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当天，李毅根据考号找到座位，发现自己的位置在考场第一排，他的前边就是监考老师的讲桌，周围并无熟悉的身影，心里说不上是轻松还是失望。不管李毅情绪如何，考试还是依旧故我地继续下去。
考场很安静，看着考题，李毅心中一阵激动。很多时候，选择题的囫囵勾兑，填空题胡思乱想，笔答题按照心中的想法随便编排的的那种时代已经过去了，此刻的李毅，脸上终于毫无压力地释放出焕发的容光。
一度以为自己的成绩这辈子不会有所起色，很多时候对于那些变成尖子生的幻想报以嗤之以鼻的他，现在握紧双拳，全身使不完的力量感让他倍感窝心。他知道，这次考试自己如果能杀进班级前十名就很不错了，学的东西越多，越是知道自己与真正知识之海的差距，但是，他依然很高兴。
监考老师是李毅的班主任刘凯，微弓的腰身，略带花白的头发，带着试卷走进考场的时候，就看到了离他最近的李毅，叹了口气，将试卷拆分并分发。原本他对李毅还是有些关照的，可是李毅这两年多来的表现，却实在让人失望。学习差劲，无以容身，性格孤僻，无以立足，李毅虽然不是倒数第一，但是倒数第一的学生都让班主任无比放心，开朗大方的性格走到哪都吃得开。李毅这孩子可怎么办呢？带班三十年，马上退休了，也没什么功利心了，看着一群青年教师张牙舞爪，看似敬老爱幼实则明争暗斗的工作环境，实在有些无能为力。或许是年纪太大思想僵化，自己带的班级基本排不到学年前三，也不是垫底的最后一名，无论奖金还是罚金都和他没多大关系，要不是转来一个看履历就能给班级平均分拉高两分的任婉瑶，或许这届他真和奖学金无缘了。没有那些功利心，他反倒是更关心学生无关于学习成绩的前途，毕竟成绩再好也不是人人都成为数学家、物理学家，他们终究要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而不是靠成绩去讨饭、而李毅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没什么前途。
倒是最近不管任课教师还是学生们，似乎都对李毅突然奋发的学习状态反应比较大，嗯，他的眼神，似乎也和从前不一样了，希望他真能有些起色吧。学习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一直都没怎么学习的人很难在半个月内创造奇迹，他要是能前进五名，就说明最近的努力没有白费。
试卷发下去后，李毅扫过试卷，那些满脑子浆糊不知所谓的感觉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熟悉的味道，就像认识了一百年。窗外的鸟鸣，汽车滴滴声他都已听不见，精神力从未有过的集中。考试铃声响起，李毅当即运笔如飞，其连贯的节奏让监考的刘凯眉头一阵狂跳。看着李毅面对试卷时有些嗜血的眼神，他不禁感慨：看来压抑了那么久，这孩子真是要一鸣惊人了。
最后一个字节的收笔，李毅长呼一口气，这次考试对他的意义不亚于高考一般的人生转折点，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能够轻视他。
由于心情愉快，走出考场的时候没怎么注意路，一阵香风飘过，李毅与人撞了个满怀。殷璐捂着额头揉了两下，嗔怒地看着已经进入石化状态的李毅。捂着嘴的李毅自知做错事，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逗得殷璐“扑哧”一笑：“考的怎么样？”二人同时开口，李毅摸摸鼻子，心想真是心有灵犀。
“你先说。”又是同时开口，两个人都笑了起来，刚刚被撞的尴尬也抛之脑后。
殷璐看着李毅，睫毛一眨，李毅仿佛心脏漏跳了一拍。二人并肩而行，殷璐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情绪，有些飘渺：“这次恐怕要掉几名了，昨晚复习的时候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今天两个科目还有几个难点没有理顺。不说我了，你考的怎么样？”
李毅卖了个关子：“等放榜了你就知道了。”但是语气中有着无法掩饰的强烈自信。殷璐不以为杵，李毅每次都是信心十足的样子，放榜后回家多半要挨顿胖揍。
李毅拿下了捂着嘴唇的手，殷璐手指着李毅惊叫道：“呀，你的嘴唇怎么肿了？”
“额，刚刚不小心撞了一下。”李毅说道，突然想起自己和殷璐撞倒后她是捂着额头的，那么说...
殷璐显然也想到这点了，小脸“唰”地红了，嗔怪地看着李毅，李毅傻笑着挠挠头，不防殷璐突然一脚重重地踩在李毅的大头鞋上。
李毅“嗷”地一声捂着脚痛叫起来。
殷璐还不解气，在李毅的肋下用力掐了一下，嘴里说道：“叫你乱说！叫你乱说！明明是自己不小心摔倒了，什么撞到了！”
李毅一手抚着脚踝一手捂着肋下欲哭无泪，我招谁惹谁了啊！
随后，二人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殷璐看了看表，才三点，她想了想，说道：“李毅，陪我去买点东西吧。”
李毅点点头，不管怎样都比这样不能说话得尴尬好。
算起来，这是李毅第二次陪殷璐逛街购物了，殷璐的家庭状况似乎很好，他记得那一次自己很长时间累的像狗一样伸出舌头喘着粗气，扛着如山般的衣服和包裹终于将殷璐送回了家，之后自己仿佛透支了极限般连续一个星期双臂发硬双腿酸软，想起来还是噩梦一般。学校是不允许穿太花哨的，在校园里放眼望去都是一片洁白的夏季衬衫或者天蓝色校服，他实在想不明白，既然平时穿不了那些衣服，为什么殷璐还是兴致勃勃地往家里搬新衣服呢？
所以虽然这次李毅答应的挺爽快，但是路上他不断地在想自己是不是应该找个借口快点滑脚呢？
思来想去没什么结果，倒是殷璐有些耐不住沉默的气氛了，不知道为什么，和李毅在一起总是特别沉闷，难道他不知道找点话题来逗自己吗？殷璐有些委屈地想着。
逛着逛着，兴味索然，殷璐不由自主地走起神来，思绪飘到过去的时光，那个时候的李毅，真的有够衰的，不搭调的校服，乱糟糟的头发和无神的双眼，永远没有起色的成绩，闷骚的性格，似乎全天下的缺点都集中到了李毅的身上。
再看现在的李毅，虽然这些缺点似乎都没什么变化，但自己总感觉李毅和从前不一样了。
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呢？殷璐皱眉地想，好像自从任婉瑶来了之后，李毅就开始慢慢改变了，也不像从前一样没事黏着她了。是因为那个女生而改变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