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接到了去张茜家吃晚饭的通知,是张茜通知我的,当然,随着我一起去的,还有孝天,本来孝天不在邀请之列,不过,张茜死皮赖脸地要他一起去,孝天想想,觉着我一个人在那里孤立无援,于是乎,咬咬牙也就答应了。
张茜没有和我在一起,她老早就回家去了,在家等着我,孝天开着他朋友的车到工地接我,我特地换了一身稳重点的衣服,从心底里,我还是想给张茜的父母留下个好印象的,毕竟,我和张茜恋爱了,以后说不定还得过到一起去,虽然我知道这一步还为之过早,但还是得往好了的地方去想。
孝天在路上一再地叮嘱我,要沉着、冷静,千万不要紧张,因为张茜的爸妈最不喜欢的就是那种唯唯诺诺的人,一点也不像做大事的样子,他们对未来女婿,要求还是挺高的,我没有家世上的天然条件,就得在后天的表演中,为自己加印象分。
我都觉着我手心都出汗了,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仿佛这不是赴人家的家宴,反到像上刑场一般,孝天看看我,笑了,说我在学校都天不怕地不怕的,现在反倒怕了,我投给他一个白眼,说道:“你知道个屁!”孝天笑笑,不再说话,专心开车。
张茜的家在县委家属大院一号楼,县委县政府的公务员们,基本上都在这个大院,孝天的车通过门口保安室的时候,只是停下打开窗户让保安看了一眼,保安就放行了,想必这小子也是经常到这里来,保安已经把他的脸都给记熟了。当然,我还在商场给张茜的爸妈买了一盒铁皮枫斗和黄金搭档,我也不知道该买什么礼物,商场有卖黄金的,但我也买不起,就算买得起,人家也未必肯收,好歹也得注意个影响,一盒铁皮枫斗和一盒黄金搭档,这也不算行贿受贿,再说,这还是去见自己女朋友的爸妈。
车子在一号常委楼停下,一栋比较老式的建筑了,总共七层,张茜家住在三楼,在门口的时候,孝天笑着打趣道:“我摁门铃了哈!”我用力地深呼吸几下,挺了挺腰板,整理了一下仪容,用手抹了抹头发,很郑重地冲他点点头,孝天摇摇头说我太严肃了,叫我放轻松点。
他是不知道我此时的心情,这是我第一次做这种事情,见女朋友的家长,而且还是两位很有分量的家长,我只能用小鹿乱撞来形容我现在的心态。孝天摁下了门铃,那“叮咚~~~”声在楼道里格外地清脆。
开门的是张茜,她正穿着家居服,手里拿着一个红红的苹果啃着,见到我来了,脸上顿时浮现出灿烂的笑容,“小飞,你来啦!快进来!”张茜急忙把我迎进屋,弄得孝天在一旁直翻白眼,说真是有了男友就忘了表哥,他在那里杵了半天了,也没见张茜亲热地打声招呼,张茜满不在乎地说:“你隔天就来我家蹭饭!还用得着么?”孝天也不管她,径直走进屋,跟张茜的父母打招呼。
张茜的爸爸一看就知道是那种特有气场的人,哪怕是在家里,也是西服领带,头发打了发胶之类的东西,往后梳着,特别有力道,坐在沙发上,张茜在一旁小声告诉我,其实她爸平时在家里没这么严肃,都是穿家居服的,只是在会来客人的情况下才这样。倒是她妈妈显得很热情,招呼我坐。我急忙说道:“叔叔阿姨好!”
见到我打招呼了,张茜的爸爸才和颜悦色地说:“坐吧!”然后吩咐张茜给我倒茶,实际上,不用吩咐,张茜早已经给我沏好了茶,揭开盖子,一股幽幽的方向随着白雾飘出来,我忍不住赞叹一声:“好茶!”
孝天是这里的常客了,早已经跑到厨房去偷嘴了,张茜的妈妈跟我打过招呼之后继续进厨房下厨,我则是和张茜爸爸还有张茜三人坐在客厅,现在是七点钟,她爸爸有看新闻联播的习惯,于是,我只能是陪着她爸在那里看新闻,她爸爸还有个习惯,就是看新闻联播的时候喜欢拿支笔和一个笔记本,遇到自己感兴趣的新闻就记录下来,事后再去查这方面的资料。一个典型的国家干部的好习惯,时刻关注国家大事。
等到新闻联播结束后,张茜爸爸才将注意力转到我这里。
“老习惯了,别介意,怠慢了。”张叔叔笑着对我说到,虽然他身上有股强烈的气场,但这个笑容却很随和,让我不知不觉轻松了几分。
“叔叔有个好习惯啊!我们年轻人现在都不爱看新闻呢!”我笑着回应,张叔叔听到我的赞美,很高兴,侧了侧身子。“你们年轻人也应该多看看新闻嘛,关注一下国家大事总是对自己有好处的。”张叔叔对我说。
“爸!”张茜有些不满地瞪了她爸一眼。“小飞又不是你的下属!”
“哦~~~呵呵呵呵···”她爸笑了两声,“你这丫头,好,不说那些话题,在家还是聊些轻松的事情好!”
接下来的交谈宾主尽欢,也没在往国家大事上扯,和平常的见家长无异,张茜她爸爸无非也是问了我一下家里的状况以及工作的情况,还有我哪所大学毕业的,只是,在听到我只是个专科生时,川字眉稍微皱了皱,我知道,我的学历还是太低了些,专科,勉强能算个大学生,虽然离本科只有一步之遥,但却是一个等级的差别,本科毕业,有个学士学位,专科,什么都没有,只是一张毕业证书而已。
饭桌上,大家都没怎么说话,孝天也告诉过我,她们家吃饭的时候是不喜欢讲话的,避免口水横飞,唾沫星子丢到菜里,所以,只能听到动筷子的声音,很安静,吃过晚饭,和大人们在一起天南海北地聊了聊天,然后我和孝天便起身告辞,张茜送我到楼下,看着我,眼睛里闪烁着不定,我想说什么,张张嘴,但脑海里就是组织不起来语言,于是,孝天拍拍我的肩膀,叫张茜赶紧上楼,不用送了。
路上,孝天也没怎么说话,只顾开着自己的车,把我送到工地,在进工地大门口的时候,孝天把车停下来,看着我,问我觉得怎么样,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他,因为我感觉很不好,至少,我觉得张茜爸妈对我是不感冒的,虽然他们看起来都很热情,但这种热情只是对待一个陌生人或者说普通人的那种热情。
孝天叹口气说,情况不是很好,以他对他姨父和姨妈的了解,可能我和张茜的事情他们不同意,虽然他们嘴上不说,只是为了照顾张茜的面子而已,我也不说其他的,叮嘱了一声孝天小心开车,便下车往自己的宿舍走去,我现在不想去想这些事情,我前面说过,我把这一切都交给老天决定了,老天要让这段感情生,我便选择生,老天选择这段感情死,我也听从老天的安排。孝天的车子迅速掉头,飞驰而去。
我也并没有因为这次的吃饭谈话感觉有什么不适,时间照旧而过,张茜现在已经在工地上的事情能够独当一面,听她说,她可能也要接受家里的安排到建设局去上班,毕竟,家里有那么一层关系,我相信,她爸妈也不会让她一直过着这种在工地上和一群大老爷们儿混迹的生活,到工地上来锻炼,只是为了她能够有几层的工作机会和能力与经验,把自己在学校学到的知识和实际相结合起来而已。
张茜总是喜欢趁我坐着的时候趴在我身上,从后面勾着我的脖子,她告诉我,她不想去什么建设局上班,就想留在下面的监理公司,天天我我呆在一起,我直数落她是个傻瓜,这么好的工作机会不珍惜,别人是想要要不到,你是赛给你你还不要,张茜总是撇撇嘴说要是她也去了建设局办公室上班,那以后见面的时间就少了,我会忘了她的。
我笑着告诉她,傻丫头,我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张茜满意而且高兴地笑了。
张茜去建设局上班了,我帮她收拾了宿舍,打好包,然后送她到工地门口,她妈妈来接她,对我也很热情,而且叫我要经常去她家里坐坐,多走动走动,我笑着说我会的,张茜恋恋不舍地看看我,看看工地,然后钻进她妈妈的小车里,小车扬起一阵尘土,绝尘而去。
我失落地走回工地,看着太阳懒洋洋地挂在天空,没什么心思上班,于是跟总监请个假,回到宿舍睡大觉,不料,刚躺下,手机就想起来,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接听。
打电话来的不是别人,是张茜的爸爸,问我有时间没有,想找我出去坐坐,说他已经快到工地门口了,于是,我不得已又重新做起来,赶紧收拾一下,去工地门口,等着张茜她爸。
当我接到她爸爸打来电话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事情,我知道,我除了能无声地接受之外,我不能做任何事情,反抗?我根本没那个能力,在绝对的威势面前,我只能是束手就缚、引颈待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