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国林立的大陆上纷争不止,小国被吞并、大国互相蚕食是持续千万年的主题。当然这样激烈的乐章也不是事实都在上演,在争斗的间隙也会出现短暂的平和,维持不稳定的均势。
深秋的落叶相伴而来的是皇帝驾崩的消息,朝野上下对于几天前皇帝在盛年而衰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震惊。在皇宫中,国家重臣却在为另外一件事情争论不休——先帝驾崩,却没有指定皇位继承人。
先帝的诸多皇子中,皇后无嗣,皇长子虽然有贤名,却不被多数大臣认可。尤其是皇后,在大臣们面前含蓄的表示二皇子仁爱孝顺。皇后从小抚养长大的二皇子以果断谦和着称,被一些大臣看好。
这边激烈的争论皇位继承人,而先皇的尸体却仍旧躺在尸床上低温保存着。曾经无时无刻不享受着前呼后拥的荣光,随时随地都被万千双眼睛瞩目的皇帝,现在却被众人忘却在阴冷的角落里。也许直到今日,他才真正获得了渴望已久的清净,但是这份清净,他已经无缘去享受了。
曾经的他从一个生活在太子阴影下的小皇子,成长为帝国的接班人,从年迈的父亲手中接过了帝国的权杖。早年的他内修吏治、外伐诸国,成就了解典在周边的小霸主形象。荣誉、光环下的责任使他感到筋疲力尽,立国两百年来形成的各大势力、盘根错节让他觉、得喘不过气来。他改善民生、兴办教育,并从庶族子弟中选拔基层官员。国家呈现升平景象后,他进一步将政务交给内阁,把自己有限的精力则投入到了无限的**建设事业中来。美人满目、子女成群,他人不忘将自己的几个年长的儿子放到宫外、锻炼培养,以期选出一个出色的接班人。谁知天不假年,他在了**的某一张床上走到了人世间的最后一步。即使躲进**,也没有一刻得到过清闲的他,最近时常回忆起不显眼的同年。当然这种老人似的回忆往昔,也随着他的离去永远的埋藏在了那颗已经停止跳动的心里。
躺在尸床上的他,终于摆脱了众人的关注,不再是人们视线的焦点。这迟到的清净,对他已经不再重要了。他也不必再为悬而未决的继承人而操心了。
宫外,一处密植银杏的小院落中,金黄的鸭掌叶如雪花般随风飘落。静逸的小院里不让任何人进入,而院落中唯一个一间房舍里几个人正在紧张的谋划着一些事情。
在这座有千年古都,每一天都有各种各样的阴谋、争斗、利益、交易在上演,更有不计其数的人被卷入其中。
几日间,京城里很多车辆穿梭于各种官员、贵人的府邸、别墅之间。人们出于各种心理互相商议、串联。
在外人看来高大壮丽的宫墙里面无数的生命正在忍受着煎熬。**之主的皇后一面等待着内阁商议的结果、一面把心腹派往各处做着预先的准备。被禁足在内宫的嫔妃宫人也在痛苦的煎熬中做着各自的动作。可能诺大的**中,唯一心静如止水的只有尸床上躺着的大行皇帝陛下。
**之中也有不少女子,外无强援、内无权势,只得抱着自己幼小的儿子戚戚的祈祷。身处宫中,她们自然知道,自己的儿子将会成为新皇的眼中之钉、肉中之刺。她们或者怨恨先皇走得太早、或者后悔当初产下皇子。根据解典宗法,若产下的是公主,日后还能随着女儿出嫁搬出宫里;若无所出的宫人则会被迁到养老院里平安终老。可偏偏她们产下了皇子,当初争宠夺嫡的希望却演变成了悬在头顶的钢刀,混没有当初刚产下皇子时候的喜悦与野心。
她们在诚心祈祷,只要自己的儿子能够平安生活,哪怕被夺去皇室的称号。怀中的幼子眼睛清澈而迷茫,他们可能还不知道担心即将继位的兄长那闪着寒光的尖刀。诸天的神灵,请展示您慈悲的力量,让新任的皇帝心里,念及兄弟的情谊而不要操戈在萧墙。
解典从建国以来,共经历六代君王,富贵终老的安乐王爷还没有超过两只手上手指的总和。被软禁在京城的官邸不许之国的王爷比比皆是,稍有小错就被夺爵下狱的宗贵更是多如牛毛。开国君主神武大帝的四十六个儿子里,平安死在王爵上的只有三个,他们的子孙如今还承袭爵位的已经一个都没有了,只剩下一些旁系庶子还过着宗室富家翁的日子。尽管如此,在解典的政治板块中,宗室仍然占据着不可动摇的优势地位。两百年间虽然大量突出的人才被扼杀,造成了巨大的削弱与损失。但是两百年的时光中积累的巨大资源仍然为他们源源不断的培养着大批优秀的子弟,而这些子弟的努力又反过来促进宗室力量的成长。
除了宗室,解典还有另外一支重要的政治力量,那就是存在于解典各地的,家族史比皇室还要古老的各个世家大族的力量。他们虽然单拿出来都无法和宗室比较,但常年的通婚与交往,使得他们已经连结成一张相当巨大的关系网,总结起来的力量甚至于宗室相当。
当然他们也不是铁板一块,他们中的很多家族都和宗室有着若隐若现的联系,宫中很多女子也是出身于他们的家族。这使得双方的视线全都集中在了皇权交接的问题之上。
最后,就是解典政治版图上不得不提的决定性力量——皇帝,他虽然和宗室有着血缘联系,但是同宗的藩王同样可以撺掇他的帝位,导致了皇帝对宗室的态度,是刻刻提防、时时不忘借机削弱宗室的力量。对地方上的世家豪强,皇帝同样不曾遗忘,找到打压的机会绝不会轻易让他溜掉。支持皇帝如此的说到底只有一支最坚决的力量——军队,是只效忠于皇帝、听命于皇帝的最有力的力量。有他们威慑,皇帝才有对国内的任何力量说话的底气。
当然此时出现了这个设计系统的一个小漏洞,先皇驾崩、新君未立,谁也不可以对军队发号施令。同样的谁也不能保证,这个时候军队就会像从前一样无法渗透。
宫禁森严,与内宫有联系的很多外臣都不得入内。而宫中的女子却等他们的消息等得心慌。皇室的传统,为了皇子即位时不会太过势孤,在皇子满周岁时,就在国内为其选好封邑,待皇子成年,就会去他们的封邑或是在宫外的别庄居住。这个年龄限制,在刚刚殡天的慈璋皇帝时进一步的放松,皇子十四岁以后,可以自己决定是否离开皇宫居住。在他们没有离开皇宫时,他们在外面的产业会指定一些小家族打理,而打理封邑的家族则顺势成为该皇子的家臣,这些家臣中有一些会在京城中为皇子办一些事情。这些人,在这个时刻就成了宫中那些年幼的皇子们母亲眼里的救命稻草。
夜色深沉,一队巡逻兵沿宫墙走过,树影挡住的排水道口有个黑影一闪而过。就在他出来的时候,看到了另外一个匆匆的黑影,对此他只是会意一笑,认为那人和自己的目的相当。作为宫里某位皇子的家臣,他的主子已经看不到这次夺位之争里胜出的希望。无论在先皇时期多么得宠,这种在皇帝死后的权力移交游戏中,起决定作用的还是拉拢到支持势力的大小。毕竟那躺在尸床上等待下葬的先皇不会站出来反对给他举行葬礼的人。
开国神武大帝为了防止自己的子孙煮豆燃萁,禁止了活人殉葬。这是戒于被取代的前朝是有过很多皇子、公主乃至朝中重臣被迫和嫔妃、宫人、内侍一起进入皇陵殉葬。就因为这种斩草除根式的皇位争夺,使得前朝的宗室人丁单薄。在神武大帝起兵之时,宗室竟然找不出统兵平叛的人才,大臣中竟然没有人原以为就朝廷而效忠殉节。
解典朝改变了前朝的做法,但是皇位的争夺却依旧血影刀光。只不过刀子落下的时间更长而已。只不过放在了比较长的时间之中,一个一个慢慢的处理掉,并没有做那些容易引起太多人注意的大规模神隐事件。留下了更多没有野心、没有威胁的宗室子弟,却并没有留下多少能力十分出众的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