个邋里邋遢的老道士在正午之时帮她完成了法事,可她身上的怪病,根本没有立刻好起来,她认为娘亲是在骗人,失望的哭泣着,不依不饶。
娘亲指着道观外面那一大片盛开的梨花说:“糖糖别着急,等到那些梨花全部落下去的时候,你的病自然就会好了。”
女孩又信了,但却将信将疑。
从此之后,女孩每天都会去看那些梨花,第二天,第三天。
可那一树树的梨花似乎越开越灿烂了,根本没有凋落的迹象,女孩很苦恼。
第四天,一大早女孩又是吵着让娘亲推着自己去看那些梨花,娘亲慈爱的摸了摸她的脑袋,然后推着座椅,带她来到院中。
女孩和她的娘亲却是惊讶的看到,那一大片的梨花林真的掉光了,一夜之间,梨花全落。
兴奋之下,女孩竟一下子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她的怪病真的好了,女孩激动的朝那片没有梨花的梨花林跑去,身后跟着她泪眼婆娑的娘亲。
“糖糖,慢一点,别摔着。”
娘亲的话,女孩根本不听,依旧朝着梨花林跑去。
“娘,你看,那里还有一棵梨花没有掉光。”
女孩小手一指,指着不远处的一棵梨树对身后娘亲道。
她的娘亲胡乱的擦拭着脸颊上的喜悦泪痕道:
“糖糖别着急,很快就掉光啦,到时候糖糖就真的完全好起来了。”
女孩再一次信了娘亲的话,没有半分怀疑,她转头对身后娘亲道:“糖糖要去看着那树梨花掉光。”
说完,便直接朝着那棵梨树跑去。
娘亲无奈的笑着点头,任由女儿的胡闹,病走如抽丝,女儿性子又急,所谓的梨花掉光不过是她急中生智的一个说辞罢了,哪能当真,不然她就是道观里供奉着的真君仙人了。
女孩奔跑在落满雪白花瓣的花径上,就像那步步生花,凌波微步的仙子一样。
终于,等到她跑到那棵花瓣没有落光的梨树下的时候,一仰头,她看到,雪白的花树上,此刻一个瘦弱的身影正攀爬上面,抱着某根粗大树干正奋力的摇晃着。
一时间,满天花瓣洒落而下,落在女孩头顶,肩膀和脚上,落满全身!
满天花海中,仰着脸的小女孩已经痴了,不知是在看那些仿佛从天而落的雪白花瓣,还是看那个奋力摇动树干的瘦小身影。
花落停了,梨树空了,那个摇花的身影这才小心翼翼的顺着树干攀爬而下,某个不经意的回头,他看到了梨树下面那个满身花瓣的女孩。
他笑了起来,依旧是女孩眼中缺了两颗门牙的傻笑。
远处,女孩的娘亲静静的看着这一幕的发生,由始至终,却没有上前一步。
“啪。”
那个摇树的小道士脚下一滑,竟然从树上摔了下来,惹得树下女孩抿嘴一笑,竟比满天花落还要好看。
小道士慌乱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一瘸一拐的朝后山跑去,一路回头,不时傻笑!
这一幕却成了女孩心里永远的秘密,她把他画了出来,藏在心里和家里,从来不跟任何人说也不给任何人看,包括她最信任的娘亲。
…………
此刻,躺在地上的李糖艺满目悲伤,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打她,嘴角流出的血她顾不得擦,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她也感受不到,唯有心里的痛,她仿佛听到了破碎的声音。
华颜知道自己的手劲有多大,此刻虽然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可终究是狠下心来,不去管地上之人,直接朝自己的石屋走去。
有些事情,终究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为什么不在尚能控制之时将其扼死在摇篮里,非要等将来某一天不能自拔了才去承受理还乱的痛苦?
这样也好,最好是死心,从此再无瓜葛。
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七情六欲,终究是害人害己的东西,仙道一途比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更加凶险万分,哪容得上再去顾及其他。
一念及此,华颜的心算是彻底的坚若磐石起来,他关上石门,不去理会院子里的女子,盘膝坐定,开始修炼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石屋的房门被人从外面轻轻的推开,华颜眼皮抖动了一下,他知道来人是谁,但终究是没有睁开眼。
片刻之后,房门被人关上,脚步声也越来越远,直到脚步声完全的消失不见,华颜这才睁开微闭的眼眸,起身。
石桌上,放着一个布袋,上面有淡淡灵气缭绕,华颜将其拿在手中仔细看了一眼,顿时脸色惊讶。
竟然是储物袋!
这是一个仅比巴掌略大些的布袋,通体莹白,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制作,袋口处系着两根红色绳子,用做装饰之用。
这是一个崭新的储物袋,细看之下,在袋口的位置,用金色丝线绣着一个精巧的颜字。
华颜顿时皱眉,储物袋的价格他可是知道的,若在宗门购买的话,最少也需要上百块下品灵石才能购到,可李糖艺哪来这么多钱?
许久之后,华颜将手中的储物袋重新放回石桌,对于储物袋,华颜羡慕已久,以前的时候,他不止一次的在李糖艺的面前提到过他渴望拥有一个储物袋的想法。
可如今,当他看到面前这个储物袋的时候,心里却没有半点喜悦,反而是觉得空洞洞的。
半天之后,一声低沉叹息在石屋内响起,很快却随风飘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