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强有力的大手死死地钳住了康成的咽喉,任凭他怎么挣扎也无法挣脱。
看不见对方的脸,那一刻康成只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他想大声的呼喊,喊阿玛帮忙,喊最亲近的阿牟其(伯父的意思)来救自己,可他把嘴张到最大,还是发不出半点声音。
无边的黑暗向他猛扑过来,并迅速蔓延。
难道就这么死掉了吗?自己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康爷啊,怎么可能轻易就被人杀掉!
究竟是谁要杀死自己?是祁灵芝的阿玛吗?还是姬兰的阿哥?还是敖登?
该死的偷袭者,始终一声不吭,手臂粗壮而冰冷,难道杀死我之前不应该让我知道是谁下的手吗,以便死后知道去找谁报仇,听说被不明不白杀死的人,最后只能变成孤魂野鬼无法投胎,这真是最糟糕的事。
突然,黑暗消失了,周围似乎燃起了熊熊大火,到处都是一片刺眼的火光,空气烫得让人不敢用鼻子呼吸,康成渐渐感觉自己喘不上气来。
耳边隐约传来对方急促的呼吸声,只是,这声音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感觉好像是灵芝,可灵芝不已经死了吗?唉,听到灵芝自杀的消息,其实自己挺难过的,那种无所谓的表情不过是在别人面前装出来的,康爷不会让任何人看到软弱的一面。
难道是灵芝的鬼魂来找我报仇了吗,否则普通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连身手不凡的康爷都挣脱不了,唉,如果是灵芝我也认了,毕竟自己确实有些对不住她。
可是,可是自己亏负的人也太多了,有伊萍、德琴,还有素瑞、青菱、还有...唉,自己只有一条命,怎么够分呢!
正在康成胡思乱想时,掐着他脖子的人终于开口说话了,然而让康成惊恐万分的是,这声音竟然是他阿牟其的!
这怎么可能,康成感觉这简直有点不可思议!阿牟其是世上最疼自己的人,自己从小就一直和阿牟其特别亲近,甚至超过阿玛,阿牟其怎么舍得杀自己呢,这个世上谁都有可能杀自己,唯独阿牟其不会。
阿牟其一直没结婚,也没有孩子,他始终是把自己当亲生儿子一样看待,从小就教自己读书写字,并且极有耐心,印象中阿牟其从来没有打骂过自己,即便自己撕坏了他最心爱的书籍他也没发火。
每次惹了祸不敢回家,自己首先想到的就是去阿牟其那里躲避。
再说了,阿牟其生来就残疾,他哪来这么大的力气啊!
阿牟其常常给自己讲外面的世界,也正是从阿牟其那里,自己才知道北疆的历史,知道了三足乌和狼王,知道了天下不仅仅只有一个北疆,越过黑水和鸡冠山后,有一片更辽阔的土地叫中土,再往南还有南疆!
虽然阿牟其这辈子是哪都去不了了!但却一直鼓励自己一定要出去走走,去看看这个世界!也正是在阿牟其的鼓励下,举行完成人礼那年,自己一个人走遍了几乎整个北疆。
可是这声音的的确确是阿牟其的,阿牟其为什么要杀自己呢,疑惑之余康成还有些伤心。
“阿牟其...“康成感觉自己能喊出了声了。
亮光,怎么这么刺眼,我是死了吗,这是什么......
“康爷!”脖子上的手臂突然消失了,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
康成睁开眼睛猛然坐了起来,一名女子娇小的身影映入眼帘,女子一手端着蜡烛站在床边担心的看着他,康成惊魂未定手捂胸口喘着粗气,环顾着四周,好半天才长长出了一口气。
“康爷做噩梦了?”女子温柔的用手帕轻轻帮康成拭去额头的汗珠。
女子没有穿上衣,两只白嫩的蜜桃在康成眼前荡漾。
“哦,这是承仙楼!”康成在心底告诉自己。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平静下来,定了定神,然后顺势抓住女子的手,放在嘴上亲了一下,“嗯,不是噩梦,是春梦!”
女子听后咯咯一笑:”康爷也会做春梦吗,我听说只有那些跑腿子才爱做春梦呢!“
“当然会,我不就是跑腿子吗!“无限春光刺激得康成体内春潮涌动,此刻他只想干一次压压惊。
“能进入康爷梦中的女人是谁啊?”见康成紧盯着自己的胸看,女子将烛台放在床头,害羞地用手遮在胸前。
康成抓着女子的手稍微一用力,女子便半推半就的倒在床上,康成旋即翻身压在女子身上,然后坏笑着说:”你猜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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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旗屯事件是黄旗堡今年经受的又一次震动。
得到消息后,蜿蜒永庆呆坐在座位上半晌无言,哥俩连夜来到奉先殿,对着列祖列宗的牌位三拜九叩焚香祷告,祈求祖宗保佑蜿蜒部落太平兴旺,族脉绵延流传。
自从相柳危害六道湾开始,这两个月蜿蜒部落就一直没消停,先是怪物,随后是乌拉人。哥俩甚至感觉,乌拉人比那个怪物的威胁来得还要严重些。
除掉相柳后,赫侗提出要协助蜿蜒永庆管理牧场以免后患,在哥俩尚未同意的情况下,便已下令在六道湾修筑了几处兵营,并留下若干乌拉骑兵驻守,名义上是协助蜿蜒人,但实际上等于霸占了牧场。
迫于对方的强大武力,哥俩敢怒不敢言。
有时候人比怪物更可怕,相柳不过是吃些牛羊,而这些人却直接霸占了牧场,以后的牛羊看来也全部归他们了,而且自己还得感谢对方,永庆无助地想。
永福更是后悔不已,“唉!早知道就不请这帮人来对付相柳了,没准相柳吃饱了就自己走了,现在倒好,赶跑了一个相柳,结果来了一群,而且更加贪婪,相柳还有吃饱的时候,可人却永远也不知道满足。”
结果,这些烦恼还没散去,白旗屯又传来噩耗,最要命的是兄长蜿蜒仲实这次竟然被那野人给劫走了。
当康成连夜赶回黄旗堡时,蜿蜒永庆的圆石殿里正吵得热火朝天。
永庆永福哥俩愁肠百结地看着下面的文武大臣,文武大臣明显分成两派,以巴图和斯日古楞为首的武将主张还击,以牙还牙,血债血偿。
而以常效茗和韩发为首的文官则引经据典地阐述和为贵,主张同对方谈判。
还有几个中间派提议去圣鸦堡告状,请大族长主持公道。
“而且,上次就是圣鸦堡派兵来威慑后,才让终北人不敢轻举妄动的。”大眼珠子邓契佝偻着腰振振有词的说。
可话音刚落立刻遭到斯日古楞的讥讽,“你们都省省吧,还威慑,要是威慑真有作用,这次北贼怎么敢绕过驻军去抢白旗屯?再说了,自己过日子,老靠别人保护算什么事。”
斯日古楞的话引发了大多数武将的赞同。
几个穷酸文官不满被抢白,随后用满口的之乎者也来回应,“什么礼仪之邦,不崇尚穷兵黩武,”“什么兵者,不详之器,圣人不得以而用之!”以及长篇大论,“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力不赡也;以德服人者,中心悦而诚服也!”
这帮饱读诗书的家伙,学到的唯一本事就是能将谁都懂的道理,用谁也听不懂的屁话说出来,然后美其名誉为学问。
但那些武将同样不买账,巴图当即反问:“前些日子相柳危害六道湾牧场的时候,你们为什么不前去给那个怪物讲这些理论?我读的书没你们多,但我好像听人说和畜生不要讲道理,不知道这么说对不对!”
巴图的话当即引起斯日古楞的大声喝彩,这是两人少有的语调一致不抬杠。
这一下将那几个文官臊得满脸彤红。
蜿蜒永庆一会看看这边,一会又看看那边,不管谁发言,他都觉得有道理,可究竟听谁的主意呢,回头看看永福,结果发现永福也是同样的表情,一张苦大仇深的长脸,两道六神无主的眼神,看样子,永福也在等大伙意见统一了再做定夺。
康成的不请自回,开始把永庆给吓了一跳,他还以为这个小祖宗又闯出什么祸来了呢,永庆本打算等这事有一定后再告诉康成,没想到康成提前知道了消息。
开始康成听两派争吵并没参与,但当他听到一位文官一番和为贵外带以德报怨的论调后,康成坐不住了,他气得一下子摔了手中的茶杯从座位站了起来,然后拔出腰间的宝剑横在案头,圆石殿里一瞬间变安静了,所有目光都看向这位少主人。
“各位大人听我说说想法,”康成朗声到,“首先,阿牟其我是救定了,但我不会勉强别人同意我的打算,我只想告诉诸位,不要试图改变我的想法!这么多年来,我们蜿蜒河始终被北贼欺凌,他们抢我们的牛羊,抢我们的女人,杀我们的族人,我就想问一下各位,凭什么?
人群静悄悄的,没人吭声。
“凭什么?”康成大声重复了一遍,“他们是额娘养的,我们也是,他们五尺高,我们同样也五尺高,他们有刀剑,我们也有,他们用刀剑刺穿我们族人的胸膛,我们同样也能用刀剑刺穿他们的胸膛!凭什么北贼打我们而我们不能还手,凭什么我们就只能任由北贼屠杀,凭什么?”
“我们怕刀剑,难道他们不怕吗?我们怕死,难道他们不怕吗?难道他们有两条命?”
康成环顾四周,武将们一个个摩拳擦掌群情激愤,文官则个个一脸错愕外加有些羞愧。
“他们的刀枪是用来杀人的,难道我们的刀枪是用来摆设的吗?”
“我们的士兵是用来摆设的吗?我就想问凭什么?凭什么我们的族人惨遭屠杀,我们不去反击?凭什么我们的村庄被劫掠我们无动于衷?凭什么我们的土地被侵略我们反而要去和他们求和?凭什么我们的女人被他们抢走我们没有任何反应!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我们还算男人吗?谁安排的我们就要任人宰割?他们就可以横行无忌?”
“有人说北贼吃生肉,我养的狗也他妈吃生肉,“康成越说越生气,”我们打造刀剑就是用来刺穿敌人胸膛的,我们的士兵就是用来给敌人痛击的。过去我们一再忍让,但他们却越来越变本加厉,得寸进尺,现在,我们不应该再忍让了,我们要还击,要打痛北贼,我们要杀死他们这帮强盗,我要亲手把他们头顶上那根猪尾巴薅下来,我们还要操他们的女人,我们要把他们的女人抢过来做营妓让士兵随便干!总之,过去他们怎么对待我们,我们就要用同样的方式回应,而且要更狠!”
“我们现在就要这么干,他们每杀掉我们一名族人,我们就要杀掉十个北贼来偿还。以德报怨是他妈最愚蠢的想法,我想问问在座各位,你们有什么资格代表被杀的人去宽恕凶手?你们有什么资格代表被杀者的亲人去原谅仇人?你们有家人被杀吗?你们怎么就能断定他们会同意你们的想法?”
“我告诉你们,死者的家人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报仇!他们只想杀死仇人以告慰亲人,而不是你们所提出的以德报怨!”
圆石殿一片寂静,只有石壁上的松明灯在滋滋作响。
“我跟少爷去杀北贼!”斯日古楞第一个拔出剑响应。
“我也去!”在斯日古楞面前巴图从不示弱。
“我也去!“
“算我一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