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适应了黑暗的眼睛有些不习惯这突如其来的光明,漓泱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周围的景物都变得有些模糊,却唯独看
清了不远处的那个黑色身影。
“就在这里了。”暮寒抚摸着身旁的石壁,上面精美的花纹没有过多的颜色,经历了岁月的洗礼带着古朴而又神秘的气息。
“以黑色为底色的红色藤蔓吗?”漓泱走到暮寒身边轻声自语道,语气带着一丝奇异的波动,空洞而诡异,她凝视了墙壁几秒,又将目光转向暮寒,久久无语。
“怎么?”暮寒侧过脸,看着漓泱,漠然的目光中却多了几分漓泱方才看他的奇异,“有什么异常吗?”
漓泱伸手理了理散落在耳边的几缕长发,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又生生咽了下去,一个字也没有吐出。
暮寒并没有追究,只是笑了笑:“走过这条长廊,我们的危险才是真正来到…”依然淡漠甚至是漫不经心的语气,听不出对危险的恐惧与警戒,像是在公园闲逛的游人,漓泱看着他俊逸若仙的微笑,突然觉得背后升起一股寒气,如果是在临死之前,他是否还能露出这样淡然无味的微笑?
暮寒说完便向前走去,眉目间尽是淡然,漓泱看着他的背影呆了几秒,低下头,跟在他身后大约一丈的距离,嘴角也勾起一抹微笑,妩媚妖娆,又带着点点的血色。
走过长廊,便是一大片遮天避日的森林,四层楼高的大树比比皆是,只有极少的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照射进来,一束一束,可以看见尘土在金色的光束中上下飞舞。
这样的场景,在地球,已经消失了几百年了吧······漓泱看着身边的树木,暗暗地想,心里划过一丝沧桑。记得自己刚出生的时候,在自己的家乡,便有这样一片森林,可如今,连地球都不复存在了吧…
“咝咝”的声音惊醒了怅然中的漓泱。不等她有反映,清脆的笛音已经响起,黑衣少年低眉吹笛,略带杀伐之气的音符从他口中逸出,美妙而诡异。漓泱冷然一笑,长袖一挥,一把黑红相间的古琴赫然在手,七弦齐鸣,铮挣的琴音高调地插入笛音,时而主奏,时而伴奏,节奏交换不谋而合。琴与笛,两种本不能合奏的乐器和在一起,却是无与伦比的默契。空气中“咝咝”的响动越来越大--那是一大群蛇,正在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
蛇群很快就包围了漓泱和暮寒,但仅仅只是包围,它们在离二人一丈的距离,就再也无法向前一步。
漓泱的节奏骤然加快,一股浓烈的杀气从琴弦上倾泻而出,苍白的手指在琴上飞舞着,快得只能看见数道残影。黑色的血,一滴、一滴从指尖滴落,古琴悬浮在空中,散发着淡淡的红色光晕,笛音也激荡起来,带着与琴截然不同的杀气,一琴一笛,竟奏出了恢宏浩瀚的感觉。蛇群越来越暴躁,死命地想冲过二人身边那无形的屏障。
“啪”的一声轻响,一只试图冲过屏障的蛇突然炸开,血雾在空中绽开一朵冶艳的花朵。似乎是看到领头的蛇死了,蛇群有些骚动,迅速调转方向,很快消失在了丛林中。
笛音戛然而止,琴音也渐渐收尾。漓泱手上的琴在一团红光中消失了,她抬起眼,幽幽地直视着前方的暮寒,轻轻道:“真是训练有素的蛇群呢······”
“这只有人才能做到,不是吗?”暮寒一如既往的温和,他偏了偏头,对漓泱露出贯有的笑意,又将目光转向不远处的草丛,“有客人来了,就是这样欢迎吗?”
一阵草叶的响声后,一个人从草丛中走了出来。是个漂亮的女人,衣衫褴褛,面无表情,全黑的眼眸看不到一点光泽,浑身散发着骇人的死气。
“你!”漓泱惊呼一声,目光落到了她的脖颈上--那里插着一支发簪,银制的,很长的那种,从脖颈对穿而出。白皙的皮肤上蜿蜒着一条黑褐色干枯的血迹。
暮寒打量着来人,眼里是隐约带着探究:“这蛇···是你放的?”
女子点了点头,比划了一个手势,毫无生气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漓泱,似乎在表达着什么,神色冷冷的,又似乎在试探。
漓泱早已从刚才的讶意中恢复过来,冷冷地凝视着女人,目光捉摸不透。手里也开始比划着什么,动作截然不同。暮寒在静静地在一边看着,眼里尽是释然。
“同乡?”暮寒淡淡的声音打断了二人无声的交流,漓泱偏过头笑了笑,虽然看似愉悦轻松,可暮寒还是看出了其中隐藏的纠结,只是回应一笑。
“手语?”暮寒进一步问道,淡淡的话音未落,却仿佛扔出了一个重磅炸弹,对面的女子神色剧烈拨动起来,有震惊,有疑惑,她看向漓泱,急切地变换着手势。而漓泱的眼中也是风云幻变:怎么会······才几天的时间,竟然···竟然···女子的神情很快恢复了平静,漆黑的眼球不再流露出任何情感,只是用手简单地划了划,就朝远处走去,渐渐消失在树林中···
“她说了什么?”
漓泱听到这句话,疑惑地看向暮寒,又像是恍然大悟一般,松了一口气道,直视着暮寒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她说,‘我等着你。’”
···
同样在雨林内,彦落和燕诀二人却在苦苦奋战之中。
“叮~”彦落竭尽全力的一击,只在老虎的背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一击不成,剑势不改,又是一击。
“彦落,我来解决!”利落的声音出自一旁的燕诀之口,彦落扫出最后一剑,灵活地跃到燕诀身后冷冷道:“眼睛。”
眼睛,是这只彦落用上内力也砍不动的老虎身上,唯一的弱点。
一枚极小的飞针破空而出,漆黑的针头无声无息地没入老虎黄澄澄的圆眼,老虎的眼球瞬间变成了一片死灰色,灰色很快蔓延到了整个头部,发出腐烂的气味。
“彦落,你刚刚有没有听到隐隐的乐声?”
“有吗?我没注意。”
……
雨林中的气候总是变幻无常,阳光只是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乌云转眼即至,暴雨倾盆而下,失去了阳光的晕染,原本古朴悠远的森林变得阴森起来,本来就暗的光线更是被遮住了些许,本就错综的根茎仿佛一条条蜇伏在暗处的巨蟒。
漓泱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突然跌倒在地上,胸口一阵撕心裂肺的顿痛,一股腥甜冲入口中,一时间竟然无法动弹。
“别动!”暮寒淡淡地出声,出手比出声更快,身形一晃,已带着漓泱退后数尺,狂风忽过,枯叶簌簌落下,几片树叶飘过方才漓泱跌倒的地方,像是经过了吹毛即断的利刃,依旧悠悠地飘落,只不过齐齐地分成了两半。
漓泱稍稍缓过劲来,努力撑起自己的身子,恰好瞟到了分成两半飘落的树叶,瞳孔一阵收缩,眼底的红光闪过,嘴角更是溢出一丝黑色的鲜血:“咳···咳,不要再往前走了,前面,是金蚕丝阵…”说着更多的鲜血从嘴角溢出。
“你没事吧…”暮寒淡淡地打断了她的话,撑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看到她嘴角的黑色血渍,眼里漠然的光芒微微闪烁。
“没什么。”漓泱不动声色地拨开暮寒扶住自己的手,“一瞬间,整个人变得坚忍而凌厉,除了苍白的脸色,看不出刚才的一丝柔弱,“我们走吧。”
“下雨了,”暮寒走近漓泱一步,雨点打在树叶上发出单调的声响,奇异的是,二人身上却没有任何雨点落下,雨长了眼睛似的避开了他们,朝一边落去。
漓泱看了看叶间滴落的雨点,又看了看暮寒,最后看了看天空,天空辽远而苍白,像极了她此时一闪而过的迷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