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次,狼群对贡品车队的袭击,震动了整个北疆。
消息传到圣鸦堡后,几位族长大惊失色。舒禄果虽然在人前没有流露出太多悲伤,但一夜之间须发全白。
舒禄果的老婆叶赫青义,听到消息后顿时昏死了过去,从那天起,便每日以泪洗面,直到一年后,她狠心扔下几个女儿,独自去了萨满国师巴尔达的神庙清修,当了一名普通的神仆。
自打那起,北疆任何事她都概不过问,并且不再吃肉,安心吃起了素食。
在神庙她每天早早就起床,打扫神庙的卫生,将所有厅堂全部清扫干净后,便开始精心的擦拭神像,周而复始,一刻也不停,因为只要停下来就会想起儿子。
北疆百姓传言,儿子的死让叶赫青义深受打击而疯掉了,连奶妈带着孩子去神庙探望,她也不肯停下手里的工作。
岱钦在袭击发生后,率领北疆铁骑,顺着狼群杂乱的足迹,一路向西南追踪了好远,但始终没能看到狼群的踪影。
结果,如期而至的大烟炮,让追踪的队伍不得不停下了脚步,同时也抹去了地上的痕迹,最后岱钦只得作罢。
中年丧子之痛,对舒禄果的打击,显然是致命的,整整一年多的时间里,圣鸦堡早上的长老会议上,再也看不见舒禄果的身影,苏勒坐在大族长的位置上,趾高气扬的代替大族长发号施令。
另外,中土剑客闯上圣山一事,也在北疆引起了不小的争议。
大伙纷纷质疑圣山守卫团的保卫工作,争议的最后结果是,哈康尼保卫圣山不利,被撤去左都尉一职,爵禄也降了一级,然后调到镇守西北牧场的队伍,做了一名普通的塔思哈。
岱钦在第二年的春天,被派到北疆的西北防线,成为那里新的统领---千骑长,爵禄也加了三级。据说因为那里需要强有力的领导,看着似乎是升迁,但实际上是明升实降。
失去了最荣光的圣鸦城守备队司令一职,远离了圣鸦堡的权利中心,他面对的只有满天风雪,和冷酷无情的终北人。
冷金树成为新一任圣鸦城守备队的司令官,兼左都尉,一时间好不风光。
他现在终于理解苏勒大人说的,失败就是成功的含义了!还有那首诗,但他明白,自己只是一个细小的根,而那颗树,则是苏勒大人。
舒禄果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是在大女儿出嫁后。
舒禄文婧的婚礼,堪称世纪大婚。
“恐怕几百年内,再也没有哪个家族的婚礼,能和舒禄文婧的婚礼相提并论。”有幸参加婚礼的贵族小姐太太们感叹到。
婚礼由巴尔达亲自主持,老萨满说,整个北疆都能沾沾喜气,也顺便冲冲这两年接二连三发生的不幸。
这场婚礼,也是北疆最显赫的两个家族的联姻。
舒禄文婧嫁的是三族长古尔甲的大公子古尔敦。强强联合,自然引发人们无限联想。
而据传说,舒禄果的二女儿同四族长马佳泰的儿子也己订了亲。
整个北疆都姓舒禄了!人们如此议论到。苏勒大人听后,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不置可否。
大族长真正从丧子的阴影中走出来,是在当上姥爷后,古尔吉的出生,给两个家庭带来了新的希望。
看着新出生的小生命,舒禄果苍老的脸上,渐渐有了笑容。
但叶赫青义却坚持住在神庙,不肯回圣鸦堡,既然许身天神为仆,怎可半道反悔。舒禄文婧常常带着古尔吉,去神庙里看望母亲。值得庆幸的是,孩子咿咿呀呀的声音,终于让叶赫青义有了片刻的停顿。
那次袭击,给中土也带来不小的冲击,往来北疆的商队一度停止。随后两年,中土天子不得不派出军队,在两地间来回巡逻,以保障商路畅通。
再度入疆的中土人,更是不惜花重金雇佣兵来保卫商队,但袭击却再也没有发生。
正当北疆人紧绷的心弦,渐渐松懈下来的时候,突然有一天,西北的巡逻兵惊慌的报告,说是太平峰的狼堡,出现了许多的兽将狼兵,而狼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整修一新了。
北疆重新陷入惶恐中,难道传言都是真的吗?狼王,真的回归了吗!
蜿蜒族离狼堡最近,得到这个消息后,蜿蜒永庆当即下令拔营起寨,连夜往东南迁徙了百十里,在自己领地的最东南边缘驻扎下来。
就连剽悍的终北人得到消息后,也不由得加强了自己领地西边的巡逻。
岱钦得到消息后,却暗暗庆幸自己被调到这里戍边,看来,英雄马上就要有用武之地。人和狼的恩怨远远没有结束,似乎才刚刚开始。
岱钦一面派人火速赶到圣鸦堡,向大族长汇报并请示,一面整备军队,准备同狼族开战,狼王如果真回来了,那绝对是来者不善。
有道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既然早晚要打,不如早打,越早越好。
然而,圣鸦堡回复的指示是:“暂时观望,此时,北疆不宜发动大规模的战争,但要时刻保持警戒,时刻监视狼堡的动向。”
岱钦一看回复顿时泄了气,他不甘心的亲自跑到圣鸦堡,当面去问舒禄果。
结果还是一样。
其实,圣鸦堡的决定不可谓不正确,试想,三百年前,要不是三足乌的帮助,北疆几乎被狼王打败,如今,狼王若真的回来了,北疆人能是它的对手吗?
虽说有三足乌在,但总不能让三足乌离开圣山,飞到狼堡来消灭狼王吧!何况三足乌的眼睛至今也没有复明。
“先观察一下狼堡的动静再说,狼堡重新修复了,但并不能说明狼王真的就回来了!”长老议会上,苏勒提议道。
那些武将们听后纷纷点头赞同。
“没准是其他狼妖什么的呢!”五族长赫舍文推测到。
“管他什么,我堂堂大北疆,总不至于让几只野兽吓到吧?”冷司令有些不服气。
萨满国师巴尔达表情阴郁地说:“凡事发生自有它的道理,这全是天神的安排!天神这么安排,必然有他的用意。只要我们用心去解读,一定能明白。”
一段话听得众人频频点头,无论听懂和没听懂的。
“静观其变,过一段时间再说,但现在应该为战争做些准备了!”最后,舒禄果说。
好在狼兽并没有发动攻击,狼堡阴森森的大门,似乎从来也没打开过。只不过在周围牧场,狼群袭击牲畜群的事件,稍稍比原来多了些。
无处撒气的岱钦,将一肚子憋屈,全撒到了野狼身上,但仅此而已。
岱钦在狼堡周围设立了监视哨,日夜不停的监视着狼堡的一举一动。
而狼堡同样也戒备森严,如果北疆的巡逻兵离狼堡太近,冷不丁的会有暗箭从城堡里射出来。看来,里面的狼兽也在时刻提防着人类。
双方就这么对峙僵持着,到也相安无事,至少没有发生过大规模的冲突。
如此过了几年,北疆人似乎渐渐习惯了狼堡的存在。人们开始不再好奇,那个黑色的城堡里到底住着什么,传说中的狼王到底有没有回来。
反正在狼堡对面,驻扎着半数以上的北疆军队,纵然狼兽发动进攻又能如何,再说了,没准儿狼王早就死了,狼堡里只是一些不成气候的狼兽妖,要是狼王没死,为什么至今也不现身?
而圣山上,却真真切切的住着三足乌,三百年前,三足乌就打败过狼王,三百年后依然还能打败。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威胁感渐渐的在心头消失不见。只有舒禄果心头的忧虑越来越重。
三足乌的眼睛依然复明无望,舒禄果在每年的祭坛大战那天,都会亲自去圣山拜谢三足乌,这是北疆的传统,三百年间从没间断。
有一次,舒禄果和三足乌提到了狼堡的事,以及人们的猜测,三足乌听后只说了一句“该来的总要来!”
下山后,舒禄果反复琢磨这句话,一阵儿觉得很悲观,一阵儿又觉得似乎又没什么。
传说中的羿之神箭也没有踪影,商路恢复畅通后,中土一拨接一拨的寻箭人,又开始不停前来北疆折腾,虽然依旧是没什么结果。
好在冷司令上任后,真正将圣山的守卫工作做得滴水不漏,最近几年没再发生过中土人私闯圣山那样的事。
虽然,舒禄果心里很讨厌这个新任司令,但对他无可挑剔的工作,舒禄果也不得不给予最中肯的称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