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小院门没多久,洛羽流就在半路上碰见了几天未见的颜仕。
胖子这几天过得可没有洛羽流那么滋润,天天被颜格监督着没日没夜地修炼功法和抄书,被禁足的他看上去明显消瘦了好多。
“精神不错嘛……”洛羽流眉毛一挑,略带揶揄地看着颜仕。
胖子今天穿了一身亮白色的崭新儒服,腰间用黑色的绸带紧紧束了,将他那圆圆的肚子勒出一个深深的印痕,显得精神之余也带了一丝滑稽。
颜仕的头上戴了一顶玄冠,脚上蹬着一双皂色玉底的双梁鞋,衬着那一身儒服,倒也显出几分风雅的气质来。
难得见到胖子这般正式穿衣服的洛羽流不由有些惊讶,而后不由就感觉有些好笑,虽然今天胖子穿得看上去气度很好,但是知道他本性的洛羽流见到一向不怎么在穿衣上讲究的胖子今天穿得如此正式,总是感觉有些不伦不类的荒谬感。
颜仕苦着脸,没好气地应了一声,不住地拉扯着身上整齐的衣服,感觉很是别扭。
“你说,我一个练武的人,要穿得那么有文化干嘛?真不知道老爹是怎么想的……”颜仕不满地哼哼着,一脸仇恨地撕扯着身上的儒服,特别是那顶帽子,让颜仕感觉分外的不爽。
“行了吧,到时候要是把它扯坏了小心你爹把你给扯了。”一脸同情地看着不住拨弄玄冠的颜仕,洛羽流好意出声提醒道。
“啊啊啊啊啊!!!!”颜仕都要抓狂了,纠结了一会儿只得无奈地耷拉了脑袋认了命。
洛羽流好笑的一下下抛着手中的小玉珠,状貌十分悠然。
略带羡慕地看了一身轻松的洛羽流一眼,颜仕咂了咂嘴,道:“还是你和大哥好,都不用遭我这个罪,你最起码还去了,大哥今天是直接连去都没去……”
“哦?”洛羽流抛着玉珠的手滞了一会儿,而后又开始自然地抛动了起来,只是脸上却带了一点思索,“你说大哥没去?”
“对啊,”颜仕不知不觉中又开始和他那一身衣服较劲了,心不在焉地应着,“今天是大哥母亲的忌日,他一大早就带着大嫂去拜祭去了,老爹连他的人影都没见着……”
“大哥母亲的忌日?”洛羽流的声音高高挑起,一脸兴奋和疑惑,抛动小玉珠的手不由又加快了几分速度。
“你是说大哥和你不是同一个妈生的?”洛羽流在颜府一直住到现在,却是从来没听过这个轶闻,他的兴趣一下子就被勾了起来。
“对啊,”颜仕使劲拽着束在他腰间的绸带,一脸咬牙切齿地答道,“当初爹爹的第一个夫人姓郭,就是大哥的母亲,据说也是阴阳家的人,是山西一个没落家族的后人,我的小姑也就是你师父的阴阳之术最早就是和她一起学的。后来嘛,你也是知道,小姑因为学习阴阳家的事和爷爷闹翻。所以呢……这个……爷爷对大哥的母亲就不大待见……”
“再后来,大哥的母亲因为生他之时难产,就去世了。爷爷也趁势给父亲又续了一房,就是我的母亲了。我的母亲身体本来就虚,在生了我和小妹之后,有一次偶感风寒,又不治而亡。就因为这样,不知道是谁传出来老爹有克妻命。从那以后,老爹就没再娶过亲。”
“我看你说到你母亲之时,好像一点悲伤之情也没有嘛……”洛羽流一脸诡异地看着一点感觉都没有的颜仕,这胖子真是没心没肺到了极点。
颜仕一愣,不由停下了整理衣服的动作,而后摇摇头自嘲一笑,道:“无所谓啦,就算悲伤能怎么样?有用么?”
“再说了,老妈从小就对我说过,人死如灯灭,过去了,就过去了,珍惜眼前才是最重要的。悲伤?悲伤有个屁用!”颜仕一脸洒脱,洛羽流少有地感觉胖子有些豪气干云。
洛羽流像是才认识颜仕一般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忽地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道:“说实话,有时候,你真的很有思想!”
颜仕一听,脸上的表情不由得瑟了起来,继续干劲十足地同自己的衣服做斗争。
懒得去理这个胖子,洛羽流的双眸微微阖上,小玉珠如同活了一般在他的指尖上不住灵巧地跳动着。而他的魂识也尽可能外放了出去,在身体周遭不住地流转。
阴阳家的许多法门都看重魂识的强度,因此洛羽流现在是不放过任何一次锻炼的机会。
“诶,羽流。那就是什么萧紫阳的人吧,怎么他们脸上的表情比李玥那个女人还要大便……”颜仕用手肘轻轻拐了拐洛羽流的胳膊,低声地说了一句。
“别惹事!”洛羽流皱了皱眉,轻声呵斥了一句,颜仕当即噤声不言。
洛羽流的魂识中早就感应到有人过来,而且来人之中各个人的修为都在二流中阶左右,其中有一个甚至还达到了二流高阶。
那些人还没到跟前,他们肆无忌惮的笑声就已经传了过来。
此刻那群人走得近了,洛羽流方才睁眼看去。
眼界之中,只见那些人统一身背长剑,穿着素白色的丝质儒服,儒服的衣边上还绣着紫阳书院标志性的飞扬的紫色火纹。
光是看到这个标准的衣服样式,洛羽流就知道这些是紫阳书院的人无疑了。
其实也不怪颜仕那句尖锐的讽刺,那些紫阳书院的人看上去确实是让人感觉不大舒服。
这不大舒服不是指那群人他们长得都很丑之类的,相反,来人都是二十出头的青年或少女,长相最平凡的也有中上之姿,总体来说可谓是极为的漂亮。只是他们虽然是一路笑着过来的,但他们的眼睛里都带着深深的傲慢,因此就算是笑也是那种轻视与不屑一顾的笑。
人可有傲骨,但不可有傲气。紫阳书院这些人却是傲气过了头了。
看来,一个人的修为和他的品行真的不是成正比的,光看到这群人的德行,洛羽流也猜到了萧紫阳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所谓上行下效,上梁不正,还指望下梁是直的吗?
如此想来,洛羽流对去见那个萧紫阳也有些兴趣缺缺了。
“这个颜家看上去也不怎么样嘛,这么大,走的人家腿都累了~”紫阳书院中的一个长相还算不错的女子娇滴滴的揉了一下腿,嗲嗲的声音很是做作。
“没办法,这些个世家的底蕴怎么能和我们紫阳书院比,世俗之人的品味自然要比我们低劣几分了。”又是一个眼窝深陷,长着狭长双目的少年接口,言语之间对颜家颇为不屑。
这些紫阳书院的弟子虽说已经见到洛羽流二人,但却没把他们当一回事,说话之间对周围的颜家人没有丝毫的顾忌。
紫阳书院确实也是一个大派了,儒学造诣也的确很深,但是在颜回后人的府宅之中谈自己的儒学底蕴有多么深厚,在行家眼中,只不过是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你紫阳书院成立还不过半个甲子,颜家可是在大贞朝立国之初就已经存在了,按源流与发展不知道比你那书院强了多少倍,论起底蕴来紫阳书院连叫颜家爷爷的资格都没有,最起码是从玄孙辈开始。
听到这些人不知天高地厚的言论,颜仕只当他们是在放屁,而洛羽流更是懒得去跟他们解释,只是微微瞥了这群人一眼。
“小子,你看屁啊!”
这群人里有人捕捉到了洛羽流那个看白痴似的眼神,登时怒气勃发起来,张嘴就是一句难听的脏话。洛羽流实在是搞不清楚这些人的孔孟礼仪都学哪儿去了。
洛羽流开始时嘱咐颜仕噤声别惹事,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是一个怕事的人。
“我?”洛羽流依旧一脸懒散,微带嘲讽地看向那个没有教养的青年,慢悠悠地回敬道,“我就是在看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