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初跟着方知竞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案发现场,很奇怪,这一次的案子似乎没有往常那般轻松简单。
一个看似平静的古镇里也似乎埋藏着无数的秘密,一具悄然来袭的死尸漂浮河面,打破了这里维持了百余年的平静。
等到了案发现场,沈亦初才确定师父口中的‘有情况’并不是指他们正在处理的案件,而是新发的一件令人发指的惨案。
饶是现在才清晨五点多一点,天空才慢慢泛起了白,但此刻本该在梦中酣睡的古镇人民却早早地聚集了起来,所有人伸长了脖子将警戒线以外的地方围的水泄不通。
方知竞领着沈亦初提着工具箱率先出示了证件艰难的走了进去,沈亦初则紧随其后。
一个陈旧破烂的老仓库成了第一案发现场,具当地派出所的人交代,他们派人连夜在里面搜查了半个多小时,连警犬都拉来了,但里面基本什么也没找到,只是有人在这里闻到了一股很大的尸体腐败的气味,情急之下报了警,里面的弟兄们正在查找气味的来源。
果然,沈亦初抬眼扫望了四周,空气中流露的那股子腐臭味难以掩饰。
四周都是闹哄哄的,围观之人都面色惨白,一脸害怕的妇女与老人;也有踮起脚尖伸长了脖子只管看热闹的年轻小伙子,还有一些一向胆子比较大的的大叔们。
他们先是在一旁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议论纷纷,随后又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大喊了一嗓子:“你们快来啊,又来法医了,咱们这村儿,怕是不得安宁咯!”
经此一话,其他胆子小的更是捂着心口别过头不敢言语。
不知又是谁说了句:“哎!这女人呐,就该在家生孩子做做活儿,天天在外抛头露面跟死人打交道像什么话!”
“……”
沈亦初无力的翻了个白眼,她这是怎么了?上个班还要遭人议论?怕是出门没看黄历吧!
虽然早就习惯了大众人对法医这个行业歧视与误解,更难听刺耳的话她都听到过,但每一次她还是忍不住心中一顿。
突然感觉到右手被一股温暖包裹,她讶异的抬眸一看,正好对上了方知竞那双温润如水的眸子。
无声胜有声,他给予沈亦初的仅仅只是一个眼神,但却比别人的千言万语更来的实在。
沈亦初朝他点点头,示意自己早就不在意,轻轻一个微笑,然后又跟着方知竞走进了这个有无数光亮闪烁跳跃的仓库。
里面灯火通明,约摸五六个民警拉着条警犬在这个狭小的环境里仔细搜索着。
不过个把小时的时间,透过闪烁的手电光不难看出他们早就是热的满头大汗。
方知竞跟沈亦初兵分两路,分别走向摆放在不同地方的被查找出来的尸块。
说是尸块,等走近了一瞧才竟然发现,这些一块一块的大小不一的,可能是被发现的时间太晚了的缘故,所以有一些已经开始渐渐的腐败了。
利索的戴好口罩和橡胶手套,沈亦初便立即蹲下身子打开工具箱拿出一个镊子和证物袋,这里面的环境太过于沉闷,而且里面的温度明显比外面的温度要高上好几度,再加上这里常年没出过命案,所以殡仪馆的设备都比较老旧,根本就没那条件去给他们提供更良好的鉴定环境。
小心翼翼的夹起每一个不管是细碎的还是大块的小肉团,分别装进不同的证物袋里,并贴好标签,然后拿起来跟方知竞会合。
他们现在必须尽快通过DNA检测鉴定出这些尸块到底是人类的还是动物身上的,其次还要清楚的知道这些大小不一的小尸块是不是出自同一个人身上的。
如果不是,那这件案子就比较棘手了。
“我们现在发现的都是一些软体组织,我看了一下数量,这些并不完整,拼接不出一个完整的人体软肉组织结构,所以……”说到这里,方知竞顿了顿,抬眼看了一下外面乱哄哄的人群,又接着道:“你们再仔细找找,务必找出尸体的骨架,那些东西很硬,处理起来很麻烦。
根据现在的气温跟尸体的腐败程度来看,凶手作案时间距离现在不超过四十八小时,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处理尸体骨架。
更不是家家户户都拥有这么锋利的作案工具,你们现在扩大搜索范围,去屠宰场、河道还有一个刚刚被翻新过的小面积土地搜一搜,会有结果的。”
方知竞像是在宣布任务一样面无表情的说完,听的人都有些顿了顿,“那只怕犯罪分子提前听到风声,早就逃之夭夭了。”
“犯罪分子逃不了。”这一点,方知竞很笃定。
紧接着,方知竞又扭头跟刘良嘱咐了几句,然后才带着沈亦初拨开人群驾车朝县里赶去。
“师父,我想回去一趟……”在车里,沈亦初踌躇良久,终究还是没忍住开了口。
破案至关重要,但姐姐的事情也是不可一拖再拖,她只有两周的时间去查六年前那段无人知晓的过往。
她本来是有捷径可走的,那就是直接去询问唯一的当事人沈伊宁,但是那段过往伤的她那么深,她又怎么可以那么自私的去揭开那道血淋淋的伤疤呢。
“还放不下?”方知竞握着方向盘的手微不可查的顿了顿,扭头朝正坐在副驾驶座上发呆的沈亦初问道。
关于有些事,大家都心知肚明,却又都心照不宣的闭口不谈及那事。
“嗯。”沈亦初低着头看了眼已经把电充的差不多的手机,随即发出了一个单音。
“有些事情不是你想割舍就能舍弃的掉的,那是不可推卸的责任,该你担当的时候就绝对不可以退缩。”沈亦初的语气有些空洞悲凉,仿若是来自天外的遥遥之音,透彻心底又遥不可及。
所以,沈伊宁和安安便是你的责任?
方知竞看破不说破,径直驱车前往县城,车内几度无言。
最终,在一阵尖锐刺耳的刹车声下停止了这场无言的冷清。
“师父,你……”沈亦初恍若惊梦,车停,她猛的回过神,看到车窗外熟悉的建筑物,她不禁疑惑和感动。
方知竞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默默地伸出了那双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的温暖大掌替她解开了安全带,然后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沈亦初红了眼眶,她向来都不是一个煽情的人,但这久违的温暖还是差点令她不可控制的潸然泪下。
世界上最好的师父,世界上最坑的徒弟。
他们俩组搭档,还真是……绝配。
“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你只要记得在你身上担负的远不止责任还有工作就成了。”
直到下了车,方知竞的话还在沈亦初的耳边不停的萦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