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转眼便已到了下午,漓泱靠在窗边,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窗框,似乎带着一种奇异的节奏。暮寒已经一下午没有现身,像是出去了。漓泱只是呆在自己的那间房里,不曾迈出一步。
“现在走,还来的及。”漓泱突然对着窗外的空气幽幽地道,脸上是淡淡的笑容,语气却带着寒气。
“叮”,一声金属碰撞的声音,漓泱骤然转过身,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根银色的长针,三尺于长,地上是碎成几段的黑色匕首,没有丝毫喘息的时间,两枚蝴蝶镖以带着冷洌的杀气朝她袭来,漓泱微微侧了侧身子,蝴蝶镖几乎是擦着她的脖子飞过,狠狠地订在身后的窗框上。
“呵…”一声略带嘲讽的笑声从房顶传来,漓泱身形一闪,顺手拾起地上黑色匕首的碎片,跃上房顶,手臂一甩,锋利的碎片带着破空之势朝着三个不同的方向射去,马上便是两声惨叫。
似乎是死了弟兄,对方的攻击更加迅猛,漓泱的身影灵活地在各种暗器中穿梭,每次都以一种几乎不可能的姿势险险避过,甚至还用飞来的暗器进行反击,妖艳的红裙宛如一朵盛开的花儿,黑发飘扬,如果仔细看还能发现,漓泱脸上是带着笑容的,是那种狼看到猎物时的笑容…
一柄闪着寒光的长剑斜斜飞来,剑刃带着暗红的血色,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漓泱侧身一避,殷红的衣袖被凌厉的剑气划破,剑的主人随后而至,抄起剑便刺向漓泱,漓泱又是险险躲过,顺势拾起地上的两枚飞镖狠狠地朝着剑甩去,飞镖被劈成了两半,竟然生生将势如破竹的剑阻了几许,就是这短短几许,给漓泱带来了反击的机会。
她蛮腰一拧,手中长针带着寒光,将四处飞来的飞镖击向持剑之人,而那人也不是省油的灯,在如雨的飞镖下那人的攻势竟没有一丝凌乱,整个人仿佛与剑合为一体,漓泱手中的长针连动,挡住频频袭来的剑,另一只手不时拾起飞镖甩向那人,外人看来只是一团刀光剑影,红衣翻飞。
突然,漓泱双腿一软,脸色瞬间惨白,胸口传来一阵剧痛,像是有人用钝器狠狠地撞击着她的心脏,一下一下,剧烈的痛感仿佛要将她撕碎,她勉强挥舞银针抵挡着对方致命的攻击,脚步变得迟缓,连躲避都十分困难,更不要说反击了,勉强躲过一剑,另一剑又直劈而下,眼看无法躲过,漓泱抬起手臂,生生承受了这一击。
“噗”的一声,锋利的剑刃没入那白皙纤细的手臂,在上面拉出一道长长的伤口,黑色的血液喷涌而出,溅在那人的剑上,竟然将那剑腐蚀出一个小洞,漓泱面无表情,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刚躲过一剑,只听“咻”的一声,一柄通体漆黑的箭带着破空之音朝着漓泱飞来,
漓泱眼睁睁地看着箭矢逼近,却无力抵抗,仔细看,她眼中似乎有绝望的火焰在跳动…
“叮”又是一声金属碰撞的声音,眼看要刺入心脏的箭被磕偏了些许,擦着漓泱的腹部划过,一支黑色的短笛挡住了另一边劈向她脖颈的寒光,漓泱腰间一紧,她的视线已经有些模糊,只是能隐约看见那搂住她腰部的黑色衣袖。
“咳咳…暮…寒?”漓泱尽力让自己发出清楚的声音,可是不断涌出的鲜血还是一下子灌入她的喉咙。
“嗯。“身后的人应了一声。不知为什么,听到这个声音,漓泱一下子放下心来,窝在暮寒微凉的怀里,她再也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暮寒一手搂着漓泱,一手执着短笛,看似轻松地敲在对方的颈侧,那人原来行云流水般的剑法瞬间僵住了,身子晃了晃,倒了下去。暮寒低头看看怀中昏迷的漓泱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残阳如血,映着暮寒的笑容。
这样的笑容,到底有情,还是无情?
……
月光如水,漓泱安静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一动不动,想睡着了一般,天花板上有一个洞,是白天打斗留下的,刚好令一束月光打在她苍白的脸上,突然让漓泱想起了妈妈的葬礼,也是这样,一束柔和的白光打在她的脸上,只不过妈妈的眼睛是闭着的,安静而美好。
此时漓泱也是这样,静静地躺着,像一个近乎透明的玻璃娃娃,她左手的袖子被剪掉了,露出白皙纤细的手臂,手臂上是一条触目惊心的伤口,深可见骨,皮肉微微翻卷着,黑色的血不住地流出,顺着手臂滴在地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漓泱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道道数据流,暗红的字母看起来仿佛跳动的火焰,幽幽地闪烁着,在月光下越发诡异。
“醒了?”淡淡的一声,漓泱悄然敛住眼中的暗红,循声望去。
暮寒依旧是一身黑衣,慵懒地在门边,风吹动他的衣角,黑色,原本是一个沉重的颜色,在他身上却带上了一种飘逸,仿佛来自地狱的幽魂,带着几世轮回的淡漠,又仿佛天上的仙人,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空灵之气。
“谢谢…”漓泱撑起上身,却不料触动了手臂上的伤口,眉头微微一皱。
“你能自己恢复吗?”暮寒看似关心,其实是一副“没事我就不管了的样子”
“没事。”漓泱道,“今天…谢谢了。”
暮寒笑了笑:“其实就算我不救你,你也不会有事吧。”
漓泱看着那未达眼底的笑意,心里却是发寒,敷衍地用笑容回应着。
漓泱注视着他,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丝端倪,可是暮寒的脸上除了笑容,什么都没有。
“明天不要再穿红色的衣服了。”暮寒道,“红色太显眼了。”
漓泱看了看自己的衣裙,又看了看暮寒的一身黑色,幽幽地道:“你不觉得你穿白色更合适吗?”
一句很明显的反问句,可是暮寒说,“不觉得。”
“好吧…”漓泱无语,用手抚了抚太阳穴。
“其实我很奇怪,你这五年是怎么活下来的。”--赤裸裸的轻视,赤裸裸的挑衅!可是从暮寒口里说出却没有半分嚣张,反而给人淡然如风的感觉。
或许是觉得对救过自己三次命的人没什么可隐瞒的,漓泱皱皱眉,语气中带着一丝疲惫:“那不是真正的我…”
一边说着一边关注暮寒的神情:“或者,那才是真正的我…”
“双重人格吗?”令漓泱失望的是,暮寒一如既往,只是用目光询问,语气却是肯定。
“可以算是吧,”这句话像是抽光了漓泱所有的力气,虽然不愿意,可是也不得不承认。
夜幕是埋葬悲伤的地方,月光总能钩起人们更多的回忆…漓泱不再看暮寒,闭上眼睛,什么也不再说。
哪个才是真正的自己?
--漓泱不知道,谁也不知道。
不知为什么,漓泱想到了让自己莫名其妙卖了命的家伙--暮寒。
已经被计算机占据了一半思想了吗?漓泱睁开眼,冷冷一笑,却不觉流露出淡淡的凄凉。
爸爸曾说:“你是我永远的骄傲!”可是……
骄傲…骄傲…这曾经是多么温暖的一句话,可是那份温暖的来源,却是对这句话的误解。
眼角突然一凉,似乎是有什么晶莹的东西划过,暮寒呢?那个家伙,已经不再这里了吧…漓泱依旧安静,放任泪水流下,她需要一个脆弱的时间,哪怕只是短短一刻。
至于明天的事…那就明天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