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张牌，恋人（完）
堕落，身体在不停地向下堕落，没有借力点，没有参照物，秦天只是本能的感受到，感受着周身传来的失重感，以及不安感。
起初，他在彷徨，并不清楚应该死去的自己为何仍然保有着意识。
但随后，他发现，这毫无意义，因为这里是虚无的，寂静的，但是也是折磨人心的。
“也许这就是对身为罪人的我的，最为残忍的地狱了吧？”冒出了这样的想法，记忆不断的伴随着秦天的思考涌现而出，并不是有意的去想，而是自己浮现出来，映衬着秦天内心中的柔软以及脆弱。
儿时的记忆，少年的记忆，青年的记忆。
悲伤的记忆，喜悦的记忆，无助的记忆。
“工具就要有工具的样子啊。”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过去所发生的事情，映入眼中的图像是灰白的，让人乏力的颜色。一个连被称为少年都有些过分的夸大的孩童，蜷缩在地上，紧捂住肚子的他，就像被煮熟了的虾米一般可笑。
“挡住我的道路，真是不知死活。”轻蔑的发言来自一个身体修长的家伙，他高仰起他那如骄傲的天鹅般的头颅。
“······”被一脚踢到在地的孩童没有说任何的话，没有辩解，没有痛呼，他空洞的双眼中并不能看到一丝的神采。
“切，真是无趣。”看到倒在地上的孩童并没有反抗的意思，男子不爽的催了口涂抹，摇摇头走开了，“一台工具，真是浪费感情。”
躺在地上的孩童一动不动，断线的木偶一般，只是睁大自己的双眼，无声的苟延残喘。
双手紧握成拳，秦天默默的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愤怒的火焰不断的灼烧着他的心灵，他想起来了，这是他被收入那个冷血的组织时的记忆。
画面并没有停留，而是飞速的转变到另外的一副情景。
不同于之前的单调颜色，是绚丽的色彩，将整个画面都赋予了生机。
只是一个小小的公园，一个笼罩在夜色下的公园，一个少年端坐在路边的木椅之上，从少年的脸上，已经依稀的能够看出秦天的容貌了。
他只是静静的坐在椅子上，像是等待着什么人一般，微微扬起自己的脑袋，出神的仰望着天空中的点点星光。事实上，也确实走来了一个人，一个在年龄上可以作为少年的父亲的男子。
两者目光只是微微的交错了一下，就不再看向对方，少年还是之前的样子，而男子则走到他的旁边坐下，与少年一样抬头仰望着那依稀的点点星光。
“很漂亮么？”两人静坐了一会儿，男子开口问道。
“很漂亮。”简短的三个字，少年继续注视着漆黑的夜空。
“是么。”像是很无奈一般，男子有开口说道，“曾经的星空比现在要美丽的多哦。”
“？”不解的扭过了头，少年注视着他，希望他能够给予答案。
“曾经的天空，在没有人类染指之前，更加的纯洁啊。”感慨般的说道，男子叹了口气。
“为什么要去染指？”难得的追问，少年想要知道。
“因为这就是人类。”斩钉截铁的说到，男子站起身来，一步步的远去，“你也是人类啊。”声音从模糊的夜幕中传来，男子已然消失。
“我是人类？”反复的咀嚼着这四个字，少年的眼睛有些亮光散发出来，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不要继续了！”看着眼前播放的画面，秦天突然大吼了起来，他试图去阻止少年的思考，但是，毫无作用的，如同走过空气一样，穿过了眼前的少年，绚丽的场景也在此时破碎开来。
“父亲······”嘴唇无意识的震动着，蹦出了这样一个词语。眼泪流淌而出，视线被模糊了，秦天想要大声的哭出来，但是他忍住了，因为他已经长大了，正如他曾经承诺的那样，永远不会哭泣。不过他的手握的更紧了，像是要碾碎什么一般，嘎嘎作响。
破碎的空间又一次聚合，这一次呈现在他面前的，是一片地狱。
如同宗教文献当中所记载的那般，足以令人疯狂的景色。血，染红了天空，肢体，不，已经不能被称为肢体的肉末与肉块，遍布在这一间钢铁大楼中。
少年，还是那个少年，站在这样一副画卷之中，他的面前，是唯一的一个“人”
是唯一完整的“人形”。
“wohenkai····。”那个“人形”的嘴蠕动了几下，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他的机能已经不足以支持他说出来了。
少年像木桩般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的双手高举过头顶，眼睛闪闪发光的看着那布满星光的夜空。嘴角似乎挂起了一个淡淡的微笑。
倒在地上的男人，看到了这一切，他似乎松了口气，嘴角也挂起了淡淡的微笑，身体逐渐僵硬了起来。
“混·蛋！你这个王·八蛋！”明知是徒劳的，秦天还是不甘的挥舞起双手，想要一拳挥向那个少年。空间又一次慢慢散去。
有些呆板的继续看着画面的转换，秦天的身体有些无力了，一切的记忆就像是毒药一般，折磨着他的内心。
还是那个少年，又出现在了秦天的视线之内，只是现在的他好像并不快乐，阴沉着一张脸，将周围的空气冻结。
也是呢，亲手杀掉了自己所认定的父亲，又亲手埋葬了儿时家的代名词的组织，少年他到底获得的是自由，还是茫然呢。
时间开始加速，少年也开始成长，一步一步的，一座城市一座城市的旅行着，寻找着自己存在的意义。
他找到了，确确实实的找到了，属于他的救赎，一位名为惠的少女，而此时的少年，不，应该说是青年，已经与秦天一般无二了。
“你的眼中有些悲伤呢。”至今秦天还记得少女所说的第一句话，如清泉一般的声线，在一瞬间之中滋润了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内心，那时候，他唯一的念头就是，“保护她！直到永远！”也许是所谓的一见钟情，但毫无疑问的，秦天的心已经被少女所补齐，他，找到了自己的目标，并且安定下来，像一个正常人一般，安静的生活，为少女带去美好与欢乐。
但是，命运并不打算放过这样的一个男人，它再一次剥夺了秦天的光，就如同它曾经做过的那般。
车祸，发生了。
对，就是车祸！狗血的三流电影当中的情节一样，霎那间消散了，少女如怒放的鲜花一样，快速的枯萎了。
一切的一切，秦天都麻木的看着，他已经被折磨的身心崩溃，只需要最后一根稻草，将他彻底的压倒。
“我可以帮你复活她。”秦天记得，那个笑眯眯的男人是这么说的，“但是，你要去杀了一个人。”
对于秦天来说，只要能复活惠的话如何都好，但是很遗憾的，他失败了。
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
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
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
秦天的脑中回荡起这样的三个字。
对于他来说，这就是最为严酷的刑法了，得到的再失去，珍重的全部破坏。内心的阴暗不断被提出，名为理智的琴弦正在崩溃，一切负面的情绪爆发而出。
不满，愤慨，伤心，暴怒，仇恨，不甘，化为浓郁的黑色液体，粘稠而又令人作呕，在这无边的空间中散布开来······
这就是诅咒，这就是属于人的，最为纯粹的恶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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