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渐离的提议下,男女分别坐了。
万富民很是没面子的坐在了王渐离旁边,一抬头,看见自己的老婆抢先夹了两块儿鸡腿肉,放到了孩子的碗里。不禁暗自咬了咬牙,对同样觉得没面子的老万说:“爹,你去把那两瓶特曲拿出来吧,难得第一次坐在一块儿,今天喝点好酒。”特曲酒是在馨园餐厅包食堂的表弟,给当舅舅的老万送来的。二十多块一瓶,价格自然比五块一瓶的“龙江家园”高不少。“再说了,咱家是四口人吃饭,不能让各位吃亏不是?”半开着玩笑,算是挽回了点面子。男人嘛,为人处世要不比别人差,才能直起腰来。
付玉红平常虽然管的宽,可那两瓶酒,万富民是有支配权的。看着男人要充把豪爽,心里还是有点舍不得:“咳,都是白酒,辣乎乎的。你以为别人就愿意喝贵的?喝啥不一样?”
说完还征询王兴村的意见,“你说是吧?王叔。”她的嘴该甜的时候就甜,因为年龄差的不少,他们两口子管王兴村兄弟俩叫叔。
王兴村听着这句话,心里却是另一番滋味:这个刁蛮的婆娘,自己端了俩破菜,还故意寒碜我。让我出丑。。。。。。王兴村心里翻腾着,脸上也有了点儿微红。
这时,周秀芬抱着一箱灌装的青啤走上了楼:“老大,过来帮帮忙。”
还没等王兴农起身,陈洪国和贾世光抢先接过了啤酒,放在了自己的身边。贾世光笑着:“还是嫂子好,知道我不喝孬的白酒。”
“就是啊,还是嫂子好,”陈洪国接过了话头,“这个比劣质白酒强多了。”其实在家时,他自己喝的是散打的“大曲”,三块八毛钱一斤,还不如这个好。今天看着自己做的菜挺好,老板拿来的酒差了一个档次,心里直窝火。要不是表哥一个劲儿用眼瞪他,早就直接笑话王兴村了。
咳!王渐离用力咳嗽了一声,心中暗想:这俩小子说话豪无顾忌,脾气倒是直,可很容易得罪人啊。
王兴村的脑子转的还挺快:“嫂子,我不是让你搬两箱吗?噢,忘了,你可搬不动,该让你弟妹和你一块去的。”回过了头,对大家解释,“我以为喝白酒的就我自己,就让大嫂去搬啤酒了。我喝惯了这个牌子的,挺顺口儿的。你们喝不惯的话,我再换两瓶儿?”他的解释虽有点儿牵强,还算说得通。
周秀芬没有言语,默认了是二弟安排买来的啤酒。也算是给他留了个面子。王渐离、王兴农等当事人,自然知道其中的原委。
“‘傻瓜妮子找对象——是男的就行’,我喝酒,不管白的、啤的、贵的、贱的,是酒就行,”王渐离大声说着,“万叔,您别拿去了,喝这个就行。我说女同志们,谁要不服气,过来坐,当回爷们儿。”在王渐离“和面”般的插诨打趣下,揭过了尴尬的一幕,聚餐开始了。
喝白酒的,有六个人。王渐离、“土耳其”小朱、王兴村还有王新民,都是倒了满满一玻璃杯,足有四两。老万和王兴农因为酒量浅,只到了小半杯。其他人则打开了啤酒。
陈洪国其实白的、啤的都能喝点儿,今天看见了很少能喝到的易拉罐青啤,自然是敞开了肚皮喝啤酒。何况,这啤酒是老大媳妇儿专门给她买的。当他看见小万媳妇儿付玉红,也伸手拿了一罐啤酒,心里老大的不痛快:“哟!没看出来娘们家家的,也能喝点儿?”这“娘们儿家”,自然是特指付玉红了。
“凭什么就爷们儿能喝酒?”王兴村的女人刘春红,打着圆场儿。作为老板娘,不愿意在这种场合下生出什么事端,“来,嫂子,老杨嫂子,小范还有小燕儿咱一人一罐。不能惯坏了臭男人。”
“哈哈。。哈。。。就是,咱也喝醉了,让爷们儿伺候伺候,享受享受。”三个女人一台戏,很多女人聚在一块儿,就不是一台戏了,简直就是脸皮薄的男人的噩梦。。。。。。
陈洪国和王渐离没有媳妇守着,还倒好说。有女人在身边的,可就遭了秧:对于其他女人“浑不论”的玩笑,接的热乎了,老婆会吃醋,后果很严重;不接茬,不反击,显得窝囊,心里憋屈。唉。。。难惹的女人。。。。。。。
王渐离从来没喝过这种劣质白酒。酒一入口,有点儿后悔没喝啤酒,也有点后悔没让老万拿特曲来。像这种价位的白酒,几乎都是酒精添加香料勾兑的,根本没“纯粮酿造”这一说儿。
入口的辛辣,入肚后的烧心,让王渐离差点把酒吐出来。强忍着,缓了口气道:“好烈的酒啊!多少度?我看还是。。。。。。”看着王兴村他们酒入口后,没多大反应,把话的后半截改了,“我看还是八口儿喝干吧,图个吉利,‘发’嘛!”其实,他本来想说:我看还是换酒吧。别人都能喝惯了,自己自然不能搞特殊,不能让别人看的“烧包儿”。
中国人喝酒讲究最多,尤其是在“孔孟之乡”的SD。一般情况下,坐下后由主陪或者座中身份重要的人物定好规矩,把第一杯分几次喝完。泰山脚下一般都是定双数,比如四口喝干,叫四喜临门;六口儿喝干,叫六六大顺;八口儿喝干,叫诸位发财;十口儿喝干,叫十全十美;十二口儿,叫一年平安。必须都喝干第一杯后,看情况表示心意:敬一个、陪一个、加深一个、再给某某捎一个。。。。。。有着数不清的理由,有点儿不把人灌趴下,不罢休的意思。这样才显得热情、够意思。不然就显得疏远、没感情。
有当老板的王兴村在场,也有年纪最大的老万,王渐离冒昧的定了八口儿喝干,觉得有点“越权”,偷眼看了看其他人的表情:除了酒量大的“土耳其”有点儿嫌喝的慢,嚷嚷着“六六大顺”,其他人都赞同了。没有半点儿不服气的样子。还是少说话为好,免得惹别人不高兴,觉得自己把自己当成了人物,王渐离暗想。
硬挺着几口下了肚儿,肠胃半麻痹半适应,没有了不良反应。王渐离琢磨着:看来以后还得适应啊!
酒量浅的原因,王兴农的半杯白酒还没喝完,就微微有了点酒意,开始话稠了:“小陈儿,你不是说‘逢烧必炸’吗?你这道‘红烧猪肝’,我吃的怎么像没有炸?。。。。。。。”
“哈。。”贾世光刚喝了一口啤酒,差点笑喷了,“这可是‘熘肝尖’,大哥!陈哥,你也是,咋就把‘熘肝尖儿’弄成了红烧样儿,看把大哥给弄糊涂了。”
凭良心说话,这道“熘肝尖儿”,还是相当的不错:猪肝嫩滑爽口,配料色泽鲜亮,味道咸鲜适口。
“我做菜就只知道一个‘炒’,炒菜炒菜嘛,刚听说了一个‘烧’,又来了个‘溜’,原来还是有这么多道道儿。”王兴农有点发懵,庄稼汉出身的他,怎么会知道炸、溜、闷、炒、涮、汆、煸、炖、煮。。。。。这些烹饪手法,“说说。。说说怎么回事?”酒劲上来了,说话有点语无伦次。
“这个么,你说吧,小贾。”陈洪国故意谦让着,“这是我家的菜,我自然会做。让大家看看你的本事。”脸上的笑带着挑衅。
贾世光环视了一圈,每个人的都微笑着。
“考我不是,”他一点儿都没怯场儿,猛灌了一口啤酒,“这道菜的要点是‘溜’,也叫‘滑溜’,做出来不能腥,不能老。必须先把鲜猪肝在清水中泡半个多小时,泡出血水再切片。空干后,加少许盐、两勺干淀粉、一个蛋清。用手抓匀。腌一会儿,放开水锅里焯一下。这叫‘水滑’,放热油里,叫‘油滑’。这盘菜是‘水滑’的,对吧,陈哥?”
陈洪国笑着点了点头:“是‘水滑’的,这样吃起来不腻,再说现在都讲究‘素淡少油’,吃健康。”他的笑的潜台词是孺子可教。
“‘滑’的时候,变色了、定型了,就捞出来备用。锅内放油,葱姜炝锅儿,倒入猪肝,翻炒至没有了血丝,加入木耳、黄瓜片儿,其实用玉兰片最好。不过成本高。热火再炒一分钟吧,加盐、味精、料酒,水淀粉勾芡,出锅。”贾世光一口气说完,又灌了一口啤酒。脸开始红得像关公了。
喝白酒的男人,在贾世光讲的眉飞色舞时,都按要求喝干了杯中的酒。“土耳其”在第四口儿就喝干了,又比别人多倒了半杯,最后“地头儿上凑齐”,共同喝干了杯中酒。每人或多或少带了点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