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河已经正式通航了,今年的情形有些反常,去中土的人明显比每年多了不少,特别是在血月发生之后,而且看架势,那些人并不是打算去中土游山玩水的。
这天一大早,乌鸦泡的渡口就排起了长龙,好多乌拉人拖家带口排在队伍中缓缓向前移动,远远望去,能看见河中渡轮高耸的桅杆微微上下起伏着,如同众人波动的心弦。
码头前临时增加的检查关卡引起阵阵报怨,好多人愤懑地称这简直就是多此一举!但瞅瞅那些全副武装的士兵,所有人都选择了沉默。在眼下这种非常时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关卡查验的很仔细,所有成年北疆人都会被同几嫌犯张的画像认真做一番对比,在确认无疑后才准予放行,以往这种查验大多针对男人,但今天却是不分男女,这顿时引起人们强烈的好奇心。
“难道是哪个女人犯案子了吗?”
“没听说啊...”
大家七嘴八舌地小声议论着。
这种查验自然减缓了登般的速度,在等待的空档,人们便相互谈论着这些日子在北疆流传的一些传闻,那也是导致很多人此行的直接原因。
传闻称那天的血月异象是狼王造成的,据说狼堡如今已经集结了一支规模宏大的狼兽大军,不单单是装备精良,而且训练有素,并随时准备向人类发动进攻。
蜿蜒人投降狼王的消息更是后来居上,在北疆引发人们深深的焦虑,甚至超过了血月亮的影响。不过也有人不信,认为这是十足的鬼扯谣言。
大家对此众说纷纭,莫衷一是,虽然事情已发生了好些时日,但争论,直到现在也没有停止。
“当初就不应该抢人家的牧场!”眼下队伍中有人又提起这事儿。
一个五十岁上下的富态男人有些不满的对身边两个同乡说,“在舒禄果族长管事儿时,一直同蜿蜒人关系和睦,蜿蜒人的公子曾在圣鸦城住了好多年。”
“嗯,听说过,据说那小子在烟支巷出手相当阔绰!”
“唉!这次领人马投奔狼堡的就是那小子!”
“谁也想不到会出这么一档子事儿!”富态男子附和到。
“那小子肯定是准备联合狼人回来对付苏勒,以报地盘被抢的仇!”
“这样的人简直就是败类,叛徒!竟然联合禽兽对付自己的同胞!真是一点儿底线都没有了!”一个四肢发达的男人义愤填膺地接过话茬。
“对,就是,竟然联合禽兽,这不是连禽兽都不如了吗!”另一个同类帮腔到。
先前那个中年男子看了看二人,“确实...嗯,确实那个,有点不如禽兽!”说完转过脸露出一个鄙夷的表情。
几人的对话引发周围人的共鸣,更多人加入了讨论。
大多数人都指责蜿蜒人不该吃里扒外同狼兽联合,但也有人称造成目前这种不利的局面,苏勒大人也有很大的责任,如果不是苏勒大人一味儿放纵终北族欺压蜿蜒人,事情绝不会闹到如此地步!
还有传闻说其实狼王已经找到了羿箭,这回就是冲三足乌来的。
常言说的好,狼若回头,不是报恩,就是报仇,看来这回狼王回归,绝对是为了报当年祭坛大战的仇。
只是不知道这次圣鸦神会不会还像三百年前那样打败狼王!这个问题让一出,人群中顿时变得一片沉寂!
以往总在喊狼来了,这一回,狼似乎真要来了,天狼吃月亮大伙有目共睹,可三足乌的影子却始终没人见过。
还有老萨满巴尔达。
血月亮的出现,常常伴随着血光之灾,这个传说由来已久,而这次,老萨满更是直接用死亡做了残酷的证实。
在北疆人的心中,巴尔达早不再是以一个具体的人的形象存在,而是化成一个无可取代的符号和象征,这个象征能给人们一种寄托,这个符号能带给人们安全感。
许多北疆人已将老萨满的命运同整个北疆的安危绑在一起,特别在乌拉人心中,巴尔达是永远不会死亡的,他们己经习惯了有老萨满的岁月。
结果,在血月亮发生的当晚就传出巴尔达仙逝的噩耗,人们感觉自己转眼间成了孤儿,心理也失去了依靠。
那几天信徒们从四面八方涌向神庙,悲恸的气氛笼罩在神庙上空,神庙里香烟缭绕,烛火飘摇,到处都是为老萨满磕头祷告的人,有人带头捐出金银首饰,要为巴尔达造一座空前绝后的灵塔。
信徒们纷纷传颂着老萨满的功绩,称赞他是北疆有史以来最伟大的萨满国师。
但悲痛过后,有些人却开始变得害怕起来,谣言也随之流传开来,人们觉得这是一个凶兆,精神一朝死去,妖孽必将横行,一时间,圣鸦城变得人人自危。
权贵们最先行动,权衡利弊后,几位高官偷偷将家眷送到中土躲避,但毕竟纸里包不住火,这事一不小心走漏了风声。
消息传开后,北疆舆论一片哗然。每天高高在上的呼吁百姓要热爱北疆,可自己却将亲人送往异乡,这在北疆百姓看来简直就是无耻至极!
骂过之后,那些有钱人开争相效仿,纷纷也将子女送过黑水河,有些人甚至不惜举家搬迁。
先在中土住上一年半载的,等危险期过了再回来,好多富人都这么打算。
不过广大穷苦百姓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一方面由于地位低微,他们得不到什么可靠的信息,再有就是狼来了的传闻已经传了好多年,但每次最终都是不了了之,他们相信这次应该还同往常一样。
菱花夹在人群中静静聆听着人们的议论,对于前面的查验,菱花心中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但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只要蹬上船,就是一个崭新的开始。
“也许只是例行检查呢!”她在心里宽慰着自己。
自从那次从桑吉身边逃走后,她一直躲在西城的姐妹那。
但这样躲避总归不是办法,最近几天,她见好多乌拉人纷纷赶往中土避难,菱花随之动了心,她早就听说中土的钱好赚,中土不仅地广人多,而青楼听着就比窑房高大上有情调。
更为重要的是,到了中土再也不用担心遇到桑吉,可以过正常人的生活。但每当想到这菱花心中又有种莫名的失落,她自己也说不清那到底是什么,只觉得是几种情绪胡乱搅在一起,一个刚刚沉默,另一个却随后浮起。
刚过去的这几个月,绝对是菱花生命中最难忘的时光,现在回想起来更象是一场梦,一开始幸福的入睡,最后却在噩梦中惊醒。
理智占据上风的时候,菱花明白,人是不可以同兽类相爱的,这样的爱情在人类的世界里绝不会被允许!
乌拉人甚至能够接受敌对部落的人做媳妇儿,但绝不会容忍自己的族人嫁给一只狼人,人狼誓不两立已经延续数千载!今后这种情形仍然不会改变。
再说了,就算自己保守秘密接受桑吉,可以后万一生个小狼崽怎么办?
问题是在菱花心中,感情却常常击败理智,让菱花不停的想起同桑吉在一起的日子,如同吸食烟土上了瘾,怎么也忘不掉。
如此交替反复,折磨得菱花心力交瘁,最终不得已做出逃避的决定,有时候,逃避确实是一种没有办法的办法,一个没有选择的选择。
队伍缓缓向前移动,终于查验到菱花。
一名士兵拿出一张女人的画像,仔细对比了一番后眼现惊喜,“小姐,恐怕你暂时不能上船!”士兵收起画像客气的对菱花说。
随后他一招手,两名全副武装的士兵来到菱花身后。
“小姐,麻烦您跟我们来一趟!”语气友善而平缓。
菱花有些发懵,她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错,但士兵并不理会她,分别抓着菱花的两只胳膊将她带离队伍,人群中随之响起一阵窃窃的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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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鸦城守备队总部的一个宽敞的房间里,冷金树正襟危坐,见菱花被押进来后,他笑呵呵地站起身,然后示意两名士兵出去。
“长官,我犯什么法了吗?”菱花双手绞在一起,忐忑不安地问。
冷金树并不急着回答,他拿来一把椅子让菱花坐下,然后他背着手,在屋里来回走了两趟,最后停下来面带微笑盯着菱花:“和我说说那个狼人的事吧!”
象睛天里响起一声霹雳,菱花听后浑身一颤,她知道事情已经露了馅儿,但她不还想就如此出卖桑吉,便低下头一句话也不说。
两天前,有人向冷金树举报,那人说看见长毛头一天调戏菱花,结果第二天就被满门杀死,因此怀疑凶手是桑吉。
举报人是菱花的邻居,本是个好吃懒做之徒,家里穷的叮当响,连老婆也没讨上。近几个月,他早对菱花的美貌觊觎不己,在桑吉不在家的时候,男人几次想勾引菱花都没有成功,因而怀恨在心。
后来见菱花突然消失了,男人有些奇怪,他将种种可疑之处综合在一起,毅然向冷金树举报。况且,悬赏告示上的奖金,确实很丰厚呢!
可惜的是,等冷金树带人赶到菱花的出租屋时,桑吉已经不知去向,这样更加证实了男人的怀疑。
冷金树马上通知各个关卡加强盘查,没想到最后在渡口抓到菱花。
“和我说说你们吧,我听说你们从不在屋里生火,也不点灯!”冷金树挑了挑眉毛,一只手握成拳头罩在嘴边轻咳了一下,“而且,据说,晚上你们办事时的动静还挺大!”
这种下流无耻的话让菱花感到无地自容,她将脸深深的埋在手掌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知道吗,像你这样漂亮的小姐,如果投入地牢确实有些可惜啊!”见菱花不说话,冷金树带着故作惋惜的口气说。
冷金树清楚地知道,眼下必须一鼓作气摧毁对方的心理防线,否则等她回过味儿来,想出相应的策略来就不好办了。
“北疆没有专门关女人的地牢,现在的牢房,一间屋通常有十几个男人!”冷金树说到这停顿了一下,他站在菱花面前,用手轻轻撩起菱花的一络秀发,“那帮大老爷们儿在地牢里被关久了,看见一头母猪都觉得漂亮,你认为自己在那种地方能坚持多久?”
菱花又惊又怕,终于两肩耸动,渐渐的抽泣着哭出声来!
“人怎么能和畜生乱搞呢!”冷金树咂咂嘴,“可惜你这副脸蛋了!”
“你们想要我干什么?”过了一会儿菱花仰起挂满泪水的脸问冷金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