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意催剑,这多亏了丹秋意在剑道上的理解。”陈涵宇一边凝神应对着对手从各个方位攻来的刀劲,而这个时候他已经不需要在这方面耗费太多心神了。四名武士摆出的这套剑阵的确玄妙,但这四人本身修为只在绝顶中品,且一同修炼剑阵的时间不算太长,在配合上显得略微生硬。因此陈涵宇只在刚刚接触到剑阵的时候惊讶了一阵,接下来的几招便愈发得心应手。
而与此同时,陈涵宇也开始思索着另外的一些问题。
通过与对手几招的接触,他发现这套剑阵有个很重要的特点,就是每个人的刀路都十分连贯,而且彼此间都有所牵连。
四名武士的刀招若是画在纸上,可以画出一个十分规则的花型图案。而一旦有外界因素促使这其中的一点发生改变,则其他几个点也会随之出现相应的变化。换句话说,这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此刻陈涵宇只对四人之中的一人发动进攻,这人的刀路难以为继,被迫变换出其他招式,而另外三人见同伴招式改变,也对自己的招式做出了相应的调整。这使得四人的剑招总是能保持在同一层面,四把刀的刀路也不会划出突兀的轨迹。
合击阵法讲究配合,不过一般的配合也就是互补互助。要么几个人分别攻击对手不同要害使之难以护住周身,要么就是几个人分开负责攻击,防守,牵制和骚扰。像这种非常注重招式之间规律性的阵法,江湖中还是比较少见的。毕竟太过规矩,难免会显得有些呆板,其着重点因此要放在其他方面,例如出招者的速度和出招角度,这显然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做到的。
如今面对对方摆出的这种阵势,陈涵宇对其评价还是较为中肯的,认为它有优有劣。优点是攻守兼备,能防守得滴水不漏,也能在连续不断的进攻中寻找到对手的破绽,从而将其击败。缺点是对招式配合的要求过高,一个人的招式变化能影响整个阵法,而在变化的过程中,往往会产生间隙,用陈涵宇所学的专业术语讲叫时间延迟,即一人变招,其他人从发现到做出相应变招动作的间隔时间。这算是一个突破口,一旦被对手利用,声东击西的捣鼓一下,很容易就能打乱他们的节奏,从而导致整个阵法的崩溃。而一旦那种情况出现,以他们这种快速组合招式,很可能还会做出自相残杀的事情。
而除此之外,陈涵宇认为,这种极度讲究配合的刀阵,还有另外一个缺点,而这个缺点在面对一个像陈涵宇这样同样精通阵法的高手来讲,却成为了致命的关键。
陈涵宇这边战作一团的时候,佐叁丁卫一直死死地盯着战局。在陈涵宇刚刚跳出来的那一瞬间,佐叁丁卫条件反射地将手搭在了刀柄之上。不过当他看清来人是陈涵宇之后,犹豫了一小会儿,终究还是没把刀拔出来。或许是因为他刹那间的犹豫,边上的四名武士已经和陈涵宇交起手来,他再加进去反而会破坏阵法;又或许是佐叁丁卫几次败在陈涵宇之手,使得他现在也没什么信心再和陈涵宇过招。反正陈涵宇忽然进攻已经被自己这边的人接下来了,佐叁丁卫也只是保持着握刀的姿势,并没有出刀迎击。
转眼陈涵宇和四名武士已经交手了九招,除了前两招是在空中进行,后面的几招都是在地面上进行,是双方身法和招式的较量。而这较量的九招,在外行人看来可能只是转瞬间的事情。然而其中蕴含的无数巧妙变换,还有双方在攻守间的迅速切换,也只有当局者和懂行的旁观高手,才能看出这其中所包含的大量武学精髓。
接下来的第十招,四名武士依旧是按着一定的规律变换着身法方位,四柄太刀又一次划过了不曾重复的弧度。只是就在这个时候,他们中正对着陈涵宇的两人,在不经意间,看到了陈涵宇嘴角微微露出的一丝冷笑。
昭雪剑划过一道玄妙至极的弧度,如在空中绘出了一个完美的图案,而后回到了原点。
佐叁丁卫瞳孔猛地一缩,目光紧紧地盯着陈涵宇,眼中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四名武士身子没有停下,几乎一样的姿势,一同侧身旋转了半圈,而后倒在了地上。
连倒在地上的身体无意识所摆出的图案,也是那么地规则。
而他们至始至终,也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十招击杀,一剑四杀。
陈涵宇忽然很佩服自己,等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寻找这么一个机会。
事实上,凭陈涵宇的境界优势,他要解决面前这四人完全没有问题,时间长短罢了。而他之所以要来这么一手,除了心中的那么点儿自负想炫耀一下自己的实力,也是为了给对手造成一种气势上的威慑。
不出所料,这一下兔起鹘落,原本包围着赤壁四剑的八名武士迅速跃开,在佐叁丁卫的身旁站成一排。这些武士当时正在寻找着出手的时机,陈涵宇忽然出现,直接打乱了他们的节奏。
而在陈涵宇与四名武士对招的时候,苏晨坤等四人依旧全神贯注地面对着他们的对手。双方都没有分神,当然也没有寻找到出招的契机,只能是相互僵持着,同时等待着陈涵宇那边的战斗分出胜负。
结果那边的战斗仅十招就出结果了,陈涵宇干净利索地完胜了四名武士。
赤壁四剑几乎同时松了口气,脚下一动,无出意外地全都站到了陈涵宇这一边。其中苏晨坤和陈涵宇较为熟悉,还不忘转头道谢一声:“多谢陈捕使出手相助,好漂亮的一手剑法。”
苏晨坤除了对陈涵宇表示感激之情,对于陈涵宇的剑法,他心中也是敬佩不已。从陈涵宇现在的剑法里,虽然还能看出它几乎是脱胎于金锁剑法,但其中蕴含的剑意,以及出剑方位劲力的一些精妙之处,单凭一本剑谱是很难传授清这些内容。这些是需要人手把手的教,甚至是自己去感悟才能明白的东西。
当然苏晨坤知道,陈涵宇因为加入了六扇门,从门中也是获得了不少功法,得到过不少高手的指点。这都是难得可贵的机遇,绝不是他们这些江湖游侠能够想象得到的。虽然他还不知道陈涵宇会《天相鉴功》这件事,但就凭陈涵宇现在的成就,年纪轻轻已是绝顶上品的高手,绝对是前途无量。
另一边,刚刚包围赤壁四剑的八名武士,此刻都紧紧盯着几人,脸上满是戒备之色。这些人并没有和陈涵宇交过手,也不清楚陈涵宇的实力究竟到了何种地步。最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自己这样厉害的合击阵法,竟会这般轻易的被人破解掉。感受到陈涵宇目光中的冷意,这些武士愈发警惕,手中的武士刀微微调整着方向。他们在防备着陈涵宇出其不意的进攻,这是典型的以己之心度人。
“佐叁丁卫,别来无恙!”陈涵宇收剑归鞘,似乎都没将对方剩下的九个人放在眼里。
佐叁丁卫脸色一沉,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正常,淡淡说道:“陈捕使客气了。怎么?杀了四名非嫡宗的剑客,就以为自己破解了四合剑阵?”
“我可没这般自负。”陈涵宇笑着摇摇头,“这四个人的刀法过于拘谨,修习时日应该不长。”
“好,妙。”佐叁丁卫鼓掌喝道:“你小子眼光确实不错,他们四个是尊师收入门不足半年的弟子,修习这套剑法不过三个月,只掌握些许皮毛。”
“怕是连皮毛都没有吧!”舒屿河轻笑一声,“给同境高手十招诛杀,这样的水准,还不如不拿刀呢。”他这话意在挑衅对手,说罢连带苏晨坤等人都是哈哈大笑起来。
果不其然,佐叁丁卫脸色立马变得十分难看,阴测测地说道:“我有机会再和你决斗,现在……”他说着看向陈涵宇:“陈涵宇!你有没胆量,来挑战我们的八方极武剑阵?”
没等陈涵宇回话,苏晨坤急忙转过头说道:“陈捕使当心,他们的八方极武剑阵十分了得。”
“他们刚才不是还没出手吗?”陈涵宇有些不解。
“陈捕使有所不知。”舒屿河道,“三日前,青冥扇赖子墨就是死在了他们的八方极武剑阵之下。”
“赖子墨?”陈涵宇眉头一皱,青冥扇的名号他当然听说过,当日在清风古洞也见到过真人。据说此人的实力在绝顶上品境界中都能排前列,竟然就这么死在了这些东瀛武士的剑阵之下。
“只是……”陈涵宇又有些疑惑,“赖子墨怎么惹上他们了?”
“青冥扇的背后,有颜公真迹。”柳枯季淡淡说道。
陈涵宇了然,颜公指的应该是颜真卿,想来是这群东瀛人要夺取颜真卿的真迹,不惜以多欺少击杀了赖子墨。
不过,如果真如他们所说,八方极武剑阵能击杀赖子墨。那陈涵宇觉得自己还真得好好考虑一下,自己到底能不能应付得了这个合击剑阵。
眼前这八名武士,实力显然是在先前被陈涵宇击杀的那四名武士之上。从气息上判断,这八人应该是初入绝顶上品,似乎比一般的绝顶上品高手还要弱一些。东瀛历史底蕴也就那么一点,忍者武士之流,对真气的理解远不及中原的高手。而这些武士能击杀赖子墨,除了阵法的作用,估计更多是凭借着极快的刀法和刁钻的角度,说白了还是攻其不备。
陈涵宇自付自身实力也就和赖子墨差不多,之前和东瀛高手也交手过几次,知道他们惯用的是些什么套路。可尽管如此,陈涵宇也不愿意那自己的性命上去赌,一时间倒也没有应战。
而佐叁丁卫巴不得陈涵宇立即答应,见他犹豫,不由又喊了一声:“怎么了?区区几句话,就说得你不敢上来挑战了吗?支那的少年高手就是这点骨气,还是就喜欢恃强凌弱?”
就在佐叁丁卫话音落下的时候,一个声音从陈涵宇背后响起:“不如我来替他挑战。”
听到声音的陈涵宇急忙回过头:“丹秋意?”
“你平时都是这样不辞而别的吗?”丹秋意瞥了陈涵宇一眼,竟然先是教训了一句。
陈涵宇苦笑,敢以下级的身份教训上级,六扇门里估计就只有丹秋意一人。
丹秋意这一出现,佐叁丁卫的脸色马上就不好看了。毕竟他是希望陈涵宇过来送死,而丹秋意明显是破坏了他的计划。
不过,虽说对方多来了一名高手,可佐叁丁卫并没有将其当作一回事。他现在虽然是绝顶中品境界,看不透丹秋意的实力,但也能大致从对方身上的气息估计出其大体实力,应该是绝顶上品中排名靠前的,那岂不是说是,跟赖子墨一般是个来送死的?
于是乎,佐叁丁卫只是冷冰冰地说了一句:“我不管你是谁?既然是要来送死,那就别怪我们剑下无情。”
面对佐叁丁卫的挑衅,丹秋意面无表情地转向对手,“刷!”地一声抽出自己的佩剑,朗声道:“六扇门捕神特使丹秋意,来讨教贵派阵法。”说罢身子一动,直接冲向了施展八方极武剑阵的八名武士。
八名武士早已严阵以待,丹秋意一冲进阵法,这八人便一齐出刀,八柄太刀或横劈,或斜划,或直斩,或侧削,总之每柄刀的出刀方位和角度都有着很大区别,却又恰好从各个方位罩住了丹秋意周身上下,甚至他行动之后的周身上下各处软肋。东瀛的刀法本身狠毒,加之刀身比中原常见的刀剑要长,一旦被砍中,开膛破肚和人头落地都是在所难免的。
虽然丹秋意早有准备,可这一瞬间的交手还是让他慌乱了一阵。不过丹秋意到底是经验丰富的捕神特使,只见他长剑自上而下绕全身划过一道弧度,竟是将或明或暗的刀劲全都挡了下来。在这一招交手的过程中,没有兵器碰撞的声响,可陈涵宇看得嗓子眼都提得老高,丹秋意刚才的那一下简直就是死里逃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