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心的疼痛感很快便蔓延开来了,谋落奕哲几乎站持不住,眼前是那个吐蕃兵得的笑容,他得手了,用的是另一只手。
“扑哧!”又是一道势大力沉的切肉声音,那个刚刚还在狞笑的吐蕃兵得脑袋,顿时像个皮球一样滚落到了地上,滚落下了山坡,红色的血水像井喷一样从他的脖子里喷洒出来,飙出了丈把来高,溅了这近在咫尺的四个人的一身,“你还好吧?”这一刀是马跃,他站在一旁不远的地方,咋见这里生变,赶紧跑过来援助,横切一刀,随后扶住了摇摇欲坠的神秘女子。
这时候,眼前一阵人影晃动,原来是那大将军见情势大变,拔腿就开溜,大将军反应很快,更一旁的陆轩早有预感,他一下子伸长手去勾将军的脖子,但将军脱身很快,陆轩的手只够撩进他的脖子肉里,撩出来一块硬邦邦的也不知道是铁还是玉的佩戴物来,想再往前抓,无奈那人已经跑远。
将军一跑,他们这些人再无挡箭牌,必定会被射成一堆刺猬……情急之下,陆轩忽地瞥见那个躺着的尸首异地的小个子吐蕃兵身上——他的背上,还携带着一架弩机,陆轩想也不想,一把扯下弩机,对准将军逃遁的方向……(关于弩机,陆轩还是有点研究的,现世的他,打小就常用他老子手工做的弩机来射鸟玩,虽然制造杀戮很多,但也练就了一手不俗的箭法来,弩机的制作和使用都有些大同小异,所以此刻他不用操练,很自然的端机上弩,瞄准了目标身影!)
“呼!”箭矢冲破镗机,破风而出,与此同时,面前那人的身形凝固了——他的脚步闻风而停,声音也停了,周遭的世界都仿佛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箭头扎穿了他的脖子正中,前穿后没,直往前飞了数丈来远,“刺啦”一声落在了雪地里,那被洞穿的脖子上,有两道血柱像鲸鱼换气一般,喷射而出,染红了身前身后的雪地。
大将军两只手摸向脖子血孔处,眼睛瞪得大大,一双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他张开着大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只从喉咙里吐出“咔、咔”几个字眼,搅拌着血沫,从嘴角横流而出。
他渐渐委顿下来,跪倒在雪地上,眼神里有东西在涣散,抓着脖子的手慢慢也耷拉下来……
“大哥!”一声惨叫声划破雪原的长空,不远处,那个叫曲赞的年轻贵族“噗通”一下,跪倒在雪地,他的手紧紧攥进雪地里,一脸不可置信。
“刺啦——!”几十道箭矢迸射而出,直扑向陆轩等人的身位所在,陆轩心下一紧,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完了!身体在这瞬间便凉到了底,他的心念陡转,忽然一双大手伸过来,猛地一揪他的后背拖带往后仰倒……
他们的身后便是陡坡,若是跟那小个的吐蕃兵一样小心翼翼贴壁攀爬,本也可以附壁而过,此刻仰面朝上,顿时头上脚下,平滑着往下做匀速直线运动,陆轩意识到身旁还有人跟自己做一样的匀速直线运动,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刚才拖自己下去的也必是马跃。
此时,这高愈数百张的悬崕峭壁上,有三个人,像三只被人剪去翅膀的飞鸟一样,直往下坠落而去,没有绝望的叫喊,没有疼痛,更没有害怕……有的只是耳畔呼呼风声,以及内心的宁静,万物归一……
陡壁边缘,那些吐蕃兵很快聚拢过来,他们低头向下探望,见三个人已经滑落的远了,面面了相觑一番,想必这么高的这三个人肯定也是必死无疑了。那个年轻的叫曲赞的将领走了过来,他看了一看悬崖脚下,厉声吼道:“这三个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要把他们的尸体剉骨扬灰,以祭奠我死去的大哥!”
士兵们终于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他们纷纷单膝跪地,高声表态道:“属下遵命,一定找到他们的尸体!”
年轻将领这才点了点头离开了悬崖,吐蕃士兵纷纷收兵,这时候,一个亲兵指着那些还呆在原地的囚犯们,指问年轻的将军道:“那这些人该怎么办?”年轻的将军此时正伏在自己大哥的尸体上径自悲痛,听闻此言,脸上顿时露出一丝冷厉,他伸出右手来,在脖子上做了个横切的手势,那亲兵立马会意过来了,露出一丝微笑:“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于是转身,叫上几名还未上马的士兵,提起了弯刀,走进了囚犯群中……
酷寒的雪山底,一条尚未结冰的小溪在欢快奔腾着,小溪的边上,白雪覆盖的两边岸上也站满了光溜溜的树木,这一带山脚下全是树林,大片的树林一直延伸到高耸入云的山峰腰间,大雪似乎压塌了不少树木的枝干,但大多数仍是傲然挺立,生气蓬勃。在山峰线的起始处,几条自上而下的雪纹显得极为惹眼,仿佛是自天际线直切下来,纹路的尽头,三条人影正横躺倒在雪地里,一动也不动,身边身上都落满了雪花,也不知是死是活。
日落月升。忽地,有不知名歌声在这山谷里传荡开来,声音清亮,从不远小溪的上游发出的,是个女子的歌喉,这曲调婉转动人,听上去像是一首抒情民谣,仿佛在正赞美大自然的美景,又像是是正在陈述内心的悱恻情思。
丛林中,一个妇女探出她的身影,只见她身着异族服饰,看上去三十岁来岁的样子,后背上还负着一捆干柴。
异族妇人娴熟地在丛林中走着,哼着婉转的小调,走在寂静的丛林中,忽地,她停下了自己的脚步,映入眼帘的的景象让她大吃一惊:只见跟前十数丈远处的地面上,三具条形状的“物体”摆在那儿……妇人睁大了眼睛,借助银白的月光,她终于看清了那三具“条状物”是为何物:只见那些物体轮廓有致,有浅色肌肤裸露在外面,很无疑,那一定是是人了。咋一明白过来,顿时吓了她一大跳,妇人壮了壮胆子(以前在野地里死人估计也见过不少)……她迈开了步伐,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
陆轩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座山洞里,洞口处有一团干柴正在燃烧着,自己身子底软绵绵的,低头一看:自己正躺在一大团软草上。
陆轩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山洞,赫然发现身旁不远处,正躺着那个年轻的差官——马跃,此时马跃眼睛紧闭,不知是死是活,陆轩心下一紧,想爬过去查看他的情况,刚站起来,就突然感到脚下一阵钻心痛感传了过来,“哎呦!”他痛叫出了声音,涕泪俱迸,低头一瞧:只见自己的右脚上夹着夹板,有厚厚的布条缠着自己的右小腿,原来是自己的右腿折断了。
‘也不知道是谁帮自己夹上夹板的?’陆轩心里疑惑道,抬头再次扫视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正身处的这个山洞很大,光洞口位置就有一人多高,三四丈宽,洞的深处是黑漆漆一片,看不到底,自己正躺在洞的中央位置最宽处,陆轩没有看到谋落奕哲那个蒙面女子的身影。
小心翼翼地从地上爬将过去,陆轩终于到了马跃身边来,伸出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才发现原来马跃还没有死,他的呼吸均匀,只是昏迷着还未醒,陆轩这才松了口气。
也不知道在这里躺了多久,外面的大雪还没有止,洞内暖和和的,陆轩抬眼扫视着四壁,发现这是一座熔岩类型洞穴,洞内四壁都是灰褐色的熔岩石,他忽然好奇心起,四处摸索来了一条干树枝,支撑着站起来,随即一揣一拐地向洞的更深处走去。他知道像这种类型的熔岩洞内部都会很深,而且地质构造奇特,就像他以前游览过的金华双龙洞。陆轩本就是个好奇心极强的人,此刻闲着也是闲着,先看清楚这里面的地形再说吧。
洞内越走越窄,甬道也是弯弯,没走多远已经看不见里面的路了,陆轩重新退出来,在火堆里捡了一个大块头燃的正旺的柴火,继续前行。
有水滴声从里面传来,里面的空气很潮湿,陆轩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提着火把,小心翼翼避开了锋利棱角的钟乳石,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忽地察觉前方开阔起来,陆轩听到的潺潺水流声,同时一股热浪迎面扑来,只觉得脸上又温热又湿,那洞内也自有一股光亮,陆轩定睛一看,只见昏暗的洞内深处,高低凹凸不平,无数个天然小水池子,附在钟乳岩地面上,池子在往上不断泛着热气泡,这样的景象,陆轩料得应该是天然形成的小温泉,不过他以前还没见到过这样熔岩内部景观,不知不觉就看的呆了,目光所及之处,忽然在一个水池的边缘,发现那里正坐着一个人:背对着自己,墨绿色的衣裳,纤瘦的身材。在其旁边,一把火把斜插在地面钟乳岩岩石缝中,把周围方圆数丈范围照的个透亮。
看到这幅情景,陆轩心下顿时会意:那人便是谋落奕哲了,怪不得刚才没见到她,原来她是在这里……只见此时她端坐在水池的边缘,一只手里抓着手帕一样的东西,慢慢弯下腰来,在池子里浸湿手上的手帕,直起腰低头在自己小腹部分擦拭着,陆轩想起来,那儿正是她白天刚刚中刀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