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青丝,披红霞。
点绛唇,惜嫩香。
斟清酒,添红烛。
含羞怯,共君眠。
女人,
一生中最值得铭记的日子,
莫过于做新娘子的那一天。
那是一生只有一次的伟大仪式。
新娘子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半喜半嗔呼不出,如痴如醉拥难将?
但,并不是每个女人在这个盛大的日子里都是羞怯欢愉的。
也有这样的人,在大婚之日,心碎欲绝。
不开心的理由当然很简单。
她所嫁之人并非她此生挚爱之人。
可这世间有多少情非得已?又有多少团圆美满?
古往今来,是没有几个人能真正遂了自己的意的。
但她不愿,也不想明白这一点。
包裹着她的,是真真切切的痛彻心扉。
大滴大滴的眼泪弄花了妆容,她就坐在镜子旁,一边落泪,一边补妆。
花了补,补了花。
她要嫁的他,什么都好。
只是爱情是没有理由的,不爱便就是不爱。
任他百般努力,千般讨好,她对他,只是徒增感激和歉意而已。
就算她骗得了他,也无法湮埋自己的心。
那颗爱着别人的心。
她爱的那么炙烈,那么清晰,就像她苍白的手腕上那些青紫的血管。
吱呀——
门开了。
“你真的决定好了吗?”
“……”
“你一句话,我就抛下这一切……”
“不,不可以……”
“呵呵呵——我都听你的!”
女人凄厉的笑声让人心痛。
爱情哪有那么简单,不是两个人真心相爱就可以地久天长。
每个人活在这世上并非只需遵从本心,随着年岁的增长,我们便会无奈的了解道,这世间有太多太多的不得已或是出于责任,或是被胁迫,我们总会做一些违背本心的事。
她额前的珠帘星星点点,闪闪烁烁,明明暗暗。
每一颗珠子里都有他的影子。
“不,不,不要!”他挣扎着醒来。
“义父,您没事儿吧?”
小野紧张道。
“没事。”
过了这么多年,聂赟则还是被这可怕的梦魇折磨着。
他的心,一刻也不曾轻松过。
“你先出去吧。”
“嗯。”
隐隐的,她感到了一丝丝不安。他究竟瞒着她什么?为什么不能告诉她呢?
他不说,她也不问。
她知道,即使问了,也未必能得到回答。义父既然不告诉她,便有他的道理。聪慧如她,自然晓得义父的一贯作风。
“晩鸢,对不起。”他口中喃喃道。
只是阴阳两隔,天人永别,不知道晩鸢能否听得到他这一声迟来的道歉。
滴血的回忆隔了千重山,万重水,留给活着的人的,只剩下心痛和折磨。
若不做一个了结,他怕是永远不会心安的。
所以,哪怕是付出生命的代价,他也要结束这宿命。
“小野,你在不在房间里?”是红姐的声音。
“红姐,我在。”
“快过来,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红姐边说边打开包裹,嘴角噙着那亘古不变的笑意。
她好像永远不会忧愁。婀荷牧野这样想。
“快看,这衣裳好看吧?”
“嗯,好看。”
那是一件淡粉色的衣服,长长的裙尾上绣满了桃花,密密麻麻,重重叠叠。花瓣灼灼,枝叶蓁蓁。精致耐看,质感极好。
这衣裳是很适合她的年纪的,可见红姐着实费了一番心思。可婀荷牧野并不喜欢粉色,她最爱深沉的蓝色,蓝的像天,蓝的像海,蓝的像义父深邃迷人的眼睛。
“以后,红姐会好好照顾你的。”
“那义父呢?”她敏锐的捕捉到了重点。
“他,他当然会和我一起陪着小野了。”婀荷牧野注意到,红姐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下。
“红姐来帮你梳妆吧,”红姐巧妙的叉开了话题,“小野,你知不知道,其实红姐都年纪一大把了,可我就是喜欢人家叫我姐姐。我听着舒坦……”
少女一头波浪般的鬈发慵懒的搭在肩上,任她摆弄。
红姐为婀荷牧野插上碧玉蝴蝶发梳,又为她戴上光洁圆润的珍珠项链,认真的像是在打磨一件艺术品。
“好了,站起来让红姐瞧瞧。”红姐放下梳子,伸了个懒腰。
经过精心打扮的少女成了一枝粉粉嫩嫩的桃花,双颊被粉衣衬得像桃花花瓣一样娇艳,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清澈纯净,真是个水灵的姑娘。
“这样,才像个女孩子。”红姐心满意足道。
婀荷牧野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像是在打量一个陌生人。
这不是我。她心底响起一个声音。
“这孩子生性顽劣,你可要看好她。”聂赟则叮嘱道。
“聂大侠,她毕竟还只是个孩子。你觉得,以我的能力,看不住一个孩子么?”红姐嘴角勾起一丝嘲讽,“再说了,我刚从她房间里出来,她看起来是个聪明懂事的孩子。”
“你不要被她骗了。这丫头鬼点子多着呢。”
“哦,是嘛?那她可一点也不像……”聂赟则表情冷鸷的可以结成冰,红姐连忙将话锋一转,“放心吧,我会看好那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