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抑几周的欲望得到宣泄,他与她缠绵长久,从客厅一直到卧室的床上,两个人力量相差悬殊,何小君最后全身脱力,只剩下在他身上喘息的份。
他也不说话,任她趴在他的胸膛上,她头发早就散了,凌乱落在她的肩膀上,还有他的身上,他看了许久,最后伸出手来,拢起它们,用手指轻轻地顺着。
她翻过身来看他,卧室里光线黯淡,他的眼睛落在她的脸上,神色一动,只说了一句,“小君,我爱你。”
她折了眉,心尖酸软,几乎又要留下泪来,又不想让他看到,只好伸手抱住他的脖子,埋首在他的肩窝里,闷闷答了一句,“我也爱你,你知道的。”说完心里悲凉一片。
她原不是伤春悲秋的女人,可现在却动不动就想流泪,爱情是什么?爱情是一把钝的刀,一寸寸磨光了她所有的骄傲与原则,只这三个字,便让她匍匐在地,永世不得翻身。
这是她的男人,这一刻,她可以确定,他只是她的男人,但是下一刻呢?明天呢?不可知的未来呢?
他继续说话,“我知道,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们会在一起,一直在一起。”
她咬了牙,就像是咬在自己的心窝上,无法克制的痛,抬起头来看他,“怎么在一起?就这样?你的婚约呢?”
他看着她的眼神,心中一凛,两年了,他与文心年龄渐长,这桩婚事再怎么拖都不可能无限期地拖延下去,他心知肚明,至于何小君,无论她多么抗拒,多么难以接受现实,但长痛不如短痛,有些事情,她总要明白。
想到这里他终于开口,一开始说得有些艰难,后来也就顺了。
“小君,你何必在意那一纸婚约?我身边多得是表面夫妻,许多女人结婚之后一年都不一定能看到丈夫一眼,我和文心的婚约就像是一张合同,大家履行合约,表面走个过场,你该见见她,见过她就知道,就算我结了婚,也不会影响我们现在的生活。对了,我会把这套房子转到你的名下,以后你想工作也好,不想工作也行,做你想做的事情,我都支持你。”
她听完了,没有反驳,因为有一瞬完全吸不到空气,窒息之下根本忘了自己还有声音,挣扎之下也只是沉默,最后坐起身来,挣脱他的手,拖着床单下床笔直往外走。
之前两人一番拉扯,她的衣服全在客厅里,上海的春夜,气温并不很低,但她只觉得冷,浸在冰水里的感觉,错觉如果不用尽全身力气迈出脚步就会瞬间僵硬,再也无力前行。
手臂一紧,被他从后抓住,“小君,你不要再闹了,你知道,我也是不得已。”
她深深吸气,只觉得身体里有块地方被异常尖锐的东西刺破,那种刺痛令她难以忍受,划破她的沉默,逼得她声音尖锐。
“不得已?是什么让你不得已?是不得已要娶一个通情达理到令人发指的未婚妻,还是不得已要留下我这个你口口声声说爱却不能娶的地下女友?”
何小君性子好,偶尔固执但从不如此失态,他一时难以置信,又为了她的反常拧起眉头。
冯志豪出身富贵,一辈子锦衣玉食,也不是没有脾气的,今天这样的一味放低姿态已经是他的极限,这时终于不耐,也提高了一点声音。
“那你想怎么样?”
“你不知道吗?我想要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她手里还抓着床单,说话的时候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
“我知道,你要结果,你要结婚。”他皱紧眉头,“结了婚又怎么样?我真搞不懂,结婚到底有什么意思?”他抓她的手,用力把她的手按在自己胸膛上,“我不是在这里?有没有那张纸我都在这里,你究竟想要什么?要那张纸?”
她猛地抽回自己的手,眼前模糊一片,胸口浊气翻腾,“那不是一张纸!那是承诺,承诺你会跟我在一起一辈子,我们这样在一起能有多久?有多久?”
“我会一直在,你相信我。”
“你怎么可能一直在?”她几乎尖叫,“你会结婚,你会有孩子,你会有自己的家庭,你有你要履行的家庭义务,这个世界上光有爱情是什么都留不住的,有一天我会老,有一天你会走,没有婚姻就没有天长地久,你懂不懂?”
“有婚姻就有天长地久?”他反问,“你怕什么?怕我离开?我说了我会一直在,除了婚姻,你要什么都可以,你会衣食无忧,你会逍遥快活,你会得到最好的照顾,你甚至都不必履行一些莫名其妙的场面义务,这样还不够吗?”
“不够!”她激动得双手发抖,手指深深陷进抓着的床单中,几乎要掐进自己的肉里,“你知道什么是婚姻?婚姻才能让我们最终在一起,就是在一起!没有婚姻,我永远不会有安全感,我没有安全感!”
“安全感?我会给你所有你想要的,难道这还不够让你有安全感?”他眉头打了死结。
她也看他,咬着牙,每个字都冷得如同冰屑。
“不够,没有婚姻,永远都不够!”
这句话落地有声,一时间两个人都无以为继,同时沉默下来,数秒之后,何小君突然转身,抓着床单往外走,卧室的门被怦然合上,沉闷的一声响。
3
何小君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车的时候她掏出皮夹刷交通卡,冯志豪住滨江国际,最好的地段之一,就是远,到她家需要越江而过,计价器夜间收费,一路上就看着那数字飕飕往上窜,自己的钱到底心疼,刷完卡,她原本就满是褶皱的心脏就更觉得要滴出血来。
四下寂静一片,太晚了,又没跟自己爸爸妈妈打过招呼,不知道他们会担心成什么样子,她走进弄堂就开始低头在包里摸钥匙,细微的叮当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