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新同学

那真是我第一次见到他们，三个从农村里来城里读书的家伙。就像第一次离家的小鸟一般，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又略带一点点微妙的恐惧。那时的画面并不是特别清晰了，但仔细想起来，却还总是印象深刻。三个人并排站在一起面对着全班的同学。一个男生看上去傻乎乎的，脖子就像是安了轴承一样总是转来转去的，眼神一刻不停的扫视着教室里的每一个角落。中间的那个女生就显得比他规矩多了，唯一的特点都体现在她的眼睛里——那对晃动不停的眼珠极具张显她的个性。她似乎想在这陌生的环境里寻到一些与自己相关的东西，但最终还是徒劳的。另外一个男生就没什么太值得描述的了，一副愣头愣脑的样子，表情看上去略显腼腆。他的眼睛永远都只盯着一个地方，也许是不敢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过度的张扬吧！就这样，我们班里多了三个几乎另类的新同学。谁也不知道将来会在他们身上发生怎样的事，只是现在而言，我们还都是一脸青涩的样子。一路走来早已是身心疲惫了，又在校园里无头无脑的游荡了一个下午。秦叔叔走了，短暂的空虚早已消尽了他们的想象力，剩下的只有困与乏了。灯还没有灭他们就回到寝室睡觉去了，这时候大部分同学还都在操场上叽叽喳喳的嬉戏呢！这一晚上对他们来说安静极了，以至于梦里都是躺在床上说梦话呢，不同的是他们还都在等着妈妈叫他们起床吃饭呢！早上起来时，身心是无比的畅松。听着外面的铃声，心里不自觉的总有些湿润。恐怕只有等到这新校园的太阳升起时，才能给他们慢慢的烘干了。君亮和萧萧一早就去了男女宿舍楼中间的小路上，他们昨天约好在这里等着的。娇娇来了以后，他们就一起去了班主任的办公室了。教师里早已响起了同学们的晨读声，赵老师带他们去了教室里。初一二班在左侧的第二间教室，前面就是一班，依次往后数。见到赵老师带着三名学生走进教室里，同学们的朗读声戛然而止。“我现在给你们介绍三个新同学，秦萧萧——许美娇——李君亮……”后面的几个男生在窃窃私语，其他同学也都好奇的上看看下看看。好像前面站着三个与自己完全不同的生物似的。老师给他们安排了座位，又跟两位班长说了些生么话就离开了。反正君亮是迫不及待想要翻开自己新书了，初中的第一本语文课本。那娇娇和萧萧呢？似乎还有比这更重要的是等着他们去做呢！现在全班一共是五十八个同学，教室里横排一共七个组，后面还有一个小尾巴。一组有八个人，中间的两张桌子并挨着，坐着四名同学，两边靠墙的各一张桌子，分别坐着两名同学，左右两旁恰好与中间闪开一条小路。第七组后面的就不用说了，有两张桌子只坐了两名男生。这就是通常意义上的特别行政去，小学的时候也有，而且君亮和萧萧都享受过这样的待遇。娇娇坐在第三组北边恰好挨着窗户。她外面坐的是一个女生，这女生扎着两条马尾辫，样子倒是挺可爱的，年龄看上去比娇娇还小。这女生叫楚燕，以后就是娇娇的同桌加死党了。君亮坐在第四组中间一排的南边，恰好右边挨着小路。他的同桌是个大块头的男生，叫孙志海。坐在他侧面，君亮一下子感觉自己渺小多了。这男生从头到尾都是趴在桌子上看书的，似乎来了一个新同桌并未引起他太多的注意。坐在一旁的君亮可就不以为然了，他总觉的自己的左侧像是有一座山似的，这也让他不免有一点点的压抑。萧萧在五组南面靠墙的里边，他的同桌是个女生。再往左隔着一条小路就是班长了，班长恰好在君亮的后面。这些都无所谓，关键是第六组萧萧后面的两个男生，一个王跃辉一个陈超，他们都是一个寝室的。我们班有两个班长——男生秦永年兼纪律委员，女生汪明霞兼学习委。还有一个卫生委员就是王跃辉了。刚开学不久，班干部都是老师点的。只是先暂时的维持一下，等过一段时间学习和课程都进入了正轨再正式的选一下。其实真正起到作用的也就是两个班长，王跃辉的卫生委员差不多就是个挂名的。等到班里的班干部真正的选出来之后，班长副班长、纪律委员、学习委员、体育委员、卫生委员各寝室室长，这些都要上报学生会，在政教处都要有档案的。现在班里的情况大致都是有两个班长来负责的。秦永年当然主要负责纪律问题，汪明霞主要负责学习，但是平时她也会插手一下纪律的事。关于班级纪律，永远是每个上课老师最头痛的问题了。而监管纪律的秦永年的日子，自然也不怎么好过。三组以前的学生大多是女生，一般比较自觉，最起码他们都是属于认真听课的同学。四组到五组就属于中立了，你不管，他们自然乱个没完，你管了，他们也会克制一下。六组和七组就应该是鸟儿的天堂了，管与不管大抵都是一个样。因此秦永年被班主任安排在了第五组，这样也会让后面的同学稍许有些忌惮。而最后两张桌子的两名男生，那就在所有的规律之外了。毕竟坐落于特区，自然要有些特别的待遇了。那俩男生靠着北边儿的墙角，里边的叫马安鹏，外面的叫陈长星。他们同住在操场北的学生公寓，这也是班里的男生仅有的两个住在那里的同学。女生也只有两个，在六祖中间靠北边儿的两个女生，一个王心一个张月。她们是女生里面比较典型的，与马安鹏陈长星这类男生大致无异。他们都属于在班里有着独立的自己，而在外面与其他班的某些势力却有着亲密的交集。班里大多住宿舍楼的女生都和汪明霞是一路子的，这样一来张月和王心无论是在生活还是学习上，都和她们形成了明显的对立。还好汪明霞与她们相隔十万八千里之遥，她们完全属于秦永年的管辖范围。汪明霞近在天子脚下，她就坐在一组中间北靠小路的位置。三组以内的都属于皇家范围，她是这里的领头，因此她也更受到各科老师的器重。坐在三组的娇娇既受天子庇佑，又远在边角，一举一动都不会太过明显的暴露，想必在这里她是乐在其中了。最难得是周围有那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还有那么一个古灵精怪的同桌。娇娇的以后的日子自然是悠哉悠哉了。“你叫什么名字？”“许美娇，你呢？”“楚燕，那两个男生跟你一块的？”“我哥们。”就这样他们两个很不惧生大大咧咧的攀谈了起来。楚燕有点垂头丧气的说：“你们来的真是时候。”“怎么了？”娇娇问。楚燕说：“我们刚军训完哎！到现在还是腰酸背痛腿抽筋呢。”娇娇瞪着两只大眼睛问：“都训啥啦？”楚燕说：“跑步呗，要么就立正，向左行右转。大中午的太阳站在操场上，虐待新生啊！”“呵呵。”娇娇笑了笑了说：“我们暑假的时候，他们说九月二号开学。昨天来了之后才知道八月二十四就开学了，不知不觉的就在家多玩了好几天哎！”楚燕说：“还没到八月的时候他们就下了通知，说改了开学时间，你们没有接到通知吗？”娇娇木木的看着她，然后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哎，你是哪个宿舍的？”楚燕说：“我不住学校，我家在东巷。”“东巷？”娇娇眨了眨两只大眼睛，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只是点着头“奥”了一下，什么东巷西向的，她怎么会知道。楚燕看了看她，似乎看出了点什么，就问：“你们家不是乐城的吗？”娇娇摇着头说：“当然不是，我们家是临风的。”听到这话，楚燕的眼睛瞪得老大，惊讶的说：“奥，我们家也是临风的哎！你们在城里吗？”娇娇说：“不在，我们家是长远丰和村的。”楚燕激动的说：“我奶奶是西庄旺集的，和你们长远挨着哎！我去临风的时候还经过那儿。”两人越聊越兴奋，娇娇笑着说：“哈哈，越说越近了，再往下说，咱们不会还有什么亲戚吧！”说完这话，她们笑的前仰后合，只不过动静大了点。汪明霞回头看了看她们俩，然后说：“你们两个能不能小声点，晨读是给同学们朗读的，不是给你们俩在那儿发神经的。”受了训斥，两个人也就收敛许多，但是依然没有消停的意思。也是啊！一个疯疯癫癫一个大大咧咧，一个胡搅蛮缠一个古灵精怪。这俩人撞到一块，那可是想见恨晚，以后的日子可有的精彩了。萧萧的同桌是个女生，说起话来不方便，但是他后面的两个男生可就不是省油的灯了。一个王跃辉一个陈超，这是两个出了名的大话精。他们是秦永年的小学同学，关系不错。可是在自习课上这两个家伙的表现，实在让身为班长的好哥们有些挂不住面子了。萧萧碰见他们俩，那就是半仙儿撞到了神医，一路货色一路高歌了。最惨的当然的是君亮了，课上课下他几乎都在保持着同一种姿势。任周围翻浪倒海，我自巍然不动。和他一样的还有孙志海，这家伙写字看书几乎都是趴在桌子上的，他的左边是两个女生，他几乎和谁都不讲话。很难说这人究竟是腼腆还是怕生，但无论是哪一种，相信他都有点过头了。“那哥们不会有自闭症吧！”娇娇说。君亮问：“啥叫自闭症？”萧萧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就像你这样的。”君亮怎么感觉这话都有点像是在嘲弄自己，他使劲看了萧萧一眼，萧萧立即解释说：“大哥，自闭症就是不喜欢和别人讲话，不懂的和别人沟通。你的情况是比较轻得，看你那个同桌，估计是有点严重了。”这番解释并没有是君亮的心情好上几分，他有点反驳的的口吻说：“我不喜欢说话嘛！我一天跟你们讲的话还少吗！“娇娇说：“跟我们你在不说话那就不是自闭了，肯定是精神病！”“对哎！”萧萧一边点头一边说。他们来到了餐厅，萧萧和君亮是第一次进到里面来，以前只是在外面看过。不过娇娇已经来了两次了，课间的时候和楚燕一起来的。这是一个圆形餐厅，从外面乍一眼看上去有点像蒙古包，侧面是个长方形的超市。这餐厅共有两层，第一层摆放着整齐的桌椅，像一个大厅似的直通顶棚。第二层是围着整个大厅的一个环形走廊，里面有超市也有小餐馆。这个所谓的小餐馆其实就是隔间的快餐店，是私人开的。有些同学不喜欢在下面吃大食堂，就会到上面来，不过这样以来消费自然也就高了不少。在下面是刷卡的，伙食费被冲到饭卡里，一顿饭平均消费也就是四块钱左右。这和第二餐厅比起来可就是天壤之别了，这里都是现金消费，其实也就是跟到学校外面差不多了。“那上边也是吃饭的？”萧萧瞪大了眼睛，一只手指着上面问道。这话音和这动作在这里都格外显眼，娇娇用眼神提醒着他，又压低声音说：“低调点行不，别见啥都眼珠子一瞪嘴巴一张，好像没见过似的。”君亮说：“本来就没见过吗！”“对呀！”萧萧也点着头说。娇娇不耐烦的看了看他们两个说：“以后没见过的东西多着呢！天天都那么一惊一乍的，人家不以为你们有病啊！”其实娇娇说的也有道理。他们是农村来的，不能让周围的同学觉得自己土里土气，好像什么都没见过似的。关于风度的问题，来学校的路上秦叔叔不知跟他们重复了多少遍了。虽然当时娇娇看上去是最难理解的，可真到了这里学的最快的也是人家。他们找了个地方坐下，娇娇看上去一脸见多识广的样子。她用一种学识渊博的姿态，给萧萧和君亮讲解着周围的一点一滴。而他们两个人仰望着第二层，看着帅哥靓女嬉笑怒骂的，想必初中这三年是没有机会晋升到那个级别了。下午去超市买东西的时候，萧萧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而他自己并没有太在意，只是笑嘻嘻的对人家说了声对不起，转身便离开了。而那人和身边的两个男生还没有来的及怎么样萧萧就已经走远了。他们只是用一种恶狠狠的眼神登着萧萧的背影，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被撞的那个男生叫马安群，他身边的两个男生就是陈长星和马安鹏，他们同住在操场北的学生公寓。寝室里共有六个人，萧萧在班长的上铺，和君亮对着头，君亮下铺是一个叫刘明的男生。这男生有着一头乌黑的亮发，长得浓眉大眼，皮肤白净，乍一眼看上去倒比女生还水灵！刘明在寝室里算是比较安静的，但有时候和同学们聊天聊的火热的时候，语言和动作也会稍许表现的开放一些。“其实俺们都是比较淡薄名利的，当不当官无所谓，关键就是图个开心。学习好当然好啦！学习不好，在努力呗。”大晚上几个人不睡觉躺在床上闲聊，王跃辉继续说着，“你们看永年，身兼数职，屁大点的事都得东跑西窜的。整天为了他人愁，转眼间，愁白了少年头啊！”班长看了他一眼说：“等过段时间班里会重新选班干部，我这只不过是个临时的，认不认真也就那么回事。不过看那个汪明霞，当得倒是挺过瘾的。”王跃辉说：“其实汪明霞长得还可以，就是给人的感觉凶了点儿。”这时陈超发出一阵奸笑，又用身体磕着床板发出噪声，故意打扰着下铺的哥们。班长一本正经的说：“人家是尖子生，入学的时候全校排名前十呢！”王跃辉说：“我估计下次选班长肯定还是她，最起码也得是个学习委员。”他又冲萧萧喊了句，“哎，那个叫秦萧萧的，跟你一块儿来的那个女生叫啥来着？”萧萧说：“许美娇。”王跃辉说：“那小妮子挺有意思，老师不在的时候前边儿的就她最欢了。”萧萧说：“她那个人就那样，不过学习还行。”“比你呢？”班长问。萧萧说：“差不多吧。”“其实你那姐们长得也挺漂亮的。”王跃辉说完这话，陈超又是一阵奸笑，这次连一直没有说话的刘明也笑了。君亮忽然从床上坐了起来，用一种冷冷的眼神看着王跃辉。见这情形，大家都收起了各自的嬉皮笑脸，王跃辉更是连忙的说：“我没别的意思，就是随便说说，千万别当真啊！”萧萧半爬起身来看了看君亮，又对王跃辉说：“我大哥这个人比较敏感，混熟了就好了。”王跃辉又回到了刚才的状态，继续说：“那咱们换个人好不好，就说她同桌，你们觉得她同桌长得怎么样？”陈超说：“长得还不错，就是看上去有点小。”“那女生十二。”陈超和王跃辉诧异的看了看班长，王跃辉问：“你怎么知道？”班长说：“我是班长哎！她叫楚燕，你们招不起。”听到这话让人不免有些疑惑，陈超问：“为什么？”班长说：“她是走读生，家在东巷，估计在学校里认识不少人。”王跃辉抬高嗓音说：“俺又没说要招她，就是随便说说呗！”班长看了看他然后又说：“咱班学生有两个有背景的呢！其实我这个班长就是个摆设，真正捣蛋的学生，连班主任也不能怎么着人家，也就是做做样子罢了。”陈超嘟哝着：“看那个马安鹏和陈长星就不像是什么好鸟。”班长说：“咱班的男生只有他们两个住在学生公寓，还有两个女生就是王心和张月。”王跃辉说：“那俩女生也不消停啊！而且离你还那么近，不过军训的时候看她们俩跟你倒是挺聊得来。好歹也算是两个美女，唉…就看你是不是有福消受了……哈哈……”听他们说的这番话，倒是让君亮和萧萧的心里有点悬。他们刚来，对班里的和学校的情况一概不知。但是从头到尾总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又是第二餐厅又是学生公寓，这阶层分的也太清楚了吧！班长话里的背景啊什么的，潜台词是什么大家心里都明白。可是君亮和萧萧可不愿意那么想，想想来的时候他们是抱着怎样的心情……还有娇娇，我们为什么要坚持？爸爸妈妈为什么把我们送到了这里？秦叔叔早就给出了最好的解释：“我们是来上学的，不是来行走江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