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周二半价吗?”小蔡嘿嘿笑,“老大你又不是不知道,自从我有了房贷,花什么钱都要算一算,不说别的,你就看我抽的烟都下了一个档次。”
“知道,我能不知道吗?”陈启中抽了两口便把烟按在窗下的垃圾筒烟盘上,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男人嘛,多扛一点应该的。”
“你昨晚干什么去了?”难得看到陈启中一脸倦色,蔡军也奇怪。
陈启中苦笑,凌晨突然有电话铃声,接起来竟然是自己的老妈,从加拿大拨电话过来,絮絮叨叨说了半天就为了他的对象问题,还说过年的时候回来要是还看不到他找女朋友,她就留在上海不走了。
他接电话的时候还有些睡意朦胧,听完彻底清醒了,也不知道老人家是受了什么刺激才突然有此一说,又不好直接问,最后只好推出小侄子做挡箭牌。
“妈,你要留在上海不走,那天天怎么办?”
陈妈妈一听到宝贝外孙的名字就眉开眼笑,又恨铁不成钢地念了他一句,“天天比你乖多了,幼儿园里都能找到小女朋友,还手拉手回来一起吃冰激凌呢,看看你,这么大了都没长进。”
陈启中听完哭笑不得,心想果然是时代不同了,四岁的天天拉着小女朋友的手回家吃冰激淋就叫有长进,那为什么他小时候写字不小心碰到女生的手,下场却是被人家叫流氓?
挂上电话之后他也没法睡了,睁着眼睛等天亮,一晚上这么折腾,能不满脸倦色吗?
蔡军看他长久不出声,突然露出了悟的表情,“哦——”了一声,用手肘撞了他一下,恍然大悟地说了一句,“组长,你是不是跟何小君约会去了?”
“不是。”他摇头,何小君一定不会认为昨晚那顿饭算约会,他也不认为。
“别装了,昨天何小君中午来找你一起吃饭,有同事当场看到了,回来就说她漂亮,怎么样?倍儿有面子吧?”
“真的不是。”想起昨晚与何小君跑来的样子,陈启中微微一笑。
“不是你笑什么?”蔡军不相信,又点上一根烟,“就算跟何小君在一起又怎么了?她那么漂亮,跟她出去感觉一定不错,组长,我看好你。”
他笑笑没答,回到会议室之后一边听着项目经理不知所云的长篇大论,一边低头在手机上翻出何小君的电话,给她发了一条短信。
她很久以后才回复,手机在袋中震动,他正给客户方解释一个问题,又过了许久才得空看一眼,小蔡就坐在他旁边,也侧过眼来瞄了一眼,他已经合起手机,也没放进袋里,就把它搁在桌上了。
3
之后几天何小君总是时不时想起陈启中,她倒也不是想念他,两个人本来也不熟,只是吃了两顿饭而已,但他两次在她最困窘与需要的时候雪中送炭,她却连一顿饭都没请他吃过,心里总有些介意,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还上他的人情。
她一直是个现实的人,与人交往的时候,明知不能给予,就不想相欠太多,这个城市大部分人都有这样的想法,凡事都在心中早有一番权衡,上海百年开埠,过早的金融开放使这个城市商业气息浓郁,更渗入生活在这一方水土中的每一个人骨子里,习惯成自然,自然成本性,她并不觉得自己会比别人更特别一点。
何小君这样想着便觉得安心许多,更何况接手启华的案子之后,她的工作强度又上了一个台阶,整个四月都过得奔波忙碌,仿佛眨眼间便到了月末。
四月末的最后一天办公室里气氛闲散,午休的时间所有人都在讨论假期安排,邱静凑过来问何小君,“你呢?长假到哪里过?”
“没想过。”何小君双手一摊,“我爸妈去南方亲戚家了,我一个人,就想睡它个三天三夜。”
“真没情调,这么难得的假期就睡掉?你也太浪费党和人民的情谊了。”
“党和人民会原谅一个辛苦工作到没日没夜的女人的。”何小君笑,“你还说,看你计划假期的时候也没想到过我。”
“不是我计划的,我现在哪有决定权,你也知道我男朋友有多霸道,想到去哪儿拉着我就走。”邱静喊冤枉。
邱静与她男友刚刚恋爱三个月,如胶似漆的时候,所以每次假期对她来说都是粉红色的浪漫时光,何小君当然明白,笑着对她摆手,“行啦,我才懒得跟着你这个没自由的人呢,谁想当个人形电灯泡,再说了,我真的就想好好睡它个三天三夜。”
“你就知道跟我开玩笑,得了吧。”邱静笑着转头就走。
何小君望着她的背影无声无息地叹了口气,其实她真没开玩笑,吴慧对这个项目的要求之高闻所未闻,她最近简直疲于奔命,要不是看到启华那边的工作组也同样承受着如此严苛的工作要求,她几乎要认为吴慧之所以会回心转意答应继续与自己公司合作,其原因完全是因为她想在她身上继续发泄对本公司的不爽。
工作疲劳只是原因之一,还有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何小君失眠。
她最近反复地梦到相同的场景,她在雨夜里奔跑,毫无目的,最后却总是跑到那个空旷的仓库里,然后便有闪电,眼前瞬间亮如白昼,只看到画布前绞缠在一起的**男女。
这个梦何小君并不陌生,大学时唯一的那次失败恋爱之后,她曾经被这个梦境困扰了足足一年有余,犹如附骨之蛆,怎样都无法摆脱,直到与冯志豪恋爱之后它才渐渐离开她的生活。
没想到数年之后一切卷土重来,更可怕的是,她现在在梦中所看到的男人的脸已不再是那个模糊在记忆里的艺术青年,而是冯志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