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之后，柯蓝好多天都没有来看百合，百合的病情又突然加重，病房里的气氛变得很压抑。谁都不敢提起百合的病情，可是又时时刻刻关心的都是这件事，心里都在期盼检查结果能带来好消息。
这一天是12月24日，圣诞前夕。
主治医生让私语去303室咽喉科找一位李天泽医生。
“咚咚咚。”
“请进。”
私语推门进来，朝医生微笑一下。医生很年轻，脸上挂着些职业性的笑容，很干净清爽的样子，让人眼前一亮。
“请坐，你哪里不舒服？”他的声音醇厚，很好听，像广播电台里主持人的声音。
私语坐下摆摆手，笑着示意医生等一下，然后拿出手机，写下要说的话，给年轻医生看：
“是一位王医生让我过来找一位李天泽的医生的。”
“哦，你是秋私语吧？我就是李天泽。”
私语微笑对他点头。
“你前几天做了个全身的检查，对吧？”李医生询问。
私语疑惑地点头，不知出了什么状况。
“哦，你不要紧张，对你来说应该是有好消息。”
私语拿起手机又要写字，李医生拍了一下手，说道：
“哦，对了！”他抽屉里拿出一沓纸，又在桌上的笔筒里找了一支笔，“给你，写在这个上面吧。手机有点不太方便。”
私语点头，在纸上写：“我的身体有什么问题吗？我的肾是不是可以换给百合？”
“哦，你的身体检查报告我没有全看，王医生给我的只是关于你咽喉那方面的，所以我不知道你们肾配对有没有成功。”李医生起身给私语冲了一杯茶，接着说，“其实，这次在你的体检报告中，我们发现你的喉咙是可以治愈的，我想知道你有没有想治疗的打算？”
李医生说的很平淡，可是私语却是很惊讶，好久都没反应过来。
“你说我的喉咙可以治好？是什么意思？”
“哈哈哈，秋小姐！没关系，太久了，太久了，对任何人说来都是一个措手不及的惊喜！你还记得自己受伤失去语言功能的事吗？”李医生看私语似乎还没有接受，又接着说，“你现在不能说话不就是喉咙受伤造成的吗？”
这次私语终于点了点头。
李医生接着说：“这次呢，我们在体检报告中发现，你喉咙的伤是可以治愈的，也就是说，你很有可能恢复正常的说话能力。明白了吗，秋小姐？”李医生的话故意说得慢了些，让私语可以接受消化。
私语惊讶，手掩住口，瞪大眼睛看着李医生。
“我可以和以前一样地说话？”私语在纸上飞快地写下这句话，由于心情的激动，字写得有些潦草，李医生辨认了半天，才挠挠头顶，怯怯地问：
“秋小姐，对不起，我没看懂。”他的样子很可爱，好像做错事的小孩儿。
“哦，对不起，我太激动了，写得有点潦草。”然后她在下边把刚才的问题重新写出来。
“哦，对呀。我们虽然不能保证你可以和以前一样，但是说话是没有问题的！”李医生非常坚定地告诉私语。
私语开心地笑了。眼睛弯成月牙的形状，嘴角上翘，洁白的牙齿整齐地露出，颊边一对深深的酒窝。私语很美，私语的笑容也很美。李天泽看着私语的笑容晃了神儿，不自觉地也跟着笑了起来。
私语从李医生那里回百合病房的路上一直都沉浸在好消息的欢乐中，可是当走到百合病房门口的时候，想起了百合的病情，心情又沉重起来。
私语推门进房间，百卉阿姨正坐在床边用盆接百合的呕吐物。小百合的脸色苍白，隐隐地有青紫色，她的嘴唇也毫无血色，这几天以来她体力更不好了，吃得也越来越少，身体极度地消瘦下来。像是一个快速衰老的人，令人看见很不舒服。
百卉阿姨也好不到哪里去，原本还未到白发年纪的她，黑亮的头发里竟出现了几根突兀的银丝，真像李白的那句诗“朝如青丝暮成雪”。眼睛里的红血丝也一直没有消下去，眼神不再有神采了。神情悲苦，纵使每天都是微笑着照顾百合的，可是私语知道，她的心是在哭泣的。那紧蹙的眉间有着无法言语的千愁万绪。
私语悄悄走到窗边，扶着窗台想李医生刚才说的话。
“……这次在你的体检报告中，我们发现你的喉咙是可以治愈的……”
“……也就是说，你很有可能恢复正常的说话能力……”
能恢复说话是多好的事情。三年来每次做噩梦想起那次的车祸，醒来后都会隐隐觉得喉间还是有尖锐的痛，这个时候就真的希望自己可以说话，让噩梦过去。看着别人正常地交谈，自己却只能沉默，不是不自卑的。现在终于有机会了！可是现在也是百合病情白热化的阶段，现在是百合和百卉阿姨最需要支持的时候，这样的情形，让私语哪里有心情和时间去安心接受治疗呢？
百卉阿姨忙完百合的事情，安顿百合睡下，看到站在窗户边发呆的私语。她走到她身边，轻声说：
“私语”，私语回头，百卉阿姨伸出手拉着她把她带到床上坐下，才说，“怎么样？和我说说医生让你去咽喉科有什么事？”
私语抬起头，看向百卉阿姨的眼睛，犹豫了半晌，终究只是摇了摇头。
“私语，有什么事我不能知道吗？哎——我和你妈妈是最好的朋友，你又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也算是你的半个妈妈吧？”百卉阿姨盯着私语的眼睛，私语被她的眼神看得有些心虚，皱了皱眉头。百卉阿姨接着说：
“到底医生说什么了？”
私语终拗不过百卉阿姨，才在手机上写下：“医生说，我的嗓子可以动手术治好，之后我就可以说话了。”
“真的吗？这是好事啊！可是，你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
“百合现在的情形，我没法丢下她安心去做手术。”
“私语，百合的病其实我们心里都知道，这孩子活下来的可能太小了”，百卉阿姨有些哽咽地说，私语想要拦住她不让她说这些伤心的话，可是她坚持要说，“我现在只能是尽我最大的力量去照顾她了，我不知道上天会给她多久的时间，我也不知道我们这作母女的缘分还有多长的时间，可是我们要尽力去让她快乐，尽量没有遗憾，对不对？私语，你也算是我的孩子，和百合一样，你们都是我的孩子。我也不能让你有事，我也不能让你有遗憾。从你妈妈过世你喉咙受伤后，你就变得很沉默，很不开心，百卉姨我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啊！我不能让百合有事，我也不能让你有事，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孩子，你们谁受了委屈我都不好受啊！所以，私语，不要让我让你自己感到遗憾。为你自己将来打算，好好地接受治疗，百合这里不是还有我呢吗？”
私语点点头，哭着拥抱住百卉阿姨。她心里想着：我和百合都不会有事的，我们都会平安的，我们会和您一起在海威小镇的花海里笑闹，在小院里饮花茶吃花饼，我们要开开心心地在一起一辈子！
圣诞节本来是西方的节日，不知哪一年中国人突然开始流行起过外国的节日了，圣诞节也成为了最受欢迎的西方节日。于是一到12月20号开始，大街小巷的橱窗上，汽车玻璃上，全是长着白胡子咧开嘴大笑的圣诞老人脑袋。有些高档的酒店和宾馆外面还会摆放高大的圣诞树，用彩灯装饰着，看上去也别有风格。据说，美国人在圣诞夜的时候会吃火鸡和乳猪，这是他们的传统，可是等到这个节日传入中国的时候不知怎么就改成吃“平安果”了。这不免要让一些肉食主义者觉得不爽了。不过，不能不说，我们是个具有创造性的民族，这就是所谓的“批判地继承”。
然而，今年的平安夜柯蓝是一个人坐在家里喝闷酒的。他今天一早就出去给筱柔挑圣诞礼物了，本来打算晚上带她出去吃一顿烛光晚餐过一个传统浪漫的圣诞夜。下班前，碰到一个同事。
“Hi，柯蓝，今天晚上有什么打算？”
“回家陪老婆喽！上次和她吵架还没有道歉呢，现在还在外面和大学同学住着呢。今晚准备给她过一个浪漫的圣诞夜让她开心开心！”
“这是圣诞礼物？不会是自制巧克力吧？”
“柳飞，你讨打！上回就是你的馊主意让我自制巧克力，害我丢人丢大发了！”
柳飞躲过柯蓝挥过来的拳头，抓住他的手笑说：
“喂，可别冤枉我！我的主意是好的，是你办不成事，把巧克力做成那种造型，还被整个餐厅的人看见！哈哈哈——”
柳飞想起上次的事毫无顾忌地笑起来，直到柯蓝挥着拳头威胁他，才收敛起来。
“好，好，我严肃。你准备和你亲爱的准老婆大人怎么过呢？”
“私生活，保密！”
“哎，太不够意思了吧？还是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打算？”柳飞挑逗似的看着柯蓝。
“你怎么来当了歌手呢？我看你不如去当狗仔！”
“哈哈，我也想啊，可是又觉得不应该浪费我自己这种创作歌曲的才华，就来和你柯老作伴了！哎，你们到底怎么过啊？”
“好吧，说出来让你这光棍儿羡慕嫉妒一下！我打算带她吃顿烛光晚餐，然后带她去游乐场滑冰！”
“出去吃？”
“废话！还能让老婆下厨？”
柳飞“啧啧”几声，拍拍柯蓝的肩膀，“你还真是不懂女孩子的心啊，老兄！”
柯蓝抱着双臂，问：“哦？你懂？”
“那当然！请女孩儿出去吃饭，这是刚开始交往的策略，像你们这样都老夫老妻的了，还出去和人家小情侣们抢位子？柯兄你应该做些更有诚意的事情！”
“什么更有诚意的事情？”柯蓝貌似感兴趣地问他。
“请问贵夫人喜欢中式还是西式？”
“嗯，中式吧。”柯蓝老实地回答。
“那就西节中过！”
柯蓝仍旧抱着双臂，像看杂耍一样地看着柳飞。
“首先吧，你应该亲自下厨做一桌子中国传统菜式，当然是要贵夫人喜欢吃的！然后用餐时放上首《甜蜜蜜》，然后在乐曲声中享受晚餐。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幸福里——”
“然后呢？”
“然后？吃完晚餐你就自己请缨去洗碗，让夫人歇着，一晚上都哄着她，跟她抢一个平安果吃，陪她看香港文艺片，看烟花……”
柯蓝不以为然地摇摇头，“我赶时间，先走了！”丢下兀自滔滔不绝的柳飞走了。
路上，柯蓝开着车回家。路过超市时，他瞥了一眼。后来，他又返回来，把车开进了超市的地下停车场。
柯蓝想：柳飞的建议其实还是有些可取之处的。年年都一样的过法，今年或许该换换风格了。
柯蓝给筱柔短信让她今晚回家来吃晚饭。筱柔收到短信就猜到柯蓝今晚是要为自己前日的所作所为道歉赎罪了。
柯蓝看了看表才5点多，还有时间。他对自己的厨艺还是很满意的，挽起袖子拎着在超市里买的东西进了厨房。
虽然两人已经在这个屋子里住了一年多了，可是下厨的时候还真是少。即使有也只是做些简单的速食食品，煮方便面啦，煮粥啦，煎个蛋什么的，现在进了厨房才发现，有很多调味品和厨具都没有准备。今天突然要用到，却无处可寻，只能用其他的物件凑合凑合，充当一下了。还好调味品柯蓝大多都现买了。
柯蓝想：幸亏是做中国菜，如果做的是西餐没有好的餐具，食物可就大打折扣了。想到这里，柯蓝不禁笑了起来。心情略好起来，他不由得哼起自己最近新作的曲子来。
筱柔用钥匙开了门，悄悄进来，向厨房张望。看到正围着围裙做饭的柯蓝，女性内心的柔情被激起，她对着柯蓝的背影微笑了一下，用别人听不到的话说：“老公，我回来了！”
筱柔穿上拖鞋，故意大声地拖出声音走进客厅。
柯蓝闻声探出头来询问：“筱柔吗？你来了？”
“嗯。”筱柔正往客厅走听到柯蓝的问话顿了一下，随后回应柯蓝。
“你先坐一下，我做好晚餐再叫你！”柯蓝举着菜刀在厨房门口对客厅喊道。
“知道了，我先冲个澡。”
筱柔进卧室拿了换洗衣裳进浴室。
喷头的水缓缓喷出，温热的流水淋上皮肤，浴室渐渐升腾起白色的水蒸气，把沐浴的人儿笼罩在其中。微烫的水流带着一种奇妙的力量，令人整个身体都有一种释放的感觉，疲惫，孤独，伤心，无助，都从张开的毛孔里释放出来，像一个个被光明战胜的黑暗小精灵向空气中逃亡，逃离寄居的宿主。筱柔把脸稍稍仰起来，让喷头的水直接喷打在脸上。她慢慢闭上眼睛，屏住呼吸，让水从脸上直接流泻下来。脑子里回荡起刚才柯蓝的话：
“筱柔吗？你来了？”
“你先坐一下，我做好晚餐再叫你！”
……
这两句话在耳边一直回绕回绕，让她心神不宁起来，她很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她喜欢那个在公司里披荆斩棘和男人们站在一起战斗的她，而不是这个总是被一个男人不经意的细节就受伤的她。
微烫的水冲刷着皮肤可以令人将心底隐藏的悲伤和在乎都发掘出来，让真情流露，让黑暗见之于光明。筱柔终于还是低低地哭泣起来，泪水和洗澡水溶在一起，哭泣声和流水声交杂在一起，刚好没有人能够发现她的悲伤。筱柔坚强吗？是的，她刚毅果断，行事雷厉风行，干净利索。可是也不完全是，至少在面对自己爱的男人面前，她一点都不坚强，她的刚强总是轻易地被他的一句话一个举动所打败，在感情上她是脆弱的，是敏感的，和每一个小女人一样。感情就是女人的死敌，一旦陷入，明知是深渊也要前进，直至掉落悬崖，粉身碎骨。有的时候不是一个人不会悲伤，不会脆弱，只是刚好有很多事物可以掩盖事实，掩盖真相，掩盖真实的感情罢了。
筱柔重新化了淡妆，选了一件比较舒适的衣服。
刚回到客厅，就听到柯蓝说“可以开饭了”。筱柔收敛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微微笑了笑走进餐厅。
“老公，你给我做什么好吃的了？”
“嗯，都是你喜欢吃的！水煮肉片，宫保鸡丁，香辣虾，肥肠豆花，还有一个紫菜蛋花汤！”
“做这么多好吃的，是不是有所求啊？”筱柔拉开椅子坐下，拿起桌上绿色的筷子，夹了一个虾，“嗯，这回记得剥掉虾皮了！”
“那是，老婆大人说过很多次了，我当然得记着不是！”
柯蓝喜欢绿色和蓝色，家里有很多东西都是这两种颜色的。绿色的筷子是筱柔的专属，蓝色的是柯蓝的。有时柯蓝会故意拿错，筱柔就会和他抢，抢不过就赌气不吃，柯蓝就只好甜言蜜语哄着筱柔喂筱柔吃，直到她的气消了为止。
筱柔想起这些，还是觉得很甜蜜的，嘴边不禁浮起了一个甜甜的笑容。
“来，筱柔，今天是圣诞夜，我们干一杯！愿我的筱柔永远美丽！”
这本来应该是一个非常浪漫美好的夜晚，可是筱柔却觉得无论柯蓝做什么都是错的。她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变得很生分，就像两个熟悉的陌生人，虽然相识却很客套，少了情侣甚至夫妻之间的那种轻松和亲密。甚至就连这祝福的举动和话语都像是说给陌生的客人听的。女人有时候是敏感的，而这种敏感却往往不被男人注意到。男人觉得女人任性，女人觉得男人不关心体贴自己。感情是需要相互体谅和包容的，一旦没有了理解和宽容，一段感情就走入了死胡同。
“嗯。”筱柔和柯蓝碰杯，将半杯红酒一饮而尽！
“筱柔，不要喝那么急，还要吃菜呢！”
筱柔没有表示，夹了菜自己吃。
柯蓝看得出来，筱柔还是没有消气，还是在和他赌气的样子。他踟蹰了一下，还是决定先道歉，表明自己的态度。
“筱柔，今天我……”柯蓝刚开口，只说了几个字，厨房偏偏传来东西摔落的声音。
“呃——我去看看啊。”柯蓝起身走进厨房。
“嘀嘀嘀……”
柯蓝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有短信进来，筱柔抽了张纸巾擦擦嘴，拿起手机。
“明天会来医院吗？我们都在等你”短信来自——秋私语。
筱柔立即感到背脊僵硬，整个人动不了，一股酸楚和寒冷的感觉涌上心头，一种叫做嫉妒的东西在自己的胸腔里活跃。
“池子里的碗倒了。”柯蓝从厨房里走出来，笑着说。
筱柔把电话递给他，故作无事地吃菜，“私语的短信。”
柯蓝也愣了一下，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哦，可能是有事。好久没去医院了，明天就去看看她们。”
“明天是圣诞节。”筱柔想示意柯蓝明天他该陪着自己的，于是略显不快地说道。
柯蓝却不明所以地接着说：“正好啊，陪她们过圣诞节好了！看来还得给她们准备点礼物什么的，对吧？正好今天有多买的食材，明天去之前，再给她们做几个菜改善一下伙食……”
“柯蓝！”筱柔终于爆发了，把筷子狠狠地拍在桌子上，猛地站起来，椅子顺势跌倒，“轰——”一声砸在木地板上。
柯蓝仰头有些惊讶地看向筱柔。也站起来，大声叱问：
“李筱柔！你这样算什么！你有完没完？我又怎么惹你了？我一晚上低声下气地想要和你道歉，还亲自下厨给你做你喜欢吃的菜！你到底想要怎样？”
“柯蓝，你把我当什么？”筱柔的泪瞬间冲出眼眶，顺着脸颊滑落，“道歉？一晚上，从我进门开始过去了两个多小时，我没有听到你一句关于道歉的话！”筱柔仗着哭声大吼起来！眼泪不争气地越流越止不住，多日来的委屈终于有一个宣泄口，于是就像山洪的爆发，一发而不可收拾。
“那不是还没来得及吗？”
“没来得及？是的，也许我们之间已经来不及了！什么都来不及了！从你见到秋私语的那天我们就来不及了！”
“李筱柔，你什么意思？你今天晚上就是过来和我吵架的吗？”
“我吵架？我也不想啊！可是，人家在医院里的人想你了，短信都发过来了要约你见面，还偏偏被我看见了，我心情能好吗？”
柯蓝上前，伸出手想抓住筱柔的胳膊，让筱柔冷静下来，坐下来慢慢说，可是筱柔一把甩开他的手。
“李筱柔！你能不能不要小心眼！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好，算是我小心眼！那么你呢？你不是还要赴约吗？你不是还要为人家亲自下厨吗？你不是还要送人家礼物吗？我一个未婚妻都比不上人家两个小女孩！本来我还觉得不经常下厨做菜的你挺有诚意的，原来也没什么啊！你只是想让我做实验品，先为你尝尝给人家做的菜的味道吧？”
“李筱柔，你有完没完？你要这么颠倒是非，我能怎么说？”
筱柔放低声音，挺感伤地说：“柯蓝，我觉得自己现在离你越来越远了，我越来越不认识你了。我们就像两条相交线，从最远的距离渐渐靠近，然后到了那个相交的点，然后现在又开始渐行渐远，终有一天，我们会消失在彼此的世界里，再次成为没有可能的两个孤点。”筱柔苦笑了一下，仰头看了看低着头的柯蓝，接着说，“你记得吗？刚才我进门的时候，你对我说的是‘筱柔，你来了？’而不是‘你回来了’，也许在你的潜意识里，我已经不属于这个家了，我们已经没有那样亲密的关系了。也许我早该远离你，那样起码我还不会受这么多的伤，像现在这样痛苦。”
筱柔说完，转身走到门口穿鞋。
“你去哪里？”柯蓝上前抓住她问。
“我先在外面住一段日子，留给我们彼此一些时间好好想想，想想我们彼此之间的感情，想想我们的未来，等到一方想通了，我们再见面再好好商量，好吗？”
“筱柔，别逃避问题。”柯蓝抓住筱柔的胳膊挽留她。
筱柔掰开柯蓝抓紧她胳膊的手，“我累了，柯蓝，我撑不下去了，让我暂且做个逃兵吧。”
筱柔挣脱他的阻碍，转身开门，走了。留下一屋子的残羹冷炙和清冷的气氛。
然后柯蓝就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喝闷酒，一杯接一杯地，仿佛自己的肚子里有无数的愁虫在嚷着“快给我酒”“快给我酒”，可是借酒消愁愁更愁，只是徒然地把自己灌醉罢了。
深夜的客厅茶几上，柯蓝的手机再次响起，“嘀嘀嘀……”，可是它的主人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
谁都没有看到短信的内容其实是：明天会来医院吗？我们都在等你做身体检查，你上次预约好的。小百合的病情现在很危急，希望你一定要来，一定要救救她！
可是，这深夜里不会有圣诞老人把这条信息的内容和桌子上的礼物送去给筱柔。因为，错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