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洛,你来了。”
当伊洛刚出现在后院,坐在地上等着他的爱吉莎有些嗓音沙哑地呼唤道,眼睛也是通红通红的。
“爱吉莎,你怎么了?巴托大婶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你怎么哭了?”
伊洛听到了爱吉莎的召唤,小跑着到了她的跟前,却发现有些不对,就她一个人坐在这地上,好像很难过的样子。
“伊洛,别问了好么,巴托大婶已经和骑士大人先回去了,留我在这里等你,我们也快点走吧。”
爱吉莎将头偏转了过去,好像不愿意伊洛看到她这副伤心落泪的模样,抽了抽鼻子,站起了身向外快步走着,倔强得让人有些心痛。
伊洛张了张嘴,按下了心里的疑问。
伊洛原本还想在回去的路上请爱吉莎分析一下上午骑士长邀请自己的事,还有那个叫作【斗气】的东西她又知道多少。
没想到爱吉莎的现在的心情却是那么不好,所以伊洛只能默默地陪在她的身后,一言不发。
……
黄月澄澄,蓝月半消,正是夜阑人寂之时。
伊洛的后脑勺枕着双臂,仰望着从屋顶破洞处斜漏下来的皎皎月色,不由得怔怔出神。
“噔噔……伊洛,你睡了么?”
敲门声响起,爱吉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些许的焦虑与不安。
“没有,你进来吧。”
伊洛也没有正式睡觉,所以还是穿着衣服躺在床上的。
翻身坐起,依稀间好像有一个黑影推开了房门走了进来,顺便又把门关上了。
伊洛坐直了身子,拍了拍身边的床铺,示意爱吉莎坐到他的身边来说话,显然伊洛是注意到了爱吉莎关门的那个细节,她不是来找他出去的,而是来找他说话的。
爱吉莎应该也是看到了伊洛的示意的,只见一个朦胧的黑影慢慢向着伊洛这边靠了过来,在伊洛的右手边坐定,只是沉默着,没有发出丁点的声响。
伊洛也不知道爱吉莎这么晚来找他是要干什么,只是等着她先说,可隐隐间却感觉着爱吉莎的肩膀似乎有些在一颤一颤的。
好像是,她的哭泣。
伊洛有些慌神地伸出手,摸到了爱吉莎的脸上,果然摸到了斑斑水渍,她真的是坐在这儿哭,在伊洛的身边默默地流着泪儿。
摸到爱吉莎脸上泪水的那一刻,伊洛的心同时好像也被一根针刺了一样,全身都忍不住地颤栗了一下,心中蓦然升起一种奇异的滋味。
伊洛扳过爱吉莎的脸,正对着自己,一边笨拙地用手抹着她脸上的泪,一边惶急地开口哄道:“别别哭呀,爱吉莎,你为什么要哭呀,你说出~来,我可以帮你的。”
感受到伊洛心中那急切的爱护,爱吉莎越发地忍受不住心底的悲伤了,彻底地爆发出来,一头钻进伊洛的怀里,嘤嘤地哭出了声,呜咽地说出了伤心的原因。
“伊洛…为什么巴托大婶她也不喜欢我了,爱吉莎是不是很让人讨厌呀,为什么巴托大婶叫爱吉莎以后不要再跟着她了,她是不是不要我了啊……这是为什么呀…”
听着爱吉莎在自己怀里头的啜泣,伊洛的心里酸酸的。他根本见不得女孩子哭,她一哭,自己的心马上也就乱掉了。
手足无措地搂着爱吉莎的背,心中只想着怎么将她安抚好,不要再哭了才是。
“不会的,你帮了巴托大婶那么多,对大家又那么好,大婶怎么会不喜欢你呢?只~只只是今天大婶的心情不好,你不是说她儿子不~了么,肯定是这样,大婶她还是喜欢你的,不要多想了啊。”
“可是……”
爱吉莎还待再说,却被伊洛强行打断,轻声请求道:“别可是了,你就最好别哭了好么。”
“可是,我难过,我就是想哭……呜呜呜……”
伊洛的打断却是起了反效果,爱吉莎不仅没有停下来,反倒哭得更加大声,显得更委屈了。
伊洛感觉肠子都要悔得打结了,只能用手拍着爱吉莎的后背,什么话都不敢说了,就等她自己停下了。
“我从六岁起就能做很多事了,跟在巴托大婶的后面,已经有八年了。虽然村子里的人还是不喜欢我,但是我无所谓,只要能够帮到别人我就很开心了。而且有巴托大婶她对我好,教会我那么多东西,我就把她当成自己的妈妈一样……可她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把我当女儿一样呢?别人讨厌我也就算了,可为什么连她也都讨厌我,你说这是为什么呀,伊洛…为什么。”
伊洛静静地听着爱吉莎的哭诉,这才发觉爱吉莎过得其实也不好,和自己一样,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关爱。
“本来今天,我只是想到了黑子爸爸去了前线,不再守城门了,可能要交上份子钱了,这才准备了一份。如果巴托大婶没想到而我却想到了,这样就可以表现一下,我已经很能干了,可以替她分担很多了。可是巴托大婶不仅没有夸我,还就因为这个很生我的气,和主教说,她不想养我了,要把我还给教堂去,我是一个惹人讨厌的人,她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我,呜啊……”
伊洛怜惜地轻抚着爱吉莎的后脊,静静地听着,同时内心中也升起了无限柔情。
同时也夹杂着些许对自己今后生活的忧虑和担心,毕竟她才是他生活在这里的唯一依靠,他还没有离开这的打算。
“伊洛,你知道么,在这里,就你是和他们不同的,所以也我喜欢和你在一起,多多照顾你一点。可能你不知道,你和他们看我的眼神是不一样的,他们看我都很是冷淡的,好像有我没我都无所谓,我所做的一切都似乎是应该的,没有人真正的关心过我。但只有你,伊洛,你看我的眼神是和他们不一样的。”
爱吉莎的泪水已经湿透了伊洛的单衫,贴在胸口凉凉的,但是那胸膛里面的心脏,却是炽热炽热的。
“我能看得出来你对我的依赖,你是真的喜欢我、关心我,别人都觉得我做什么事都是理所应当的,却只有你关心我做得累不累。他们都只会找我去帮忙,而你却会来主动帮我。我真的很感激你呀,伊洛…以前我心里有话我就只能说给我自己一个人听,但现在,我却愿意说给你听。你会永远像现在这样对我好的是吧,伊洛。”
伊洛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紧紧地搂着爱吉莎,两个都是苦命的人儿相互拥抱在了一起,获得彼此身体上的温暖,心灵上的慰藉。
伊洛的心是有些虚的,他不觉得他有爱吉莎说的那么好,他对爱吉莎的依赖也是怀有私心的。因为是她收留了自己在这生活的,所以为了感激,当然会和其他人的目光不一样。
不过伊洛自己似乎并不知道,他已经将自己的一半分享给爱吉莎了,她的快乐他也会快乐,她的忧愁他也会忧愁。
两个从此宿命纠葛在一起的孩子,就这么相拥直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