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马家的小朋友,你还记不记得,你很小时候,我还教过你玩弹珠呢。”
金老师丝毫也不紧张,仍旧淡淡笑着。马炎上听他这么说,脸色阴沉了一分,咬牙道:
“你是想提醒我,你是个万事精通做什么都游刃有余的天才么?”
“你看吧,就是你那个什么事都想偏的脑袋,才会超越不了你父亲继续走他错误的路。”
“为什么,为什么你还可以这么平静的跟我说话?我老爸他刺杀了你的父亲啊!我们抢夺了你们首领的位置啊!”
马炎上突然激动起来,金老师倒没什么大反应,阿七和石老师吃惊得张大了嘴巴。
“那么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呢。见你一次揍你一次还是,选择你老爸的方式,结果你的性命?你打心里认为你老爸做的是错的,我还需要再选择么。所以,你还是我最初见你时的那个样子,迷恋弹珠却怎么也打不准的笨孩子……”
“住口!”
马炎上突然的一拳,金老师措不及防,于是在腹部重重承受了之后狠狠地向后摔去,跌倒在地面上,眼镜摔出老远。
紧握着拳头的马炎上喘息着,摔在地上的金老师半天才爬起来,咳出一口血后伸出手摸索他的眼镜。
“金老师!”
阿七跑到金老师身边,句芒寸步不离跟着她。她拾起地上的眼镜交还给金老师,金老师又认认真真戴上,微笑着对阿七道了一声谢。
“呵呵,你看吧,你是火族的继承人又怎样,在这五行窟里,根本没有人是我的对手!”马炎上冲着金老师大声喊道。
“所以呢,你打算怎样。”金老师缓缓站起身,平静说道。
“我,我……”
“我知道你老爸已经归西了,我还知道,他临行前交代了你一些事情。所以呢,为了巩固你老爸从我家好像夺去了的首领位置,你究竟打算,怎么做呢。”
马炎上低着头,自己攥紧了拳头。良久,他低声说道:
“我已经做了,这个学校里已经布满了五行窟,五行窟里低温潮湿,只要一夜的功夫,我可以除掉很多人,还有你们五族的这些高手和继承人,这样,就没有人能左右我了……”
“嗯,真是脑筋不清楚的家伙,我想问的是,你想对我怎样。教会你弹珠诀窍的大恩人。”
金老师好像一点也没发现马炎上刚刚话语中的意思,摇着头望着他这样说道。
“当然是杀了你!谁叫你是,火族的继承人!”
“火族的继承人,你在说谁。”
门外突然渗透进来的红光令马炎上大为吃惊,阿七和石老师目不转睛望着门口,金老师在这个时候淡淡一笑。
离从门外走了进来,红色外衣上笼罩着一层鲜艳的红光。他盯着马炎上走进屋子,站定之后,又将眼神定在了一旁的金老师身上。
“嗨,久违啊,我漂亮的弟弟。”
金老师打的这个招呼惊倒了其他人,阿七看了看金老师,而后看向离,离望了望她,没有说话。
忽然的,由金老师的眼镜框上跳下一团红色影子,落到地面之后化身成为一只上了年纪的老狐狸。火红火红的,跟金老师戴着同一款式的眼镜,看上去很是可爱。
“哎呀哎呀,这就是老爷的二公子啊,长大之后应该会把大少爷你给比下去吧?”
老狐边说话边瞟着金老师,金老师一脸无奈的表情,闭着眼睛道:
“这么残酷的话能不能别这么早说?”
“火,火狐?”
看到马炎上吃惊地后退了一步,火狐的脸上露出正经的表情,面朝向他,缓缓说道:
“没有想到,在你这样的小辈之中还有人认得我老人家。看来你也是知道的,火族族主这一回事情,说到底是由我老人家定的。老爷虽然死于非命,但是你现在也看到了,他还剩下两个儿子,怎么算也轮不到你们马家的。懂了吗,小娃娃?”
马炎上听到火狐的话,显然在精神上大为动摇。但是,不知道因为什么,他就是不肯服软,一攥拳头咬牙说:
“这种事情,不试试怎么知道!”
“嘘——”
白老师一声令下,三人混战演变成两人争吵局势的夏组长和姜老师立刻住了嘴。
“怎么了?”夏组长镇定问道。
“一扇门。开呢,还是开呢。”白老师握上门柄,道。
“不开就是死,开的话,也许能活着。”姜老师此刻的情绪意外的平静。
白老师余光向后一瞥,微笑着道:
“热爱生命的人么,上帝总会眷顾的。”
门缓缓打开,而后,他们从下水道进入了另一个空间大了些但是依旧黑漆漆的空间。
“好吧,”姜老师长叹一声,“这下子赚到了,好歹可以躺在大一点的地方。”
“嘘——”白老师压低声音,良久之后对他们说,“不觉得,这个地方有些熟悉吗?”
听她这么一说,夏组长和姜老师仔细看了看周围,看到许多的旗帜、竹竿还有展板。
“这个,怎么看着那么像,校长的储藏室呢?”
“别说话!”
白老师迅速打了一个手势,之后,他们共同听到了,这间储藏室门外的,陶校长与严主任的声音。
离被马炎上一脚踢到了墙角处,嘴边随后也滴出鲜血,只是他抬起手一把抹了去。
“离!”
阿七担忧地喊了一声,离抬头看了看她,随即站起来,仍然以眼神与马炎上对峙。
“石老师已经是我的手下败将,你们这些在格斗课上学到的三脚猫功夫胜不了我的。这里已经没有我的对手了,你们放弃吧。”
“所以呢,你想怎么做?”
金老师依旧问着这个问题,很奇怪,马炎上依旧无法回答他。在众人的目光下,他紧紧咬着自己的牙齿,从哪一方面来看,都像是在跟自己过不去。
“学长,”这个时候,阿七开口道,“我们能看出来,你并不想做现在的这些事情,你有选择机会的,收手吧,大家也不会怪你……”
“我不像你!”他的回应决绝,阿七心中一震。“我不像你,一生下来就是继承人。我的那个老爸,一辈子赚了太多的钱,可是有钱了又怎么样,他还是没有地位,还是得不到别人的尊重,还是被有权势的人笑话,还是被说登不来台面……就是因为,我们出身卑微,做得再好也没有用……”
“所以呢,所以呢,你打算怎么做?”
金老师还是那句话,问得火狐都看向了他。
“所以,我也要改变这一切,我不管那个家伙有几个儿子!他有一个我杀一个,有两个,有就杀一双。”他说着那些话,冷然抬头望着金老师和离。“就让我,送你们兄弟一起下去见你们老爸吧。”
“哼,你是认真的么?”
众人向离看去,只见他缓缓地伸直右手,向着马炎上的方向。金老师皱眉,火狐突然“哎呀”一声躲到了金老师的身后。离的手臂渐渐被红光包裹,阿七看着他,好像是突然醒悟过来什么,望了一眼马炎上冲着离大声喊道:
“不要!”
储藏室的门被一把拉开,校长和主任吃惊望去,看到了面色凝重的白老师、夏组长和姜老师三个人。
“你们怎么……”
“校长和主任刚刚说的都是真的吗?”没等严主任开口,姜老师越到其他两人面前抢问道,“所谓的五族的大战真的就要开始了吗?”
严主任望向校长,校长微微点头,于是,严主任向他们转过身,回答说:
“既然已经被你们听到了,也没什么好瞒着的了。”
“那,将后山建成咖啡馆是?”白老师上前一步,问。
“为了保护学生们,即使,付出所有老师的性命。你们既然知道了,就从现在开始做好准备吧。”
白老师垂下眼帘,夏组长和姜老师对望了一眼,各自微微低了头。
“我知道你们又在为今年不能放年假的事情抱怨,不过今年的确是为了正事。”严主任抱着一丝歉意说。
听了严主任的话,其他两人没说什么,姜老师突然问道:
“不会是,要我们帮忙盖房子吧?”
严主任眼棱一挑,欣然道:
“回答正确。”
姜老师立即泄气,白老师和夏组长也哑然无语。这个时候,校长开口道:
“这一次,辛苦大家了。嗯,也许就是最后一次,大家,从踏进五行学院的那一天就应该有觉悟,我们之间的合同是联系着一生与生命的。”
“明白。”白老师迈开脚步走到窗边,接着说道,“这也是我们这一部分人生存的价值,校长不要往心里去,躲起来一个人内疚,毕竟年纪大了。”
“不错,如果是为了保住那些可爱的学生的话,我无条件接受。”
姜老师说完,不由自主看向夏组长,夏组长看了她一会儿,灿然一笑。
很难得的,他们看到校长和主任同时笑了。白老师回头,心中千思万绪之后也微微笑了。这时候,姜老师又抱怨道:
“真是的,新的一年刚开始就让我听到这么触霉头的事情,真是极其打消工作的积极性。”
严主任听她这么说,立刻无语道:
“本来也没见你工作有多积极。”
两人说话间,靠近后山那处发出的爆破声音足以惊动所有人。片刻间,校长室中的五人一齐挤向窗口,爆破声响的那一处,瞬间燃起熊熊大火,火势通红,直冲云霄。
“这,这……”严主任支吾不能言语。
“火山里的家伙,竟然出来了么。”
校长说完这句,立刻转身向门外走去,其他人面面相觑,也都跟了上去。
B栋之中,火焰中的巨蛇在将马炎上完全包裹于它所喷射出的火焰之中后,乖巧的仍旧化成一缕红光重回离的右臂。看到这一幕,金老师和火狐的眼镜一起跌下鼻梁。火狐结结巴巴惊叹道:
“这是,什么可怕的家伙呀?他竟然唤醒了火山里的祝融?大少爷,这下怎么办,二公子明显已经超越你了呀!”
他们主仆只顾吃惊的时候,阿七向着已被熊熊烈焰包围的马炎上冲去,然后因为抵挡不住火势而被逼退了回来。
“学长!”
阿七呼喊着,火焰之中的马炎上面色平静,望着阿七微微而笑。
“谢谢你了,七星棠,你还是那样,美丽而善良。”
阿七止步,望着他伤心哭泣。马炎上对她的眼泪还以感激的笑,随后望向金老师,嘴唇张合,似乎想说很多话,最后开口道:
“谢谢你,教给我弹珠的窍门。葬送另一个家族,这同样是,一个家族的罪,世世代代,除非毁灭。”
他的话音落幕,身体便融成一阵烟雾随着渐渐淡下的火光消失无踪。阿七不禁又上前去,可是马炎上消失得很干净,什么都没有留下。
屋子里的黑气渐渐消失,整个学校里的五行窟尽数解除。
金老师缓缓走到阿七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说道:
“我们火族的人,死在火里的话是没有痛楚的。放心吧。”
阿七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点了点头。金老师咧嘴一笑,转头向火狐打了个招呼,道:
“走了。”
“站住。”
金老师止步,火狐像受到惊吓一样拔腿溜到金老师的身后,偷偷望向正冷眼看着他们的离。
“怎么,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完么?”
金老师问完,离向前走了两步,冷冷道:
“我们之间的事情,还没有开始呢。”
“嗯,我知道,你想叫我一声‘大哥’,好的,来吧!”
金老师说完这一句,他身后的火狐以鄙夷的眼光仰视着他,压低嗓门道:
“你脑子进水了啊?他有巴蛇在,我可不想送死。”
“放心吧,我看他不像是会杀自己亲哥哥的人。”
“你是谁的亲哥哥?”离冷然插口道。
“你看,人家根本不认你!”
“一边儿去。”
金老师撇开火狐,径自走向离的方向,与他直面相对。火狐吓了一大跳,连忙跑到阿七的身后躲藏起来。阿七的身后,同样是躲藏着的句芒与他打了个招呼。他不好意思地回了礼。
“你们要是打起来的话,我会拉开你们的。”
阿七向着前方的两人说道。金老师余光望了望她,云淡风轻地道:
“你不用担心,我只是想跟亲爱的弟弟说几句话。”
话音落幕,金老师在离的脸上狠狠打了一拳。离向一侧踉跄了几步,勉强着站定了身子。
“这一记,替你那个从来没见过面的老爸教训你,教育你不可滥杀无辜。”
“哼,”离擦去嘴角血迹,“我这不是替他报仇了吗,反正,这些人迟早都是要死的。”
金老师眼神一冷,随即又平和下来,开口道:
“有一段话我必须要告诉你。我的名字,叫金纺初。我的母亲是守护我们火族神树金蚕株的织女,是一个你想象不到的温柔的人。我的母亲,什么衣服都会做,尤其是织毛衣。我和父亲的衣服,都是母亲亲手做的。而你的悲哀,只在于你的母亲。我知道,她生下你的时候只有十八岁,只是因为跟她的父亲吵了几句嘴就跑出了家门,就跟我们的父亲私定终身。然后呢,也许你并不清楚,在你出生之前,父亲被马家杀害。话说回来,你的母亲,还真是可怜,就像你一样。”
金老师的话说得没有头没有尾,说完了这些,他转回身去,叹息一声,又道:
“母亲虽然不一样,可是父亲,他对于我们两个的心愿,是一样的。我们是兄弟,对吧。”
而后,金老师带着火狐走了出去。阿七看向离,他微微低着头,好像陷入了无限的挣扎和矛盾之中,表情上有些痛苦。看到他这样,阿七想要走过去问问情况,这时候,从四面八方被刚才的声响惊动而赶过来的大批人马终于一拥而入,坎和薇挤在队伍的最前面,逢人就问“怎么啦”“怎么啦”。队伍之中,校长严主任还有白老师他们都在。
夏组长看到负伤的石老师,立刻上前扶住询问。一直以来被当做空气的石老师感动极了,扒在夏组长肩头就想哭泣。
众人的视线中,离平静了神色,谁也不理,径自走了出去。阿七从背后望着他,心中万千思绪纷乱萦绕。
第二天,学校勒令所有学生必须在一天之内消失于五行学院,回到各自的家里去。带着所有族人急切盼归的期望,阿七也踏上了归途。
学校门口,阿七准备乘车离去的时候,离红色的身影在远远的人群中逐渐远去。
“你一个人,能去哪里。”
她望着人群,直到离的背影消失不见。她回过神,深吸了一口气,登上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