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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惊涛之怒

我慌张的将扯过幔帐围在身上,看到面前的两个男子如决斗般的厮打。时间过去两年,两年没有消息的一满此刻比之前更加高大而威武,他到底去了哪儿,究竟发生了什么?

王虽然魁梧,但是毕竟是王族,他与有着士族血统的一满相比矮小了许多,一满大喝着:“你不配为王,不配!”

此时王已经被一满一拳打在面具上,他下意识的护住脸,低低的说:“你可知道攻击我的后果?我会让郁氏妃族灭族!”

“我只要她活着!”一满大声的吼着。

“莫邪国的每一寸土地,都不会容得下你们,不会!”

“那就要看你能不能找到我们了!”一满说罢,提起王的领子,然后重重的将他摔了出去。

一满迅速的抱起惊惶未定的我,旋即向殿外跑去。身后传来王的声音:“郁非漪,你等着,我一定会找到你!”

耳边的风声呼啸而过,一满疾步而行,我透过他的臂膀看着周遭,竟连景物都变成一片模糊。

一满很快在一面城墙下停住。身后已传来护卫队的呐喊声,我似乎能够想到那张面具背后的愤怒。

城墙高足有五米,且是白玉制成,光滑无比,想翻过去简直是异想天开。我迟疑的看着一满,而他的眼神是那样的坚定。让人顿生信任之感。

士族出奇人。很多士族人都有天生神力,加之日夜精心培养,士族人各个都是独当一方的勇士。但是士奴却不太相同,士奴只有天分,却没有后天的培养和挖掘,因此多是做些粗活。

一满的母亲出身士奴,嫁给郁氏的一个年老的妃奴时已经二十五岁,这在莫邪国来说,已是中年的年纪,但是对于奴人来说,还算是尚好的婚嫁年龄,但是她嫁的妃奴至少已经超过了五十岁。

奴人之间多是盲婚哑嫁,每一个城池都有负责调配婚姻的“准姻官”,他们之间互通信息,将认为条件合适的人牵线到一起,只有这样才能保证血脉不被近亲所累,所以这样的联姻必不可少。

郁氏家族的妃奴很多,原本我不会记得一满的母亲是什么样子,但是偏偏我记得,因为她母亲长得十分特殊,身材高大是士族人的共同特点,但是除此之外,她有着一双异常漂亮的眼镜,虽然语气总是奴人那种温驯,但眼中总是透出伶俐之气。可惜这种伶俐似乎并没有遗传给一满,他的眼中总是蒙着一层让人无法猜透的隐忍。

此时站在这面高高的白玉宫墙下,我感到他的手臂上脉搏的跳动,他紧紧的搂住我,让我有种窒息的感觉。随后,伴随着一个晕眩,我已飘在半空中,我似乎听到了侍卫队的惊呼:“天呐,他跳的好高!”

转瞬间,我已经置身墙外。此时我惊讶无比,原来一满竟有原地飞身的能力。小时候曾经听我的老师讲过,士族中有人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平底跃起,有的可达三四米,经过练习的可达十米之高,但是这样的人百里能有一二,而一满,作为一个只有一半士奴血统的人,竟然可以有这样惊人的跳跃力。

“主人,我带你去风城可好?”他目光灼灼的看着怀中的我。

风城,我暗自思忖,风城是士族和士奴的城池,在北方很远的地方,也许是因为一满身上流着一半士奴的血,所以他想去自己母亲的出生地看一看。

我深深的点点头,想着只要能离开欢城,无论哪里都是好的。何况有一满在身边,一切都会妥帖的。

一满见我答应,便带我连夜启程。他将我裹挟在怀中,健步如飞的奔跑起来。我的身材本就娇小,而一满又很高大,我藏在他怀中像一只小小的宠物一般。

耳边的风声呼呼的吹过,我的心上像开了花一般,嘴角也挂起了笑容,我从一满怀中的缝隙看着天空,布满彩云的夜空暗沉而神秘,像一张巨大的无边无际的网。

不知道一满跑了多远,我们来到了一座山上。他将我放下,大口的喘着气,我知道他一定很累了,就示意他休息一下。

他的嘴角扯出一个笑容说:“主人,你怕吗?”

我怕吗?他这一问,我才忽然想到自己现在的状况,这一次逃跑,是舍了那么多族人的命,父母亲,还有我的哥哥们,我想起了漠哥哥那清澈的眼神,他说:“我只希望你能平安快乐。”

我的泪忍不住流了下来,内心还残存着一丝侥幸,也许王会原谅姐姐,并且看在姐姐的情分上宽恕我的家族,然而,这样的希望是不是奢望呢。

一满伸出手为我擦去眼泪,我抓过他的手,在上面写下:你去了哪儿?

他低下头,嘴角挂着腼腆的笑:“涟妃本想赐死我,然后偷偷运出宫去,我和她说我可以自己出宫,恳求她给予我生存的机会,她以为我是在和她开玩笑,便说,如果我能逃出去,自然不必死了,所以,我就跳出了雾嫣宫。”

“我必须要找到一个能安顿你的地方,才能救你一起走,不然天地之大,即便逃出来,也只有一死,我不怕死,但是我不能让你死。所以我徒步去了风城,在那里找到了我们可以停留的地方。”

我的心里有了一点点安定,可是转而想起漠哥哥,又一阵剧痛。我不禁掩面而泣。

“主人,我知道,我从小就知道,整个郁氏,只有漠少爷一人待你好,你也只珍惜他一人,所以,他在风城等我们。”

我抬起惊讶的面孔,一时之间竟不敢相信在我面前的是一直温驯怯懦的妃奴,我的妃奴,一满。他竟然心思这样缜密,来雾嫣宫找我之前,就已经打点好了一切。

可是,漠哥哥是怎么去的,如果说一满作为有一半血统的士奴人,还可以勉强混进去,那么和我一样手臂上纹着合欢花的漠哥哥,怎么可能轻易驻留风城?

我在一满掌心写下了我的疑问。他淡淡的道:“我遇到了一个人,一个士族的猛士,他愿意收我为徒,也正是他教会了我很多事情,让我忽然明白了自己生存的意义。他是一名士族的准姻官。”

准姻官?我心中的疑惑更加浓稠,然而很快我就明白了一满的意思——漠哥哥已经与士族联姻。

“漠少爷参加了士族襄主的选婿,以漠少爷的容貌和气度,定然是会中选的,就好像你,无论如何都会被王看中一样,你们,都美的太明显。”他的脸上染上一层红晕。

襄主,是首领姐妹的称呼,士族的襄主只有一位,苍北熠,曾经以女子之身与他的哥哥苍北炎争夺首领之位,因为她的勇悍和赫赫战功均不亚于她的哥哥,所以莫邪王曾有意为她破例,然而终究因为王族其他成员的反对而作罢。但是虽为女子,却是莫邪王国不可或缺的一员猛将。

想到哥哥竟然与她联姻,我不禁有点惊讶,漠哥哥一直是一个温文尔雅,谈笑内敛的男子。我竟不知是应该为他高兴,还是担心了。

从山顶俯瞰欢城,雾嫣宫依稀可辨,而我的家却已经望不到了。俯视才知道原来我生存的城池如此的小,造物主仿佛只是随便的安置了几座房屋,几条河,几座小山,便足以让这里的人们拥有常日里的喜怒哀乐。

莫邪国的五座城池又互相连通的山脉划分,沿着曲折不堪的山路又走了整整十天,期间路过了文族的领地渊城,然而也只是匆匆一瞥,就赶紧赶路了。

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处于极其疲惫的状态,虽然一满准备了水和食物,但是疲惫已经让我彻底的失去了力气。一满背起我又走了很久,才终于看到了平地。

进入眼帘的是一条宽阔的大河,一眼看不到对岸。我不禁心中发慌,然而很快便有重新燃起了希望——一条小船停在岸边。

一满扶着我刚要登船,却忽然听到一声吆喝:“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我向右边一看,一只十几人的侍卫队向我们赶来。一满见状连忙抱起我就跑,他步伐奇快无比,但身后的侍卫均是训练有素的士奴,自然跑的也不慢。他们一边追,一边大声的呵斥:“站住,否则被我们抓住立即处死!”

一满只是拼命的跑,我耳边的风声愈发尖锐,而周遭的风景早已模糊一片,我知道他已经用了全力。

他忽然一定,停在原地,口中闷哼了一声,我也因为刚才的速度太快,被他甩了出去,跌在地上。

顾不上疼,我回头看一满,只见他肩上中了一箭,箭是迎面射中,我一扭头,果然看到前方立了一人,骑在马上,手中拿着一把金色的弓。

“首领千岁千岁千千岁!”身后的追兵已全数跪倒。

此时一满已挣扎着爬向我,仍然用臂膀将我护住。我仰起头看眼前的男子,本就高大的他此时骑在一匹骏马上更显得异常的伟岸。他约摸二十多岁,五官棱角分明,似乎用刀子雕刻的一般,两条浓黑的眉毛像两把剑一样直入云鬓,眼神如星子般闪亮。

他定神看了我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朗朗说到:“你是妃族的人吧?”

我不禁一激灵,有种被击中的感觉。我知道已经不能反抗,只好点点头。

“不要伤害他!”一满忍着痛说道。

“如果我没猜错,你也不是士奴,而是妃奴,对吗?”他又悠悠的道。

一满此时语气也似乎委顿了不少:“我母亲是士奴,我的身上也流逝士奴的血!我想回风城!”

“一个士奴与妃奴的儿子,竟然还异想天开的想回风城!”此时又一匹马儿载着一个女子立在了士族首领旁边。

“哥哥,我看他们不是善类,而且外族人越界前来已经是死罪,无论哪一方都可以立即诛杀,不用和他们废话,让我出手了结了他们就是!”女子语气中带着狠辣。

“不急,且让我问清楚再杀不迟。”士族首领翻身下马,立在我的面前,我亦支撑着站起来,想与他对视,然而我知道我自不量力,已经成年的他身高比我高出许多,离近我的时候,我几乎看不到他的脸。

他的身上似乎有着强大的力量,让我感到一种异样的压力,我下意识的退后几步,见他扬起嘴角说:“郁非漪,你终究是被我抓住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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