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镇位于大荒北疆,往北则是大荒极寒之地北溟,往西则是北斗山麓,乃是大荒道门五大宗门之一北斗宗的所在地,往东则是末世荒原,相传万古之前的仙魔之战的主战场便是此地,如今荒原周围还聚拢着不少道力,形成一道结界,为大荒几大禁地之一,又称荒狱。
朝阳初露,霞光万丈。
赵大年站在食为仙的门口,懒懒的打着哈欠,一脸睡意惺忪的模样,连恍几下脑袋之后,开始有条不紊的收拾起来。
赵大年本是北疆大城扶风城人,十二岁离家来到通天镇,原想拜入北斗宗修行神仙法门,谁知北斗宗接引堂的长老给了他一个根骨奇差,天资不足毫无玄根的废体评价,最后连个外门弟子都没被选上。
而与赵大年同来的两人都被选上,这让一向心气很高的他脸面尽失,自觉无颜回家,一气之下就在通天镇上最大的酒楼食为仙当起了跑堂,而且一干就是十年。
好在食为仙的老板娘不仅长得妖冶美艳,而且对下属极为大方。如今,赵大年年岁渐长,这些年又攒了不少银钱,便不由思乡心切。
“大年,收拾着呢?”
楼上传来一声甚为懒慵的女声,说话的女子大约二十来岁,看不出具体年纪,凤眉杏目,皮肤赛雪,体态丰腴,一身妖艳的牡丹红衫裙更是将其婀娜的身段衬的淋淋尽致,素手轻掩秀口,打着哈欠,万般风情无限,这女子正是食为仙的老板,姓苏,因长的妖媚,人称媚娘。
“老板娘,您起来啦?”赵大年虽在食为仙呆了十年,常与苏媚娘接触,但对苏媚娘偶露媚态的风情依旧吃不消,时常心下暗自感叹,若是能娶个像老板娘一般的美人回家当婆娘,谁愿意拜那北斗宗学那劳什子神仙法门。
“大年啊,你在食为仙干了十年跑堂,做事认真,手脚勤快,人也机灵,你这一走啊,我还真怕往后找不到像你这般的伙计呢。”苏媚娘轻巧的迈着莲步,走下楼梯对正在忙活的赵大年说道,甚为哀怨,听得赵大年一个激灵,浑身上下的骨头都有点酥麻,说道:“掌柜的您既然这样说,那我就先……那什么,就暂且先不走,等招到伙计能忙利索了,我再走也成。”被苏媚娘略显哀怨的一抱怨,赵大年差点说自己不走了,忙急转话头,不由有些讪讪。
“扑哧”苏媚娘娇然一笑,更是让赵大年面红耳赤,呐呐局促起来。“呆子,你还真当离了你,我这食为仙就垮了,不过你既然这样说,那就麻烦你先干着,等找到合适的伙计,你再走吧!”
“成成成,就听老板娘您的,我就暂且先干着。”赵大年忙讪笑着点头说道。
“嗯,赶紧收拾收拾,说不准就该有客人来了。”说完,苏媚娘便又踏着莲步上楼。
通天镇镇子虽小,不过几百户人家,但商人进北溟淘宝,凡人去北斗拜师修炼,道门修士入荒狱试炼,皆要经过通天镇,人来人往,便将这北疆的一处边陲小镇弄得热闹起来。
天近晌午,食为仙作为通天镇最大的酒楼,食客近乎满座,此时的苏媚娘正站在柜台上玉葱般的秀指噼里啪啦的拨弄着算珠,原先的懒慵之气一扫而尽,换之而来的尽是精明干练。
“听说了没有,北疆刀王铁九重邀战谪仙柳青衣……”
正在柜台忙碌的苏媚娘忽然听到距离柜台不远桌上的两个食客交谈道,不禁秀眉一皱。
苏媚娘虽不是修行之士,但也听说过铁九重和谪仙柳青衣两人之名,北疆刀王铁九重号称是继大荒道门刀祖赫连长生之后第二个有望以武入道的刀修。
谪仙柳青衣更是大荒闻名,九岁被中州太虚观观主陆元祯收入太虚观,并亲自传其道法,三年通灵,被誉为大荒道门奇才,更是被观主陆元祯寄予厚望,作为下一代太虚观观主培养,却在十年之后不知何种原因逐出太虚观,且被废其修为,之后孤身前往大荒南陵禁地剑渊。
相传南陵剑渊乃是剑仙埋剑之地,剑渊之内藏有修仙秘法,引起大荒所有修行之士觊觎,但剑渊之内有神秘的剑灵存在,道力更是浑厚不在绝品道器之下,数万年来大荒各大道门,荒古世家,皇朝王族派出不少高手前往剑渊探寻秘法,竟无一生还而出,而柳青衣孤身前往,又被废了一身修为,在剑渊内悟剑二十年,成为万年来第一个由剑渊走出之人。
柳青衣出渊之后,只身仗剑杀进太虚观,连败二十四名太虚观承光期弟子,轰动大荒,据说,他在剑渊悟剑二十年,已由武入道。
苏媚娘想到这里,便听另一人说道:“以我看来,铁九重是螳臂当车,柳青衣号称谪仙,剑法通玄,被称为元婴之下道门无敌,而铁九重呢,成名虽比柳青衣早,但从未听说他已勘道,反而却是传闻他已娶妻生子,封刀十几年呢……”
“那却不见得吧,要知道铁九重之所以被称为北疆刀王,他可是铁刀门的嫡系传人,铁刀门可是当年刀祖他老人家废道学刀的门派,铁刀门的刀法被大荒道门誉为窥天之象……”那人反驳道。
“难说,难说……”
刀祖赫连长生,乃是大荒赫赫有名的传奇人物,被称为万古奇葩,道门刀祖。赫连长生原是数万年前大荒第一道门无量派掌门,修炼不足千年便已达到炼神期,闭关百年后,将掌门之位传给师弟吴道子,拜入大荒北疆一武学门派——铁刀门,天下侧目。
要知道,那时大荒重道贱武,堂堂大荒第一道门掌门竟弃道学武,天下道门之人无不称其大逆不道,而且铁刀门更不是大荒有名的武学门派,在北疆也不过是三流而已,铁刀门掌门与赫连长生相差九百多岁,却对铁刀门掌门持弟子之礼,在铁刀门潜心学刀十年后,在北溟海闭关。
百年之后,赫连长生回到无量山,而此时的掌门吴道子害怕赫连长生再回掌门之位,称他已堕入魔道,将其逐出无量派,并且下了道门击杀令。赫连长生不由大怒,一气之下将吴道子打得形神俱灭,引得无量派不少闭关长老出关,同门相残,为道门大忌,长老纷纷震怒,赫连长生本就是心气极为高傲之人,自是不愿与长老们多做解释,言语之间便起了冲突,之后,赫连长生更是连连出手,无量山的诸位长老们无一不被其击败,其中包括六名空冥期修为的长老被他打得形神俱灭,随后飘然而去,可怜大荒第一道门元气大伤,至此一蹶不振,如今一连二流都不如,大荒震动。
“两位客官,里面请!”
这时,食为仙突然走进一对父子,赵大年忙上前迎道。
父亲是位三十来岁的淳朴汉子,身材魁梧,一身粗布短衫的打扮,孩子十岁左右的年纪,面容清秀,怀里抱着一柄比他身高还要长的铁刀,刀身裹着厚厚一层油布,由于铁刀较长,刀尖拖在地上,铁刀似乎很重,少年拖着长刀缓缓的跟在父亲身后,小脸通红,不停的喘着粗气。
赵大年将父子二人领到一处靠窗的位子坐下,出声问道:“两位要点什么吃食?”
“两碗面条……”父亲看着气喘吁吁的儿子,加了句:“再上一盘牛肉吧!”
“好嘞,两位稍等!”
“抱不动了,就把刀给我。”父亲看着儿子的模样,轻声说道。儿子却将怀里的铁刀紧紧了紧,很是倔强的说着:“不给,我能抱得动呢!”
父亲听后有些好笑,却是满眼慈爱,神色略显复杂的说道:“你以为,你抱着我的刀就能把我留下么?我要去,谁也拦不住。”
“我知道……”孩子抬起头满脸希冀的望着父亲:“爹,娘走了,您也要走么?”
父亲微微摇头,伸手摸着儿子的脑袋,缓缓说道:“锋儿,通天镇向北,靠近北溟有座悬空寺,悬空寺的无象和尚与我有旧,你去拜他为师,他看在为父的面子上会好好照料与你,若是不想去悬空寺,便往北走,乃是北斗宗所在,你天资聪慧,北斗宗也必然会将你收入门下,再不然,你就回铁刀门吧……”
“爹,锋儿哪也不想去,就想跟着爹……”
看到儿子如此倔强,父亲不由冷声说道:“爹去死,你也要跟着么?”
“……”
儿子默默的垂下脑袋,又将铁刀往怀里紧了紧。呯,臀下的长凳应声而断,少年一屁股坐到地上,引得苏媚娘一阵诧异。
早在这对父子一进门,苏媚娘便已开始留意他们起来,苏媚娘在通天镇开了十几年的食为仙,接来送往的人物形形色色,修士,商人,甚至包括大荒妖族也接触过,早就练出了一双火眼金睛,别看那位父亲长着一副平凡无奇的脸,身着打扮更像是一个普通的猎户,但苏媚娘还是能感觉到这汉子是位深藏不露的修士。至少,少年怀里抱着的那柄朴华无实的铁刀就很是不凡,少年抱着铁刀从门口走到座位上,刀尖在地板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条痕。
“哎呦,小弟弟,没摔着吧?”
苏媚娘迈着轻盈的步子疾步走到跟前,将少年从地上扶起,满是关切的问道。
“谢谢,姐姐,我没事的。”
少年红着脸,略有窘态的轻声说道,苏媚娘看着少年微赫的样子,咯咯娇笑起来:“小弟弟真懂事,叫什么名字?多大啦?”
少年看看父亲,沉默不言,一旁的父亲开口说道:“不好意思老板娘,这凳子我会赔给你的。”
苏媚娘也不在意,依旧笑着说:“哎呦,客官你这说的是哪的话,也怪小店的凳子时间久了不结实,又不是故意的,怎么能让客官赔呢!”
“客官,您的饭菜来了,请慢用!”
赵大年将饭菜端上,又忙给少年换了张凳子,父亲这才对苏媚娘说道:“那就谢谢老板娘了!”
“不用客气,您们慢用。”苏媚娘也识趣的不在打扰这对父子用饭,等苏媚娘离开后,父子俩才开始吃饭。
忽然,正在吃面的少年发现怀里的铁刀嗡嗡轻颤起来,父亲见此,放下手中的筷子,闭起双眼,好久之后缓缓说道:“赶紧吃吧,不要让人家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