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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人间至乐

“誉哥哥,从这山洞出去,大概走上一天就能到‘万劫谷’的。之前叩拜玉像不是得了武功秘笈吗?现在时候还早,我们先不急着出去,在这里学些武功,再走不迟。”

段誉自是欢喜能与意中人单独相处,但是听到“武功”二字,却有些迟疑之色。“嫣儿,我……不愿习武。”

“誉哥哥,我明白,你是不愿学这杀人、伤人的功夫。但是学了武功就一定要伤人、害人吗?如果是用武功对付坏人,誉哥哥,你说这算不算好事呢?”

“惩恶扬善,当然是好的。只是……”

见他语气已经松动,却还有些犹豫,打铁要趁热,柳若嫣决心拿下这段木头,她软语相求,说:“之前誉哥哥说,谁欺负嫣儿,会立刻帮嫣儿。但是不会武功,拿什么来帮嫣儿?”说到这里,叹息一声,“既然誉哥哥并未将嫣儿放在心上,说过的话自然也算不得数。堂堂镇南王世子,又岂会将我这来历不明的小女子放在心上!神女有意,襄王无心,原是我自作多情罢了。”

这番话说得,由不得段誉不答应。先是撒娇,娇声软语,楚楚可怜,段誉已然招架不住,接着开始幽怨。段誉“堂堂镇南王世子”,自己“来历不明小女子”,这要是还不答应,不就是以大欺小、出尔反尔,信誉何在?何况美人含泪,好像泪珠随时都会夺眶而出。

“嫣儿莫哭,段誉什么都听你的。”

段誉认输了,柳若嫣却摇摇头,“不,嫣儿不愿勉强誉哥哥。”

“不会武功,如何保护嫣儿?嫣儿放心,只要段誉性命尚在,定要护嫣儿周全才是。”说得情真意切、语气诚恳,柳若嫣不禁感动。

“嫣儿在这里无依无靠,就只有誉哥哥……”

段誉伸手起誓状,“段誉对嫣儿如有三心二意,就……”

柳若嫣不忍听他说出什么“天打雷劈”的话来,一手捂住,打断他,“你要是三心二意,我就……再不理你。”

“嫣儿不理我,这惩罚可比什么都严重许多啊!”

柳若嫣扑哧一笑,“看你敢不敢三心二意!”

“不敢,不敢!”

段誉照柳若嫣说的,先从北冥神功和凌波微步开始,时间短暂,其它的以后再说。本来柳若嫣说一起学武功,但是段誉学得很快,她却折腾了半天,毫无进展,只好作罢,看来资质不好,当不成女侠了。

湖光山色,美不胜收。段誉在湖边练武,她坐一边看风景。段誉生在王宫,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山中自是简陋,饿了吃树上野果,渴了喝湖中清水,他却觉得从未如此快乐。生活条件很简陋,却有美人相伴,且那美人心中有你,如此便觉这山洞竟是人间仙境一般。因此,石室中墙壁上雕刻的那些字,末尾题一行字,写道:“逍遥子为秋水妹书。洞中无日月,人间至乐也。”段誉心说,的确是人间至乐。

学习其实是有些枯燥的,柳若嫣也时常和段誉下棋。可惜山洞中那琴已经断了弦,要不然可以跳个舞,让段誉弹琴伴奏。

父母常不在身边,怕女儿闲得无聊,让她去才艺补习班,喜欢什么就学什么。什么琴棋书画,唱歌,跳舞,柳若嫣什么都喜欢,什么都学,把业余时间几乎都消磨在这些补习班里了。不敢说样样精通,但是考个什么艺术学院,可以说是绰绰有余吧。本来父母是打算过,要是学习不好,就考艺术类也行,反正家境是不错的。结果这打算根本就用不上,因为成绩那个好,全班第一是肯定的,全校排榜也没掉过前三,人家的目标是S大——本城最好的重点大学,全国排名也在前二十名以内的。

二人对弈之前,段誉对棋盘上的残局研究一番。他算是高手了,研究半天却无结果,当然柳若嫣早就知道了。

“誉哥哥,不要再为这个‘珍栊’苦思冥想了,你是想不出、解不了的。这个‘珍栊’呢,只有堪破生死、福缘深厚之人才能破解的。”

“可是……教佛经的师傅说过,说我福缘深厚。”露出讨好的笑容,“嫣儿,要不……让我再试试?”

柳若嫣举起粉拳打段誉的头,前者气势磅礴,后者任凭发落,谁知拳头看着有气势,打着没力度。段誉早就知道她不会舍得下手太狠,笑着揽过她的腰。

“你这家伙也算福缘深厚,不过呢……你的福缘,你已经用它遇到我,所以你不能破解这棋局了。这样,你后悔吗?”

段誉摇摇头,笑着说:“怎么会后悔呢!遇见嫣儿,幸何如之!”

“你可知道,若能解开此局,便会成为‘逍遥派’掌门,更能号令三十六洞、七十二岛。这样,也不后悔吗?”

段誉抱了佳人在怀,笑容满满,“做‘逍遥派’掌门,有什么可逍遥呢!不管什么掌门、什么洞、什么岛,我段誉只要和嫣儿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柳若嫣听了,当然是很欢喜,“誉哥哥,其实……我知道这破解之法,我可以教给你。你若是想得这掌门之位,我当然会助你一臂之力。”

段誉露出苦笑之色,声音里些许无奈,“倘若人可以自己选择出身就好了,段誉一定不会做什么世子。但是生在王宫之内、帝王之家,实在是别无选择。”他定定看着柳若嫣,目光里几许期待,“嫣儿觉得失望了吗?因为……誉哥哥全无野心。”

柳若嫣皱着鼻子、嘟着嘴唇,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誉哥哥小看嫣儿!·”给段誉送一个白眼,“我才不在乎你有没有野心、做不做皇帝呢!当了皇帝,没准儿还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呢!”

段誉刮一下她的鼻子,笑容讨好而又宠溺,“哄一个嫣儿已经很伤脑筋了,段誉哪里还有精力去哄什么妃!”

话音未落,段誉的胸膛迎来了佳人一双粉拳的千锤百炼。当然是雷声大、雨点小,气势庞大、力度微弱。锤炼的程序结束了,段誉就毫不客气地把温香软玉抱个满怀。

“誉哥哥,我讲个故事,你要听吗?”

“嗯,要听!”

“从前,有个‘逍遥派’……”

这堂课的内容很是丰富:逍遥派,逍遥子,李沧海,李秋水,天山童姥,苏星河,丁春秋,函谷八友,王语嫣,还有王语嫣的妈妈阿萝,顺便说了阿萝和段誉的父亲段正淳之间的纠葛以及段正淳和另外几个女人的纠葛……说得有些乱,有些条理不清,柳若嫣不是太好的老师,但是段誉是很好的学生,不仅听得认真,还提出很多问题,让老师很有成就感。

可是,段誉不仅是个好学生,还是个好奇宝宝。“嫣儿,你说那个叫王语嫣的姑娘,她……和你长得一样?”

听见“王语嫣”这三个字,柳若嫣心里打翻了醋坛子,说话不禁有些酸酸的。“是啊,怎么……骗了我一个还不够,还想再骗一个是不是?”

段誉也嗅出空气里飘荡着醋的酸味,暗自后悔,怎么能在嫣儿面前问起别个女子呢,真是笨!他笑得很讨好,语气很唯诺,很有几分“妻管严”的架势。但是佳人不悦,段誉有些慌乱,说话难免也有些语无伦次。“嫣儿一个就够了,怎么会……再骗一个……不,段誉从没骗过嫣儿……”

柳若嫣的目光看着某处,兀自出神,似在回想从前,幽幽地说,“我听妈妈说过,男人都是骗子,区别就在于,有的骗一时,有的骗一世。”说着,目光看向段誉,“你呢,誉哥哥,你……骗我多久?”

“嫣儿,我不想骗你一生那么久……这一生太短了,轮回的每一世,我都要骗你一生那么久。”

柳若嫣看着那双深情如水的瞳仁,觉得段誉不演偶像剧真是浪费人才了,这家伙真是煽情高手啊……可是,她就是愿意相信他的话,就是愿意被他骗上一生那么久。

柳若嫣送给段誉一个妩媚的白眼,“骗了这辈子还不够惨啊,还想以后哪一辈子都骗啊,你这家伙真是阴魂不散!”

段誉是大理的王子,柳若嫣跟他说话却是从来没讲究过什么礼法、尊卑,段誉当然是没跟她生气过。当然,他以后也不会生气的。这不,被佳人说成“阴魂不散”,他还是笑得很灿烂。

“在下就是阴魂不散,要缠着嫣儿,跟着嫣儿。”

柳若嫣声音甜甜,笑容更甜,“誉哥哥脸皮好厚啊!”

反正已经“阴魂不散”了,再来个“脸皮好厚”也不打紧。段誉索性破罐子破摔了,挺起胸膛,烈士就义似的,“没错,哥哥我就是脸皮很厚!”

“好吧,脸皮这么厚,本宫就准许你跟着。”柳若嫣故作严肃,摆出一副娘娘派头如是说。没想到,段誉是真的很配合。

“谢娘娘恩准!”说着还单膝跪下,不知道的还真会以为是个很听话的奴才,哪知道这是个教养良好的王子呢。

柳若嫣笑得花枝乱颤,一蹦一跳向前走,其间还转身向段誉说一句,“小誉子,还不快跟上!”

“是!娘娘慢些走,当心摔着!”段誉太会配合了,笑得柳若嫣倒在他怀里起不来。

如果就这样被他骗一生,大概也算是……人间至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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