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薛蟠再度重感冒。
因为他跳下水去救林黛玉,却在水中遗失了隐形眼睛,找不到目标,众人又忙于救人,忽略了他,等到他知道林黛玉已经被救起时,已经在水里泡够了寒水。
“滚出去!”暴龙的咆哮声再度震撼寰宇。
被吼的人却不以为忤,笑咪咪地蹲在床前:“我完全能够理解你的心情,大哥。”
“理解你个头!滚出去!滚出去!滚出去!”薛蟠连吼带丢,手边拿得到的东西丢光了,还不解恨,爬下床搬凳子。
薛涛左躲右闪,好不快意自在,一边还笑嘻嘻道:“我能够理解你没有把握住那么难得的机会英雄救美,反而让贾宝玉那个痨病鬼救了林黛玉,呵呵……”
“你给我住口!”薛蟠发了狂,满屋子追打薛涛,非要逮住他痛扁一顿不可。
“看样子,你精神得很,都已经可以下床跑,还可以打架了嘛!”冷冷的声音忽然插入两兄弟的扭打中,两人同时转头,只见林黛玉立在门口。
“黛,黛玉……”薛蟠顿时手足无措,“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没好,真的没好,真的,真的——”他一时情急,怕她走掉,三天了,好不容易她终于来看他了,上前想握住她的手,却被她轻巧地闪过。
“还你。”
“什么?”他低头一看,是张支票。“这是什么?”
“场租费。你生病期间无法拍戏,这几天的场租费我不算你。”
薛蟠瞪着那张支票,好像那是张染了剧毒的纸张。“你来,就为了退钱给我?”他气得声音都发抖了,恶狠狠地瞪着她,好像要把她吃进肚子里去。“我为了你跳到湖里去,得了重感冒,你三天都不来看我也就算了,来了居然就为了这个?”他咆哮起来,震耳欲聋,“你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良心?啊?你说啊!”
“你嗓门大吵得赢是不是啊?”另一头暴龙也开始吼了起来。这下热闹了。
薛涛笑咪咪地找了壶茶坐下来,看戏。
“得个病了不起啊?你是跳到湖里救我,又怎么样?要我感恩戴德以身相报吗?你是不是男人啊,小小的恩惠就要吼得全世界都知道,像个长不大的小孩子!学学人家贾宝玉吧!人家才是真正的施恩不言报!他才是救了我的人,他现在也躺在床上,比你病得更厉害,人家可没有像你那么大喇叭!”
完了。大哥从小就是天之骄子,从来没有人能够拿来比较他,偏偏第一次被比较的对像居然是那个病书生,而且还是出自他最在乎的女人之口。
室内安静了下来。气氛凝重且恐怖。因为薛蟠的脸色十分恐怖,好像台风中心。
薛涛暗暗摇头。不得不同情这个笨蛋大哥,看来这次,他真的被刺到痛处了。
两条暴龙对瞪着眼,各自头顶一座勃发的火山在喷射。
这两个人的脾气实在是太相似了,一样坏,一样倔强,一样霸道,一样随心所欲,一样丝毫不肯让步,根本就是黑星配,不可能会在一起的。
蓦然间,薛蟠旋身,上床,盖被,背对门,睡觉。
见惯了每天每时每刻每秒几乎都在生气的薛蟠,忽然间换了个不生气的薛蟠,而且是在这种时刻——
有趣了!
“少爷,那个薛蟠又在盯着你看了。”焦大小声地在贾宝玉耳朵旁嘀咕。好可怕的眼神哦!只要少爷出现在附近,准能被那双可怕凶恶的眼睛瞪上,一直瞪到骨头里去的那种瞪。少爷什么时候和这种男人结怨了?不可能啊!少爷这么平和的性情,和他又不熟……
“贾宝玉!你这个白痴!”骤然袭来的咆哮声令贾宝玉有些愕然地转身望去,却见薛蟠正把演贾宝玉的那个演员骂得狗血淋头。“要跟你说多少遍你才记得住?扇子要这么拿,走路要这么走,你猪脑袋啊你!”
“指桑骂槐。”薛涛向两人点点头,自言自语地飘了过去。“可以了,大哥,人都走了还骂什么骂?”
“关你屁事,滚开!”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把气发在无关人身上算什么?有本事去抢回来啊?大家公平竞争。”
“我?去和那种七分像鬼三分像人的男人竞争?笑话!我可是薛蟠!薛蟠耶!你看清楚了,那种人怎么配当我的对手?”薛蟠激动得口吐白沫。
“配不配不由你决定。事实上他的确是你的对手,而且还是比你占上风的对手。”薛涛凉凉地用手帕擦着脸上的口水,“你自己想想吧!”施施然退场。
薛蟠的目光烧着他的背影,恨不能在那上面烧出个洞来。而背对众人的薛涛,则笑得嘴角都要咧到耳朵边去了。
他已经预见到,那个冲动起来不顾一切的笨蛋大哥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除了蠢事,还能有什么?
“林姐姐,你就去一下嘛!”史湘云一路跟在林黛玉后面,像在竞走比赛。
“我没空。”林黛玉冷冷道,走得更快,好像躲瘟神。
“宝哥哥拼死救你上来,自己差点得肺病,就算是道义上的探望,你也应该去露个脸嘛!”
林黛玉忽然停了下来,史湘云眼疾脚快的,才没有撞翻她。“怎、怎么了?”怎么她的脸色忽然变得好恐怖。
“你一点都不在意吗?”
“在、在意什么?林姐姐,我不懂你的意思。”史湘云天真无邪。
“他是你的未婚夫,他生病了,应该由你去照顾他,捉鬼大会应该你们搭档,现在你却要我去照顾他,和他做搭档,让我去和他相处,你难道一点都不介意吗?”
“我,我不介意啊!我的独占欲没那么强。”
“如果我是你,我就会介意!”林黛玉差点就用吼的了,“如果是我的男人,别人碰他一下,看他一眼,我都会受不了,更不要说是在那种黑暗的夜里整夜相处,你知道会出什么事情吗?”
哗,她好激动啊!史湘云维持着一脸的天真无邪,眼珠里的神色却泄漏了她的心思。看来那天的捉鬼大会,这两个人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会发生什么事情?”她故意问。
林黛玉瞪着眼绷着脸,喘了口气,怏怏道:“和你讲简直是对牛弹琴。总之,你在意也好,不在意也好,我要避嫌。再见。”
“但是——”史湘云苦恼的语调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不要理她,她只是在吊她胃口罢了。不要理她——“但是什么?”她的嘴巴还是问了。
“宝哥哥被人拖去喝花酒了,我好担心喔!”史湘云皱着美好的细眉,很认真地苦恼着。
“喝——花——酒——”林黛玉的表情和语气都像山雨欲来风满楼。“你居然会同意你的未婚夫去喝花酒?”
“你也知道呀,薛蟠好凶哦,我怎么敢拦他?”史湘云委屈地绞着手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真是叫人疼惜。
“薛——蟠——?”凶眉毕现,美丽的女人变成了母夜叉。“哪一间?”
“我、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是在什么鸡鸭街,好像就是那里……”话音未落,眼前已经失去了人踪。史湘云怔了怔,笑道:“这么性急,人家话还没讲完呢?”
“原来,可爱的美眉是个披着羊皮的老虎哦!”男子阴柔的声音浅笑吟吟地从背后传来。
“是你!吓我一跳。”害得人家的心脏怦怦乱跳。
薛涛抿唇一笑,问道:“要不要一起去看热闹?我载你。”
一阵飓风席卷而出。停车场上,美工小林正在开车门,只听见背后风声一动,他的身体砰一声就被挤到了一旁。“车子借我用。”偷袭的风只留下一句话,就开着他的宝贝车扬长而去。天哪!还有没有王法啊?
今天不拍戏,好不容易的假期,想去赴女朋友的甜蜜烛光晚餐约会的,现在却——呜——
林黛玉疯狂飙车,二十分钟的车程她只花了十分钟不到,就飙到了鸡鸭街。刺骨的寒风吹不熄她胸口的怒火,反而越吹越旺。喝花酒!很好!哼哼!很好!薛蟠,你不要给我找到,找到我就扒你的皮抽你的筋!还有那个没原则的男人,还以为他是什么洁身自爱的楷模,没想到骨子里也是个色狼。人家一叫就去了。什么不好学,学那种烂人喝花酒!很好!很好!哼哼!
车子随便朝路边一丢,飓风立刻就卷进了街口第一家店。
“薛蟠!贾宝玉,滚出来!”
当尾随的两个看热闹参观团赶到的时候,正好碰上林黛玉大闹KTV的热闹场面。经理脸色苍白地亦步亦趋,小心赔笑。
“太太,太太,请你不要骚扰其他客人,您的先生真的不在本店。”
“你给我闭嘴!”盛怒中的母老虎咆哮道,一脚踹开第十七扇门,把里头的狗男女吓得东遮西挡。见此场景,联想起那个男人此刻正在做同样的事情,林黛玉就气得要疯掉了。
经理还想阻拦,身后一双温和但有力的手悄悄地把他拖到一旁,递过来一张支票:“今天晚上的损失,我赔偿。”
五十万。经理立刻撤退,任发疯的女人去翻找偷情的丈夫。
“我大嫂。”薛涛用下巴指指正在踹门的林黛玉,“没办法,我大哥有病,你知道的,花心的毛病怎么都改不掉,CPU都跪坏了一卡车,一不小心就又溜出来。”
经理望着精力无限充沛的林黛玉,悄悄道:“我老婆要是这么凶,我也肯定要到外头找野花。”
经理走掉之后,史湘云崇拜地仰视薛涛:“薛大哥,古人一掷千金为博红颜一笑,你一掷千金却只为看个热闹!”
林黛玉把整家夜总会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翻出那两个男人,于是,继续杀入下一家。
她那种强悍得目空一切挡我者死顺我者昌的气势,加上薛涛强大的经济后盾,横扫整条鸡鸭街,闹得鸡犬不宁,比起每年一次的“扫黄”活动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整条街的人生意都不做了,全跑出来看热闹。只要她到一家店,那家店就被挤得水泄不通,酒保忙着卖饮料,忙得双脚朝天。
所有人都知道,鸡鸭街今晚来了个厉害婆娘,来捉奸的。捉奸捉到这种规模,人人都很佩服,甚至博彩的摊头都摆了出来,以一赔一百,赌这个凶婆娘是否能够抓到她的丈夫。
“薛蟠!贾宝玉,滚出来!”成群结队的人震耳欲聋地吆喝着起哄着,好不热闹,像在过节。
薛涛和史湘云叹为观止。“毕竟是林黛玉!佩服,佩服。”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薛蟠侧耳细听,这时的他和贾宝玉正坐在鸡鸭街旁边的顺德街上一家茶馆里。“好像有人在喊我的名字?”不会吧,他的影迷包抄过来了?
贾宝玉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才刚吐过,他的胃里还在翻江倒海地难受着,无暇搭理他。
薛蟠的右眼皮一直在跳。“我出去看看。”他实在忍不住,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他的确听见有成百上千的人在喊他的名字。
循声而去,走到鸡鸭街,吓了一大跳。怎么这么多人,搞庆典吗?搞庆典也不会搞到这***来吧!但是那么多人兴高采烈的,好像在游街。
“薛蟠!贾宝玉,滚出来!”排山倒海的呐喊压过来,这次他听清楚了,一清二楚。
不会吧,他也是第一次到这条街上来SHOPPING,怎么就结下了这么多怨恨?
“借问,发生了什么事?”
“哎呀,有个女人来抓奸嘛,那女人好厉害,已经扫荡了七家夜总会了,呵呵,够辣!”
抓奸?薛蟠有不好的预感。
人潮忽然朝后退开,把他暴露在街中心,迎面,一队人马边喊着“薛蟠!贾宝玉,滚出来!”边走了过来,打头的正是他的克星——林黛玉。
“薛蟠——”女人的尖叫声划破喧嚷,四周忽然安静了下来,所有的目光全部集中在那纤手所指的目标上。
好像落入狼群的羊羔,薛蟠忽然浑身发冷。
“就是他——”那个尖叫声再度响起。
原始本能驱使薛蟠转身逃跑。
“站住!”林黛玉撒腿就追。
“追啊!”有人喊了一嗓子,顿时像炸开了的马蜂窝,众人一起追了上去。有**,嫖客,**,酒保,有卖香烟的,卖扑克,卖鲜花的,卖口香糖的,每个人都没命地跑啊,追啊,薛蟠拼出了吃奶的力气在前头跑,虽然还不是很清楚到底他为什么要被这么多人追杀,但还是一直跑一直跑,丝毫不敢停下来……渐渐的,有人超过了他,越来越多人超过了他,大家还是继续跑啊,跑啊……跑得沿路都是口红胭脂香烟茶叶蛋鞋子丝带……还是继续跑啊跑啊……
这个夜晚真的是热闹滚滚。
那晚之后,薛蟠和贾宝玉的头像张贴在鸡鸭街每一家夜总会的门口,被列为头号拒绝接待客户。
其实那一夜,薛蟠和贾宝玉什么都没做。在KTV包厢里被小姐朝身上一蹭,贾宝玉就吐了个昏天黑地,薛蟠只能带他去茶馆。原计划想找个女人陪他睡觉,让他开野荤,因为知道林黛玉最讨厌男人嫖妓,谁知结果竟然演变成自己在街上**狂奔。
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林黛玉,你——好——狠——”凄厉的长啸响彻整座大观园。
砰砰砰砰砰!
一夜恶梦睡得不舒服的林黛玉被七零八落的敲门声惊醒。
“林姐姐,不好了,快开门啊!”史湘云的声音十分惶急,“宝哥哥他——”
门“哗”的一下敞开,林黛玉光着脚站在地上,眼中精光四射。“他又去喝花酒了?”
“宝哥哥他——”史湘云语未毕,泪先流,真真急死人。“他失踪了!”
失踪?林黛玉的脑袋里有片刻停摆。
“我一早起来,发觉宝哥哥有些疯疯癫癫,他跟我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便朝门口走,鞋也没穿,我叫他,他也不理我,走出门去,门口有一个和尚,见到他挟持了他就走,我追上去,他们走得极快,一转眼就不见了。事情的经过大致就是这样。”
众人瞪着史湘云,个个鸦雀无声。
“嗤!”轻轻的嗤笑声划破死寂,是林黛玉。“史小姐,你又在编故事寻大家开心了。这分明是《红楼梦》里贾宝玉出家的情节嘛。”
是哦是哦,难怪听起来那么耳熟。众人恍然大悟。
“我没有。”史湘云的脸上找不到任何破绽,“宝哥哥的确是跟一个和尚走掉了。你也知道,宝哥哥小时候曾经在寺庙里住过,那里的住持也说他很有慧根,是出家人的命。”
众人再看林黛玉的脸色,便知史湘云所言不假。
“而且小时候给宝哥哥算命的那个人还说宝哥哥逢八必有劫数,所幸每次都有贵人相助,宝哥哥八岁时差点生病死掉,十八岁时与贾伯伯出海遇海难,今年他正好二十八岁,那和尚弄不好就是来救宝哥哥的贵人了。”
“都什么年代了,还会有人相信这种事情,真是好笑!”林黛玉冷哼。
“也可能是贾宝玉那日去喝了花酒,黛玉始终不肯原谅他,他的精神受了刺激,所以恍恍惚惚地就离家出走,门口正好有个和尚经过,就跟人家走了。”
“薛涛!闭上你的乌鸦嘴!”林黛玉怒喝,他失踪,怎么又关她的事了?喝花酒事件之后,她的确很生气,没有与贾宝玉见面,一来是不想见到他,二来也是因为忙。怎么又关她的事了?
眼见焦大用仇恨的眼光开始瞪她,她就忍不住用脚去踹薛涛。
后来众人在贾宝玉的房间里找到一封留信,上面说将大观园全权托付给林黛玉使用,直到债务还清,而他由于近来思绪繁杂,决定出去云游思过,请众人不必担忧。
有没有搞错?凭什么债主可以逍遥自在去,而她这个讨债的人却得留下来替他赚钱收拾烂摊子。凭什么?!
林黛玉仰天长啸。“贾宝玉,你给我等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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