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我除了尴尬就只剩尴尬,在这沉默的气氛中准确的说是在我比较沉默的气氛里我还是保持专业素质,没有忘记今晚来这儿的任务,看着宋歌和白落熟稔的坐下来,我断定宋歌和白落早先肯定认识,顿时心里松了口气,稿子的事不会有那么难搞。我摸着肚子灰溜溜坐在一边,看着他们两个谈得兴致勃勃,虽然围绕的主题始终都不是稿子,抬头看向宋歌侧脸,灯光下显得很美好的样子,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啊,轮廓有些阴影似的,伸手拉了拉宋歌提醒他不要美色当道就忘了正经事,宋歌转头笑得温柔。
终于谈到了正事上,而另一边白落却没半些推辞的应承下来,这倒是令我想不到的事情,原本我还想着谈到稿子的时候待白落推托时再由宋歌上场兵不血刃谈笑风声的结束这场没有销烟的战争。可现在这结果让我不知该喜该愁。转头看宋歌的表情却没有欣喜的模样,只是冷淡地摇了摇头,果然白落下半句话使我压力重重。白落放下杯子漫不经心道:“只要你能按时拿到稿子就行。”我看着宋歌冷漠的侧脸,思量一下事情谈到了这个地步,总不能再让宋歌拉下总经理的身份去求他,本来亲自找他谈已是很给面子了,现在正是应该我出面奉献光和热的时候了,趁着他俩对看的时刻,我自以为感觉良好的插了进去,这灯炮是又大又亮,果然二位看着我没了动作,场面一下子静下来,我甚至看清楚白落嘴角打趣的笑。“坏小孩”我在心里偷偷咒骂却堆起笑脸正色道:“你好,白作家。”白落支着脑袋的手顿了下连带着表情扭曲,我咳了咳,转身看向宋歌一脸信任的目光顿时信心倍增“白……白先生,我想只要你有这个诚意完成这份工作,我们也一定会按时收到稿子的。”白落点了点头,眯着的眼睛稍稍睁开一点“诚意啊,我一向很有诚意的,当然对于工作也是尽心尽责的,你要放心。”我踌躇仿佛再继续说下去就显得我没诚意似的,只好友善笑了笑“那,我会按时收稿的,合作愉快。”伸出手去半天不见他伸过手来抬眸却发现白落蹙起眉头并没有丝毫要握手的意思,我讪讪地笑笑,宋歌不着痕迹的拉回我半空中晾着的手,望着白落凉凉道:“不准耍孤僻,下个星期我定要见到稿子。”拉着我的手却没有要放开的意思,起身拉着我出了酒吧。宋歌的手很大很温暖,能将我的手包得密不透风。他拉着我的手很自然亲切的样子,仿佛已经拉过千八百遍,而我感到很安心舒服并没有一点脸红心跳紧张的感觉,我并没有挣开手,看来我还不是一个合格的腐女啊。
A市是个并不算大的城市,上大学的时候就曾和同班同学一起细细游玩过,哪条街上的小吃最好吃实惠又精致,哪的寺庙最灵验,哪的风景最秀丽,讲起来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的新奇样子,就像那些有故事的建筑,人在变,可故事越变越丰富。大学毕业后尹真儿留校做了老师,而我也就自然而然的留了下来,这里虽不是家乡,但却给我一种很亲切的感觉。家乡是我不能再轻易回去的地方,那里有我父母的一切,有我最美丽最灿烂也最伤情的时光,那里还有舒小蕾的骨灰。我又如何再回去,怎能再轻易的回去,那仿佛是在扯去我伪装的面孔,告诉我真实发生的一切的一切。我放开所有,重新开始,记忆中的舒小蕾曾对我说“好好活着”我摒弃了伤痛经历成长,可那里还有我的父母,还有我的过去,还有我的舒小蕾。那里是对我很重要很重要的地方,是不可以轻易靠近感受的地方。
A市和家乡一样都是大陆性季风气侯,四季明显,比如在这个夏花盛开的季节,我和宋歌站在酒吧门外能感受到微风带来的阵阵甜甜味道。因为已过了下班高峰时间,街道上人已经不多,我嘟了嘟嘴,这趟饭局来得太不划算,别说吃饭我连白开水都没喝上半口,倒是见白落那小子连喝了两杯酒,说不上是什么酒,液体澄黄半透明状,白落喝起来没什么姿势却让人觉得优雅舒服。哼,妖精,对啊妖精总归是要害人的,第一次见他就害我出糗连带没吃晚饭,肚子早就警铃大响,我深吸口气转头看着宋歌,他笑得倾城倾国,握着我的手紧了紧,我没由来的红了耳朵,脸也烧起来,直到上了车他才松开手,我稳着心神问他去哪,他头也不回“吃饭”。
和宋歌在西餐厅吃饭,我有些拘谨,在我的意识里要想吃得开怀那就得放开吃,可是对着这优雅的环境,面前这帅气的男人,还有眼前这配着漂亮酱汁的小鹅肝,我想要是暴露吃货本性那会多刹风景,遂决定还是优雅一点。宋歌点了酒,是和白落喝的差不多的酒,不过酒的颜色深了些,“这是冰酒,葡萄酒的一种”宋歌手握酒杯,眼睛里泛着奇异的光彩,“哈尔滨就有种植冰葡萄,不是很名贵的酒,可是喜欢它安静澄明的颜色和适中的口感。”我斜睨了眼一目了然的价格,叹了口气,葡萄酒还是喝过的,上大学的时候和同宿舍的女同学玩疯了会去超市买来那种暗红色的液体。大家都说这是爱情的颜色,浪漫的发本酵品,看着宋歌喝着酒,晕黄而温暖的感觉,算了一下那酒钱。我了然道这应该是金钱的颜色,奢侈的发酵品。宋歌看着我的样子收起酒杯“女孩子还是不要喝酒的好。”我收起目光专心地埋头吃起来。
回到家已快十一点,我揉着双腿很是郁闷,当初和尹真儿挑房时为了可以离工作地点近些选了这栋房,这里其实也没什么不好,房价也不算高,四周环境也不错,可是美中不足的是这十一层不可跨越的高度,电梯因为早先出过事故已经停用,看着对面的老夫妇每天上下十一层跑着,我更加深刻觉着作为祖国新一代的建设力量我应该满怀信心精力弃沛才能更好的为祖国现代化建设多做贡献。于是下定决心就当锻炼身体,可是这身体是否锻炼过火。我瘫死在沙发里发起牢骚,尹真儿叉着腰一副悍妇姿态:“叶小语,要睡回房间去睡。”我承认我原先是为了找一个管家婆才和尹真儿合租的,但在我印象中的管家婆应该是这个样子的,比如早上七点会准备好丰盛的早餐然后迎着美妙的阳光慢慢叫醒我,比如在我下班回家时会发现家里收拾得很是干净,比如听我断断续续发着牢骚当我看向她时她会一副温柔姿态对我讲“嗯,你讲得对”,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琼瑶奶奶附身般地问向自己,泪流满面啊,为什么最后是这个样子呢。看着尹真儿现在这副样子,谁会想到她就是那个为人类奉献一切,燃烧自己烧死别人的人类灵魂工程师,我放下抱枕,慢慢向房间挪去,尹真儿不失威严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洗漱完再睡!”我抽了抽“真儿,你瞧瞧你哪还有半些大学教授的样子,啧啧,亏还有那么多学生崇拜你,他们都是被你外在的所谓的优雅的样子欺骗了,你的本质其实是个管家婆,是个苛责对待别人的管家婆吧,谁将来要娶了你……”
“叶小语!”
“呃,我是说尊师重道是好事,那个谁将来娶了你定是三生有幸,是吧”
“嗯,孺子可教。”尹真儿摆出一副老师教育学生优雅高高在上的姿态。记得她刚留校任课时我曾偷偷听过她一堂课,我从没对她说起,站在讲台上的她散发着与平时很不同的一种气质,那是自信心,看着堂下一双双闪烁着求知欲的孩子们,我才觉得以前真是小看了她,讲课的她利落干脆,对知识重点剥析条条详细,别有一番风采。我在卫生间里慢条斯里刷着牙,想到今天的事就对白落那小子恨得牙痒痒,叼着牙刷满嘴牙膏沫探出头去将今天遇到白落的过程添油加醋一番叙述给尹真儿,尹真儿只是淡淡的口气“你说宋歌今天英雄救”抬头看了看我像是思考了一下的样子“救你了。”我手拿牙刷,重点不是这样子好吗,还有干嘛要乱改成语呢,是英雄救美,英雄救美,我高呼,尹真儿对我的反应充耳不闻,点了点头,“哦,对了,你明早好像还要参加早会吧。”我反应过来顿时有点脑充血的感觉,天啊,明早还要起早呢,我迅速清理战场,在回过头去那一瞬间似乎听见尹真儿自言自语说什么凯若之类的。
一个星期,已经整整一个星期了,白落那家伙还没有交稿子,我拿着电话听着里面清晰的女声传来“您所拨打的电话现在正在通话中,请稍候再拨……”这一刻我无比讨厌这个声音,这仿佛预示着这个星期我们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将付之东流。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当我将搞定白落的消息告诉在外出差的叶倩时她的语气,是质疑,是不认同啊,果然现在是这样的结果,叶倩当时告诉我不要轻易相信那个家伙所说的任何话,要有失败的可能性的想法,我放下电话,想了想,看白落和宋歌关系一定不一般,现在这种情况只能求助宋歌了。低头进了宋歌办公室将还未收到稿子的事通知宋歌,宋歌却是很淡定地笑笑,安慰我没事,说他早已料到事情会这样子,所以将交稿日已推迟两天,并且已经协商好印刷商。我一下子很难过,作为助理这本是我的工作可是却让宋歌先一步完成,心里有些沮丧,有些不被人需要的感觉,宋歌看着我沉默的样子也没了话语。我左思右想决定还是自己亲自去拿稿比较好,问宋歌白落的地址,宋歌却是思考的样子“小语,白落的事我来就好,你就不用管了。”我看着他带些关心的神情,有些想放弃,可是我这个人天生固执,尹真儿就说我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我不想什么都不做,本来就是我负责的部分,宋歌犹豫不决,我搞不懂他犹豫什么,后来一想怕是他觉得我做不好影响了最后的出版,于是准备向他慷慨陈词一番表表决心下下目标之类的好让他放心,可还不等我说什么,宋歌的电话欢快的响起来,他接起电话快速的看了我一眼,很奇怪的表情,然后对着电话答应了几声,放下电话的他转身问我“小语,你和白落通过电话吗?”一想到他我就来气,通过,怎么没通过呢,我手机都快打得没电了他也没接一下。宋歌看着我的反应,拍拍我的头像是哄孩子一样“别生气了,他脾气如此,你不要生气。”我的心像风筝一样的飞起来,可是突然一阵寒流过来让我清醒,他害怕我生白落的气,不会吧,他们俩个人这样子看起来说他们彼此是闺蜜也有人相信吧,我很是不氛,凭什么呀,就白落这样性格的人都能找到如此高质量的闺蜜,我怎么遇上的就只是管家婆呢。接过宋歌手中的地址,我很是哀伤。
当我终于站在传说中白大作家的门前时,我感叹两声,有钱也不能这样吧,有钱就可以这样了,思考一下,鉴于当前社会状况,只好将摇着的头硬生生改为点头,是的,有钱就可以这样的,这样是哪样呢,这样就是住五星级大酒店,享受套房服务。只记得上次专访一个明星时她就住的是这儿。看着这三十几层的高楼,我脑海中形成一个疑问,为什么白落住的是酒店而不是别墅之类的,想了想难道宋歌还包养了他,所以才让他入住酒店的。不敢再继续想下去,好不容易上了楼,刚出电梯就碰见一个齐刘海的小姑娘迎面撞了上来,眼睛肿成了杏仁一样,很是委屈的哭了,撞了我很是诧异的样子,难道我长得太漂亮了吗,可是看她的眼神我觉着凭我的样子完全可以素颜拍摄惊悚片。那女孩子看了我两眼很是伤心的飞奔下去。我摇摇头,现在的孩子都是怎么了。按了半天门铃不见人来开门,改为使劲敲,才刚敲一下,门突然打开,早知道我就敲门了,来不及庆幸,白落一身白衬衣双手撑着门吼了起来“于果果,你有完没完,我说了滚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我当场愣住,而白落看清面前的人也愣住,我颤微微答道“我不是那什么果果,还有我是来拿稿子的。”门内的人表情突变,眯起眼睛,但他就是眯得再小我也看出是厌恶的神情,我胸腔内一直压抑的小火功突突的上升快要烧着的样子,他凭什么这样对我啊,等我从他手里拿到第一期稿子后不管日后如何一定要先教训一下这小子,在他面前我是长辈啊,虽然只比他大了三岁,那也得对我有礼貌一些吧。白落手指着我“你站在这里等,不准进来!”我撇撇嘴,等就等吧拿到稿子再说。
在门外等得好无聊,好久不见白落出来,伸出一只脚准备探个究竟,还不等脚落地,白落换了件衬衣站在门口怒气冲冲,我刚想说什么,稿子散乱地飞了出来,落得满地都是,纸张纷飞里,我看清白落表情很是不满的样子,“我说过不要进来,在外面等着就好,你听不懂吗?!还有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很烦!”门就这样重重关上,我看着门一瞬间不知道是什么心情,只是委屈,只是难受,只是不甘,我不知道我的表情是否很受伤,但我内心的确很受伤。我将稿子一张张捡起,那纸张放在手心里的瞬间好重好重,那就像我的自尊心一样,被散落一地,白落那家伙!我很心痛,他不晓得尊重别人,连同他自己写出的稿子,低头深呼吸,我想他是个坏孩子,不懂得体会别人心情被宠坏的坏孩子。直到走下楼才发现原来这一层整个就只有他一个人住,心里对他更加鄙视,想来刚刚那个哭泣的女孩子应该是来找白落的,然后肯定被痛骂一番所以才哭得这样梨花带雨,心里有一咱惺惺相惜之感,想着下次见到时一定要好好彼此安慰一下,最好再一起商量个什么迫害白落的计划,顺便讲讲他的坏话。我在心时暗暗下定决心,再也不要让我见到他,要不然我真的不能控制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