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布料作坊现在竟有了男工,看来龙谭世家现在男子的地位下降得确实有些厉害。
谭朗在店面中根据老板娘的指引找到了若苑表妹。谭朗在坊间院子的角落看见了若苑,她只穿了一件很普通的绿色布衣在洗着布料,在她身上已经没有先前的华贵之气,现在的若苑真的就像一名普通的女工一般了,只是那份遮掩不了的美丽还在罢了。
“表妹。”谭朗走近,轻轻唤了一声。
若苑闻声,转过略被汗湿的精巧脸庞,看到谭朗,忽现笑容,赶紧站起来用手肘处的衣袖摸了一下挡在眼前的一根垂下的发丝。可她又像忽然想到了什么,笑容顿失,坐下去继续洗她的布料,不再理会谭朗。
谭朗奇怪,走过去蹲在她一旁,又换了声:“表妹?”
若苑还是不理会。
“表妹可是生我气了?表哥始终没有忘记跟你的约定,要带你到处去玩呢。”谭朗讨好地说:“我们可以先去潭阴湖,再去中心之城,然后啊……”
“别说了!”若苑狠狠地揉了一下手中的布料,披于背上的长发从肩头垂了下来,遮住了对着谭朗的半边脸:“我不是你表妹,我也不是丁若苑……”她说得不冷不淡,却又隐隐含着无奈。
谭朗呆住,虽然类似的话先前雪儿跟他讲过,看谭朗不太相信,现在这话出自若苑表妹之口,确实有些接受不了:“表妹……你……”
若苑把手中的布料往盆中一扔,水花溅到了谭朗身上。“让我来告诉你真相!”若苑转过面正对着谭朗,不知为何,她脸上尽是怒气。
“我叫林汀,不是丁若苑。我只是个大盗,不是你表妹。”若苑说着。
即便这样,谭朗潜意识里还是认为她是若苑表妹。“那……你为何还要骗我,说是我表妹呢。”谭朗低下了头,似乎有些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哼,那日我正好在你家院中寻得你娘埋的钥匙,我便开了门大胆的进去看看有什么好东西,你突然闯进来说是房子的主人,我当然那么说了,没想到你还真相信了。”林汀说道,语气中透露出些对谭朗没有心机的轻视。
“什么……”谭朗吃惊:“那,我走了你为何不走?”
“你以为我不想走吗?我刚把那些好东西收好,都穿好夜行衣了,准备当晚就离开幽城,没想到你又跑回来了。我当然又只能当你的表妹了。”林汀无奈地说。
谭朗摇着头,已经非常接受不了了:“那么!之后的之后,我离开的时候,你为什么还不走呢?”
这次林汀没有回答他,别过了脸,两人就这么沉寂着。
“你这么拖着,是不是知道我是代族长的儿子,想讨些便宜吗?”良久,谭朗讥讽了一句,“现在好了,大概你也知道情况了,你的愿望是不是落空了?”
林汀还是没有说话。
谭朗忽然来了些恼火,“被我说中了吗?表面上看着清清秀秀,没想到却干些偷鸡摸狗的事!”
“谁稀罕你家的便宜了!我也不是你想的那些小毛贼!”林汀突然爆发地吼道。
谭朗还想教训她出出气,抬头一望,她那张本精致的脸现在五官已是有些扭曲,面上尽是泪水。
谭朗才觉得自己那么说一女孩子有些欠妥,到了口边的恶语才咽回去,低头不语。
林汀啜泣了几声,用袖子擦去泪水,转头望着别处。
过了些时候,林汀递过来一把栓了红绳的钥匙和一张折好的纸条。“这些是你娘当初留给你的。”
谭朗接了过来,打开纸条,只见上面亲切熟悉的字句:“朗儿,娘去了皮城寻你哥哥,自己照顾好自己。”
这林汀,拿走了纸条,也还保存得挺好,看来也不算特别坏。
谭朗这么想着,收好钥匙和纸条,抬头看林汀。
她眼睛微红,看得谭朗的目光,赶紧别过头去。
“你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的告诉我吧。”谭朗缓和了语气,叫林汀说出所有的真相。
原来,林汀很小的时候是夜冉国西边留仙国内一名被双亲遗弃的女孩,后来在流浪的时候被一大盗强行收去当徒弟,大盗说等林汀长大了就会娶她,林汀不愿,可大盗主意不会更改,林汀几次试图逃跑均告失败,后来也只好认命。就在大盗决定强娶林汀的前几天,路过龙谭世家的大盗顺手牵羊招了龙谭世家高手追杀,最终没能逃脱。林汀在得知这一消息之后心中的枷锁顿消,这大盗虽恶,却也教她养她一场,所以林汀决定给师父报了仇,从此再无瓜葛。杀了那些人显然是不现实的,林汀便用大盗教授的神偷之术打算到龙谭世家大肆偷盗一场,就算是给师父报了仇。
本来谭朗家的十四檐角大屋是林汀在龙谭世家最后一次施盗,林汀观察了这家大屋好多天没人了才敢寻得后院藏的钥匙后在白天进入,连身份都编好了。虽然谭朗忽然回来撞到了她,可林汀早有准备,扮演起他的表妹来得心应手,至于之后去正公部报案,也是林汀忽然想到的靠谭朗让官家知道她的身份。
后来的事情大概都如谭朗所知。
只是谭朗去仙灵之地的这七八天,龙谭世家便产生了这么重大的变故。林汀说她的身份早就被人看出有异,谭朗才走她便被拆穿。林汀说她们对她的劣迹还算宽容,只是给她下了蛊,让她在这作坊劳作半月便给她解了蛊。
听林汀详细说完,谭朗才发觉只有自己一直天真的以为林汀真是自己的表妹,其实细想其中也有很多蹊跷。
自己不光没实力,也没脑子。被个比自己还小的女孩这般玩弄……
想到“玩弄”一词,谭朗不觉耻辱起来,再看那林汀,完全跟若苑表妹两种气质。
真是会装!
不知为何,谭朗越看她越生气,最后撂下话:“我知道了,从此以后我们再无瓜葛!”便出了作坊,回到他那简陋的新家,倒在床上。
不知为何,谭朗居然失落地掉下了些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