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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雷子,你跟刀疤爷爷说完了吗?”正在胡大雷听得正入神时,吴奶奶询问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胡大雷现在已经不是刀疤老人刚来时的那种情绪了,他现在听得正起劲儿呢,正急于想知道下面的结果会怎样。而且,这几年来也没有人一下子跟他说这么多话。吴奶奶这一问,他一下子犯难了。他想说挽留刀疤老人可又说不出口。自己刚才还恨不能赶他走呢。刀疤老人又好像看透了他的心思,站起来抢先对吴奶奶说:“吴主任,我们还有几句话……您看?”吴奶奶爽快地说:“还有话你们就继续说吧,反正现在孩子也不上学,晚睡点没事。我先回去了。”

“那我还是先送您吧。”刀疤老人有些不安地说。“送我干什么,我一个老太太。你们聊吧,明天你也歇一天吧。现在哪儿有人上街呀,马路上就没这么干净过。你明天下午去居委会领点消毒液,把那街上和拆迁院里犄角旮旯再喷喷。”“好,好,您放心。”吴奶奶和刀疤老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就走到了院外。胡大雷喊了一句“吴奶奶再见。”就转身跑回了院子。他给奶奶打了一盆温水,说好了让奶奶洗完先睡下,自己再听刀疤老人讲讲过去的事。奶奶没有阻拦。他把正房的门关好,端着一杯茶水回到了厨房。刀疤老人已经先回来坐下了。他连忙把水递过去说:“您喝点水吧。”刀疤老人感激地微微抬起身子接过水说:“谢谢小兄弟。那咱们就抓紧说。”

“其实啊,那个特务不杀我是因为他还想利用我。夜里时他们把我和梁先生分开了。深夜时他们把我从关着的屋子提到另一间屋子。这个小院总共也没有几间房。解放后我曾又去找了一次,这院子是一家大财主给看坟人盖的,很简陋。特务走时还把它给烧了。到了那间屋内,那个特务对我说让我回家告诉梁太太和老夫人,明天梁先生自己直接去机场,让我开车回家明天送梁太太和老夫人也去机场。我不答应,我赌气地说见不到梁先生亲口对我说就是死我也不走。那个土匪又要冲过来打我,他好像不打人就手痒痒。另外一个土匪说:“你看他那熊包样儿,你不打他,他都可能把车开沟里。”那个精瘦的特务又发话说:“带他去见见,他回去也好交待。”两个土匪推搡拉扯着把我带到另一间小黑屋儿。这屋子四处漏风,一个土坑上放着一盏小油灯,梁先生坐在炕沿上,那几张纸还有一杆钢笔放在他身旁。“说吧!”小特务不耐烦恶狠狠地说了一句,我对梁先生把刚才特务们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梁先生表情凝重,冻得直哆嗦地说:“你按他们说的去做吧。我明天从这儿离开。你就不用来接我了,不用回来了。”他抬头顺着没开的门向外看了一眼说:“门是窄的。路上小心。天上伯利恒的星会引导你,小心农民的绵羊……”

梁先生的话这么不着边际,他表情又是那么沉重,我肯定是不会离开他的。

那个土匪没等我再听梁先生往下说什么,就一把又把我推搡到院子里说:“少他妈啰嗦,赶快滚。车船店脚衙没罪都该杀。”

“我不走,我就死在这儿了。”我在院里还在喊。

“路加,按他们说的做!开车走。记住,不用回来了!”屋里又一次传出梁先生高声严厉的喊声。

那个身手特别快的小特务又蒙上我的眼睛,拽着就往山下走,顺着曲了拐弯的山路走了一会儿,指着远处一条小路对我说:“从这下山就看你的破车了,下山头两个叉口往左第三个向右。算你命大有福,这是进城的特别通行证,滚吧!”

我当时也不知该怎么办,想了一想也只能先开车回去向夫人和老太太报告,让她们想法儿营救梁先生。虽然山路很险很陡,我一路狂跑下了山找到了汽车,又一直没眨一下眼地加大油门跑回城。当时要是没有国民党军队发的特别通行是进不了城的。我回到家时,夫人由于有孕在身已在客厅的沙发上睡着了。只有老太太和小初还在客厅里撑着。她们看见满脸是血的我都吓坏了。我先说了一句:“出大事了!”老太太就示意我别再出声,怕我吵醒夫人。她让小初在客厅守着夫人让我跟她进她楼上她的卧室说话。我就原原本本地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老太太一听就泪流满面。沉默了很久很久她才郑重地看着我说:“路加呀,你一直是听奶奶的话的。这次你能听我的话,按奶奶说得去做吗?”“只要能救梁先生,我什么都听您的。”老太太流着泪对我说:“你听我的话就行。待会儿夫人醒了,你就说梁先生有特别重要的事回不来。他让我和夫人收拾好东西,明天,不,已经是今天了,今天一早上就坐你车直接去机场,坐飞机去台湾。梁先生说好先去办个急事有人直接送他上机场了。让夫人平安生下孩子,过些日子我们全家人再想办法回来,这里仗还是要打的。”我听了奶奶的话都傻了。这是让我骗梁夫人呀,而且梁先生怎么办呀?我一下子就跪在老太太面前哭着说:“老太太您快想怎么救梁先生吧?您不能这么走啊?夫人也不会信呀!”老太太依然流着泪表情沉重地对我说:“好孩子,你起来你听我说,这是最好的办法了。那些特务是冲着我和夫人而来的,这都是我那畜牲儿子背后捣的鬼。我们走了特务才不会杀梁先生,他们都能发电报通消息的。飞机场也有他们的耳目。只有那样梁先生才可能在特务那里保住命。如果我们不走,他们反倒会狗急跳墙。而那些土匪不见着钱是不会死心的。不得到钱他们不会轻易撕票的。我和夫人走是最好的缓兵之计。”老太太说到这里看了一眼挂钟和窗外接着说:“时间也快到了。你给车加满油,送完我们就赶快到慈善会找赵会长,他会通知城外的解放军救梁先生的。你听明白了吗?”我当时也没有其它的什么主意,我觉得老太太说得对,以前家里发生大事也常是老太太拿大主意。我只好点点头起来了。老太太又叮嘱我说:“一定要按我说的跟夫人说,千万不能提梁先生的事,她快要生了受不得这个。你的头洗一洗擦一擦,夫人要问就说是不小心撞的。这几天大家都慌里慌张。”我又忍不住问了一句:“那将来夫人怪罪我怎么办呀?”老太太低头想了一下说:“我会写下一封信给梁先生,说明是一切都是我让你说的做的。你看这个盒子。”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闪闪发光的盒子让我看,就是你们几个昨天拿到的那个盒子。那时,那个盒子比昨天看见的时候还漂亮,正面的玻璃浮雕跟太阳……星星一样闪亮。老太太当时说:“我会把信写好放进盒子中,梁先生回来知道到哪里拿这个盒子。快去吧!记住,这里还有我向梁先生交待的一些事情。”我当时只好按老太太说得去做。再说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其它的办法,那时的我只知道傻干活没什么脑子。在我给车刚加完油后,老太太、梁夫人和小初一同从楼里出来了。梁夫人还是满脸的疑惑不解,一边走一边说:“老梁应该打个电话或先回来一趟呀,有多大的事连家都不能回家一趟,他还有什么要带的我也不知道啊,是不是这一两天就要攻城了……”上车时小初还看了我一眼,肯定是想问我些什么。我当时都不敢抬眼看她,赶快避开她的眼光去发动车。她们就在我和老太太共同的哄骗下去了机场。老太太原来早就有两手准备,每当夫人问到医院或慈幼学校怎么安顿时,她都有话和办法来搪塞过去。而且一再强调平安生完孩子仗一打完就回来。梁夫人虽是有疑惑也没发现什么破绽。两个多小时我们就到飞机场了。我连车头上的反光镜都不敢看,恐怕看见夫人的眼睛。老太太的大儿子早就寄来了坐飞机的凭证,老太太一早也打了电话,我们顺利的进去了。可越往里走我这心里越是紧张,梁夫人还不停地问,梁先生在哪儿等呢,我真的是快要撑不住了。可越是怕,麻烦事就越来来找你。到了飞机验票的地方了,马上就上飞机了,老太太都已经验完了票了,还回头对夫人说了一句:“他可能在飞机上等咱们呢,快上去吧。”当老太太已经过了临时搭在露天的检查口儿,就差梁夫人了的时候。梁夫人突然停下不走了,她停下来回头叫了我一句“路加!”我当时就一机灵偷偷儿瞄了她一眼,就一直低着头不敢看她了。我的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我当时真希望夫人赶快上飞机上去。可她用眼睛死死地盯着我说:“路加,看着我,告诉我,梁先生在哪儿,他是不是不在机场、也不在飞机上,他怎么了?”我看着她的眼睛,我当时是又害怕又难过,张嘴就是说不出来话。我太没用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控制不了自己蹲下去哭了。老太太在检查口儿那一边赶紧解围说:“我不是说了吗……”“您别插嘴!路加,我让你说呢!”梁夫人厉声打断老太太的话,又盯着我喊道。我还从来没见过她这么凶,眼睛快要瞪出来了。我委曲地大哭起来。我那时只有十八九岁也真的没见过什么大世面。我再也憋不住了,对梁夫人哭诉道:“先生被绑票了,还在土匪那里呢,我骗了你夫人,我对不起你。”我又转向老太太哭着说:“老太太,我没用啊……”老太太仰天长叹了一声没说话。可夫人一听我的话一下子就急了,她上前一步抓住我的上衣厉声呵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梁先生在哪?”我无奈地又把被绑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你临离开时梁先生说什么了?”梁夫人仍抓着不放又逼问了一句。我使了好大劲儿才说出:“梁先生说不用回来接他了。”梁夫人喊了一句:“惟德!”她就再也说不出话来,她一只手捂着肚子,脸上突然露出了异常痛苦的样子,弯腰蹲了下去,声音发颤地对小初说了一句“我不行了,要生。”紧接着她疼得“啊、啊……”的开始呻吟,人半蹲半跪在了地上。小初连忙蹲下去说“夫人您坚持一下,我搀你去那边屋里。”小初还不忘回头狠狠地骂了我一句“你混蛋!”我是又难过又委屈呀。当时梁夫人已经走不了路了,小初一人又要伸手抬她,我赶紧也蹲下去凑过去说:“我抬夫人进去吧?”可是小初竟然对我喊道:“滚,你这骗子、胆小鬼。”她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竟然一个人把夫人横躺着抱起了起来,朝旁边的屋子快速的走去,后来又变成了斜着半抱半拖进了旁边的一间小房子,梁夫人的鞋全都蹭着地拖掉了。梁夫人还用微弱的声音向我喊道:“快,路加,快去救梁先生。快……,他要当爸爸了……”梁夫人的这句声音微弱的话像惊雷一样一下子唤醒了我。对,我拼死也要把梁先生救出来,只有救出梁先生我才能洗涮自己罪孽。我冲她们喊了一声:“我一定要把梁先生救回来。”就往回跑,我快到汽车跟前时回头看了一眼,小初抱着梁夫人已经进了屋了,老太太被拦着出不来,好像还有两个人架着她在往飞机那边走。

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我那时只有一个心思一定要救梁先生出来,就是让土匪打死我也不怕。我又发疯似地往石景山那里开,我要马上回到那个小院儿去。可是,如果当时真的问我怎么救梁先生,我也不知道,我只是红了眼想跟那些土匪拼命。

在快到了慈善寺的山路上,我被几个解放军拦住了。他们持枪横在山路上,还临时设了一个卡子。他们用枪指着我拦下了车问“你是干什么的?”我当时还不知道他们是解放军,我说“我去那边山上救我家先生他被土匪绑架了。你们快让我过去。”他们中有一个年长一点当官的说:“我们就是剿匪的。你哪儿来的车,先跟我们到连部去。下车!”一个小战士端着枪还要过来要押解我。我一看就急了,我也不知道他们什么部队,以前也没见过解放军。我当时就想豁出去了。我一加油门就冲了过去,他们都闪到了两边。我听见他们在后面喊“站住、站住,不许动!”后来又传来了一声枪声。我也没有停踩了脚油门就往山上冲,并快速地转到曾走过的叉道上。这条路是又窄又陡根本就不像条路。如果是平常我都会慢慢开,一点点地挪。可当时的情形根本就容不得我再小心慢慢开了。我就这样不知死活地冲回了土匪押梁先生那个小院的那条小道。我刚开到临近山顶的拐弯道的地方,还是最开始抱我腿的那个小特务就端着手枪冲了下来,枪口对着我从斜前方冲过来,嘴里还骂着:“**的不知死,还他妈的敢回来找死。”我一看他就恨不得马上杀了他,就是因为他我才摔倒了被他们捉住的。我看准了他来的方面,一低头一打方向盘,脚下一加油就朝他撞去。他刚“啪、啪”开了两枪打碎了挡风玻璃,就听到“呯”一声和“咚”的一声巨响,第一声响应该是那个特务被车撞飞了出去,第二声响是我看不清路,汽车撞上了路边的一棵槐树。我当时还狠踩了一脚刹车,不然,汽车也会撞断树滚到山下去,那树才碗口粗。车的一个轱辘已经悬空了。我从另一面跳下车拼命就朝山上跑去。跑了几十米我就看见了一个小院,院门迎街的背阴房子全是麦草覆顶刚的土坯房。到小院门口,那个玩核桃的土匪就从院子里冲出来。不过这回他手里攥得不是核桃而是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看见我没说话上来朝我胸口就是一刺,还好当时我年青侧身闪了过去,我本想上前抱住他。可是,这些土匪全是心黑手辣,而且练过一些武功,我怎么是他的个儿。他拿匕首一攘空,他撤回时顺手又从下向上划了一刀。我当时身子还向前倾呢。他这一刀从胸口到脸上正给我划了一个大口子,就成了今天这个样子。当时给我疼得大叫,可还没等我再缓一口气,他上来就是狠命的一踹,我就整个身子悬空飞滚到山下去了。在滚落的时候我还听到了从山下传来的枪声,那是追赶我的解放军开的枪,他们已经赶到了。可等滚到山坡到下时早已晕了过去……

刀疤老人说到这里,把短袖上衣又解开了两个扣子说:“小兄弟,你看看。”胡大雷顺着老人的目光一看,一道深深的刀疤从老人的肚脐斜上方一直沿伸到肩胛骨与老人脸上的刀疤接上。刀疤深得几乎可以看见骨头,伤疤两边的肉向两侧翻着。这深深的刀疤令人不寒而栗,胡大雷不禁打了个冷颤。他忍不住问道:“后来怎么样呢,你是怎么活过来的。”

刀疤老人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长叹了一声。想起后来的事他忍不住流下泪水。

几天以后我才醒了过来,我一直躺在解放军驻扎在当地的一个连部里,那是一个村里的小道观。剿匪的那支队伍已开拔到别处去了,留守的是另一支部队,我问他们当兵的他们也不知道情况。后来他们带我见了一个排长。那个排长说,剿匪的战士找到我时我浑身是血,还有口气。他们就试着把我抬回来,能活过来真算是我命大。他说我养好了可以回家,他们给开证明信。剿匪的部队临出发时嘱托过,说我为剿匪立了功,给他们引了路还勇敢地与匪徒搏斗。我急着问他梁先生的事,他一点儿也不知道。他们只知道被特务和土匪看押的人全都被打死了,特务还烧了房子,几个特务、土匪逃跑时被解放军歼灭了。我当时听完就觉得眼前发黑,又昏了过去。因为我失血过多,又发烧昏睡了好几天。但是,那时我还是不能相信梁先生会死。

等我能起床了,我强撑着起来又费尽吃奶的劲儿找到那个小院,小院已全烧得面目全非。外面了土坯房烧没了,院里的一间正房屋顶也全烧光了,碎瓦片摊在地上,墙也坍塌了一半。我使劲回忆找到了关押梁先生的那间小房,我满地烧焦的草灰扒开想找到梁先生的东西。可是什么也没有。我在那里一直哭到天黑。我没有保护好梁先生啊!没有了梁先生,我这个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还活着有什么用啊。

晚上解放军排长把我弄回营地批评了半天,说我不该不好好休息不打招呼就乱跑,我没有说一句话。第二天,我又翻两道山去了修道院那里,那里和小院一样也全都烧成了一片废墟,全塌了。连拱门的石碹都烧裂了,灰砖都变色了。我是又恨又难过,把牙都快咬碎了,我都想把我的刀口再撕开,我当时都快要疯了。当然晚上又挨了一顿批。我不愿意跟他们说什么只是说我想进城。我还不死心,想回小洋楼再看看梁先生是不是逃回去了。他们说没解放呢进不了城。什么时候一攻下城来,就让我进城。后来,道观里那里除了我以外又住进了几个伤兵。我此后就赖在人家解放军那里,与人家一起吃饭,也不愿意与他们说话,他们都说我是怪人。偶而有一两个做护士的女兵看见我的样子都吓得绕着走。村里我也不愿意走动,小孩们都怕我躲我。就这样又熬了有一个月左右吧,解放军终于进城了。我揣着解放军的证明就进了城。我没有车了,走了一天的时间,到了傍晚才跑到了梁先生家。到了小洋楼发现,那里已经是解放军办公的地方了。我向解放军说明了我要找这家人,他们说只有一个女的带一个婴儿住在楼旁边的一间小房子里。那里以前是夜里放汽车和存放杂物的,是我最熟悉的地方。我当时怀着忐忑的心朝那里走去。我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祈祷都不知道祈祷什么。到了门口,我轻轻地敲了敲门,只听见里面问道:“谁呀?”我听出那是小初的声音。说实话,我当时是又高兴又有些提心吊胆,这几十天的变故太大了。当门打开时我看见真的是小初,她怀里还抱着一个熟睡的婴儿。我颤抖地小声说:“小初,是我,路加。”她猛然看见我又听到我叫她时,她吓得倒退了两步。随后她的表情从惊恐变成了愤怒,泪水也从她的眼中夺眶而出。她发狠地大声冲我骂道:“你,你这骗子、杀人犯,滚!滚!”说完她就在腾出一只手关门,我抢先一步用腿顶住门乞求道:“小初,你别,我,我也是听老太太的话才那么做的,你先告诉我先生回来了吗,夫人怎么样了?我也受伤了,我错了。”“你要干什么,你杀人犯,我要叫解放军逮捕你,你这个大骗子,他们全是你杀的……”她一边说一边踢我的脚和腿,不容我解释就把门给重重地关上了。我是在听到她说“你杀了他们!”那句话时就忽然地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就瘫在地上了。小初的话使我猜到梁先生和夫人可能全没了。他们曾如同我的父母一样爱我、扶养我。我当时抑制不住自己瘫坐门口大哭起来,我一边哭一边只会说一句“是老太太让我那样做的”。我听见小初也在屋里哭,一边哭一边骂我是胆小鬼、骗子、杀人犯、魔鬼,夫人和先生全是我杀死的,并诅咒说上帝会惩罚我的……。她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子一样戳在我心上。亲人去世了,小初又这样待我,我真不知道我还要不要活下去了。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哭昏过去了。等我醒来时,又是在解放军的一位战士的床上了。他们说要不是他们救起我,我就冻死了。这是解放军第二次救了我的命。他们在我身上找到了剿匪部队给我写的一张证明才救我的。小战士们还都很敬佩我,围着我问怎么与匪徒搏斗,可我只是流泪心里也只有悔恨和委屈。后来他们的领导来了,问我一些情况。我哭着把我和梁先生被绑的事和解放军救我的事说了。他又问我老家在哪儿将来有什么打算。我说,我哪儿也不去我就守着这儿等梁先生回来,他不回来我也给他守在这儿,我那时跟精神病一样,就是不愿意相信梁先生和夫人会真没了。那个解放军领导对我特别好,他们就让我在这里当杂役,烧开水、扫地,把我当兄弟一样,还几乎每天都开导我。小初不愿见我,没两天就搬到妇产医院去了,那里也被解放军接收继续当医院了。

从那时起,我在那个小楼的门房里一住就是二十年,守着那栋房子。我现在住的小平房儿是特殊时期时,那些造反派把我从小楼那里赶出来时才搬的。

最初,我在妇产医院那边,偶尔还能远远的望见小初和梁先生的女儿,就是小初当初怀里抱着的那个婴儿。可她们母女俩呢,小初对我只有恨,她的女儿从来就不知道有我这么一个人存在。我只能趁着扫地、收破烂的机会远远地看看她们。这就是我活下来的一点安慰吧。我活下来,就是能看看她们吧。这几十年风里、雨里,我看见她们顶风冒雨我想去帮一把,我又不能往前凑呀。十几年前,小初的女儿来我这里修过一次车,我仔细看了她的长相。她漂亮,看着人就心善,和当年的梁夫人一样。那事让我高兴了一个月,现在想起来还跟昨天似的。小兄弟呀,昨天,我终于有机会证明我的清白了,你说我能不急吗?那宝盒里也还有老太太留给梁先生的话呢……我一个快死的糟老头子,钱啊、财呀,我没有可图的。可我是真的想让小初能相信我说的那些话,能知道我是清白的,能认我这个糟老头子是她的亲人,是天底下最挂念她的人……

说到这里,老人又抑制不住流出了泪水,低头撩起自己的衣角擦着不断流出的泪水。胡大雷深深地被老人的故事感动了,平日里只是看着他无言无语地扫大街,没想到他还有这么一段不平凡而又悲惨的经历。胡大雷忍不住问:“小初,啊,就是那个小初奶奶住哪儿呀?”刀疤老人抬起头看着胡大雷,声音一下子变得清晰、声调也一下子变得轻快了说:“小兄弟呀,要不我怎么今天豁着老脸找你呢。世界上就有这么巧的事,你那个小同学,就是被隔离的那个女孩子去的那家,就是小初的家。那个老太太就是小初。这是上帝的安排呀。今天早晨你射纸箭,我一直在不远处看着呢。我替你高兴呀。看见小初和你的同学都没事我也特高兴……”老人那刻着深深刀痕的脸庞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你藏着,盯着我呢……”胡大雷想起来心里一阵后怕。老人不好意思地冲胡大雷“嘿、嘿”笑了两声,好像是做错事的孩子。老人一直在暗中监视自己,这真让胡大雷没想到。可老人说裘莹莹就被隔离在老人的曾经的恋人、现在的仇人家里,真的让他觉得太不可思议了。今晚他知道的事太多了。他又忍不住问:“你想找我干什么呢?想要宝盒。”“我不想要,我只是希望你们别把它弄坏了。如果能打开,把信给我。不是我想要,是我想让小初看看。能让她看见信,不就一切都清楚了吗。这是我几十年的念想儿啊!”刀疤老人用乞求的口吻说完这些,又长叹了一声,愁容满面。“宝盒不在我这里呀!”胡大雷想起那天骗老人苦苦地追他,心里不禁感到很内疚,“而且,我现在也拿不回来呀……”老人叹了口气说:“没事的,孩子。我知道,不怪你。只要没坏还在就好。你们好生保管,将来能让我打开看一看就行,或是能让小初看看里面的信就行。其实那样更好!你也别急,我等了五十多年了,不在乎这一两天。我就是急着想告诉你,我不是贪财,也怕你同学把信当废纸扔了。我老了心装不住事……,哎,天太晚了,你先休息吧。”老人说到这里站了起来。这一下又让胡大雷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地方对不住老人。是啊,老人敞开心扉地把自己的经历全告诉了自己,自己却还什么都帮不上他。他的命运如果真是这样太可怜了。想到这里他冲动地说:“刀疤……爷爷,您放心吧,宝盒我们绝不会弄坏的,也不会不等你就先打开看。”“那就好。小兄弟,我信得过你。你干得事我都看见了,有本事、好样儿的。将来错不了。

”老人说着就走出了院子。天上已是满天的星光,月亮已升到人的快到头顶正中。阵阵花香在残破的小胡同中随微风飘散。在街灯映射下,那些高脊瓦房和如意门楼的侧影,如剪纸般静静地贴在胡同的地上,曲线柔和舒缓,而远处故宫的城墙和角楼在月光下,也如同黑色的剪纸贴在深蓝色的天空中,是那么的静谧、幽远;曲折起伏的轮廓又是那样的优美、深邃,像一首抒写在夜空中的古诗。胡大雷第一次感觉到这里的夜景是这么美。他脑子突然出现了一个怪念头,要是裘莹莹隔离出来,一定叫她和李仪繁晚上来他家一趟,一起欣赏这里的夜色,或者再去皇城脚下的那个小湖边坐坐……

与胡大雷一样,一个老人也在自己所住的胡同中,从另一侧凝望着故宫方向,可他只能看到故宫背后在夜色中更显庞然巨大的景山。山顶几点稀疏的灯火,使整个山体更显漆黑如黛混沌一体,给人以压迫感。这个老人就是谢云翮。自从下午接到周汀涵的电话,他就进入了“痴狂”状态。本来“非典”疫情使他这几天一直“闲赋”在家,这一方面使他这个“孤老头”有点百无聊赖,另一方面又给他提供了一个盼望多年的整理“旧故”时机,他趁机开始整理自己几十年来收集的书籍资料和照片,看着昔日发黄照片他不时百感交加,许多事仿佛就发生在昨天。可周汀菡的电话又一次打破了他这安静得有些沉寂的小屋:“孤老头,干什么呢?”

“哟,稀客呀,‘非典’让你闲得实在没事想起我了,我正看咱们年轻时在欧洲留学的照片呢?”

“不是咱们吧,我有啥可看的,还是另有可看之人吧?”

“哎,你这嘴巴什么时候能饶一下人呢,不知你家老安怎么忍过来的。他得减肥啊。说说啥事呀?”

“啥事,用到你老本行了,这事还非你莫属。还得说清楚啊,不是我求你,是照片上的她求你。”周汀菡的这句话让谢云翮的心微微一颤,心湖中泛起了一泓涟漪。没等谢云翮答话周汀菡接着说:“你好好仔细听啊,我弹一个只有半段的曲子,是辛雨芦的学生求她谱出后半部分,她又找我,说是很重要一定要我接上下半部分。我觉得像你一直研究的内容。”还是没等谢云翮答话,钢琴的演奏声就从听筒里传了出来,一个个音符如清泉般从周汀菡指间流淌下来,又涌入谢云翮那已微泛涟漪的心湖,让这一湖春水波动起了久违的浪花。早晨凝视昔日照片,刚才老友来电话,现在是几十年前他几乎每天聆听的,似曾相识的旋律又在耳畔萦绕回荡……

他习惯性地闭上眼睛,沉浸在这似曾相识令他远离恋人和尘世的乐曲。谢云翮不能不佩服周汀菡娴熟的演奏技巧,一个七十多岁老人了,每一个应突显乐曲内在含义的音符、弹奏的加重、间隔都是恰到好处,而那些过渡和点缀的音符,又如同溪水中细小浪花轻轻地一带而过,可就在他刚刚进入状态时,突然音乐嘎然而止。

“怎么了?”谢云翮大惑不解地问。“就这些,我不是说了吗,半段曲子。”周汀菡也不无遗憾地说。

“可这也不到半段呀?”谢云翮还是不死心。

“那你只好问辛雨芦了。她就给我这么多。要不然找你续上呢。这可是你千载难逢的机会呀。我得做饭去了,保姆早被‘非典’吓跑了,老头子也去郊区的房子避几天,家里的事全靠我一人了。谱好了给我打电话啊。”周汀菡依旧是一贯的霸道作风,说完就挂了。

谢云翮放下电话走到钢琴前坐下,轻轻地弹奏起刚才听到的乐曲。这么短的曲子,他绝对不会弹错任何一个音符的,他又拿起笔和印有五线谱的稿纸记下了弹出的曲子。这乐曲的风格正如老同学周汀菡所说,就是他曾痴迷的欧洲中部地区古典天主教圣歌风格,只有像他这样,在那为数极少的阿尔卑斯山中的隐修院里修行过的人,才有可能听到过原曲。这些曲子和唱法修士们从不有意外传,而且只有在重要的宗教仪式时,他们才会演奏或合唱全部曲子。隐修院的古典圣歌虽然如同中国古代的诗词有一定的规律和格式,可仅有这一小段只能让他确定风格和时期,绝对无法寻找出原有曲谱。而且,在修道院中,不同的修士还会根据自己的嗓音特点,对原有曲谱做小的修改,以表现出自己特点。这样做倒不是为了炫耀自己的才华,而是通过修改表现他们对上帝的真诚和修炼的潜心。修道院中的许多修士若到了凡尘都可以算是音乐家了。他们在平常劳动时和中间小憩时,都会哼上一段圣歌以抒情怀。

他记得,那是在1947年,他与几个朋友一起去瑞士攀登阿尔卑斯山,无意中他走失了,在漫无人际的山谷走了三天三夜最后在饥饿中昏睡过去。后来偶然被圣诺卡根隐修院的修士营救进隐修院。正在欧洲学习音乐的他,一下子就被院中修士所唱的圣歌和这里收藏的大量古老乐谱而迷倒,当时他冲动地决定要一生留在隐修院中研究学习,或是更确切说是享受这里的音乐宝藏。他在院内休养了几天后,就写信给一同登山的朋友和自己初恋的女友——辛雨芦。他告诉他们他已平安但他不会再回到他们身边,他要留在隐修院几年或是一辈子,为这里的音乐!而后,他做了他一辈子都为之愧疚的事,当一个月后辛雨芦在周汀菡陪同下,费尽千辛万苦来到修道院找他时,他并没跟她离开,而让她一人在门口等了七天后才伤心离去……

可是,真是造化弄人,几十年后的今天他还是回到了故乡。几十年后的今天,他竟然又是从辛雨芦那里转来了这段似曾相识的,曾改变他人生轨迹的乐曲。难道冥冥之中真的有神灵在安排着什么吗?

他坐在琴前静静地收回自己的思绪,又重新演奏一遍。是的,风格绝对是错不了的。但是,找到这个曲子的原曲也同样是绝对不可能的。隐修院里的那些古老的唱曲,从来没有系统地出版或有意识地向凡世传播。而且,同样风格的曲目太多了。他试着往下弹了一段,显然不像样子。他再一次强迫自己静下心,进入那种空灵的状态又一次弹奏起来,还是不尽如人意。“慢慢来!”谢云翮暗暗地对自己说。他就这样一点点地摸索着往下弹、往下谱。待他感到极度疲劳抬眼望向窗外,已是星光满天。

他站起来走到书柜前,把自己那只空烟斗拿出来叨在嘴上,走出屋来到小院中慢慢地踱步细想:应该能续下去,也一定要续下去。怎么办,先找找过去自己几十年前的笔记本,帮助回忆回忆。实在不行,还是得问清楚了这上半断乐曲是怎么来的,如果有原曲最好听一下。可,可怎么能做到这一点呢。周汀菡肯定没问题,可雨芦会理他吗?他回国也有几年了,在世的老同学、老朋友只有辛雨芦至今未见到一面。几次老朋友聚会,辛雨芦已经到了,听说他要来又硬是扭头提前走了。她倔强的个性是谁也改变不了。明天再试一天,实在不行再给周汀菡打电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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