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虽然是普通的刀,但出刀的人却不是普通的人,刀上布满了萧杀的真气。
柳夫人只有收招,她不想两败俱伤。
净空和尚转过身,胖乎乎的脸蛋笑嘻嘻地道:“没想到吧,柳夫人。”
柳夫人退后两步叹息道:“实在没想到,一向号称正大光明的你们,居然也会这种下三烂的功夫。”
净空和尚道:“这一招叫‘笑里藏刀’,名字虽不好听,却是专门用来对付柳夫人身后偷袭的妙着。小僧虽是光明正大之人,但家师曾说,对付万分邪恶之人,也得用非常之手段。”
柳夫人后悔道:“这么说来,我真不该把那小泵娘伤了。”
瘦和尚净欲大笑道:“可惜你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柳夫人冷哼一声,“我为什么要后悔,杀你们俩也易如反掌。”
净空和尚继续道:“小僧的修为虽浅,但立场却没有发生改变,时刻都防备着夫人的奇招妙术,夫人若也想一招两招就打发了小僧二人,就未必那么顺心了。”
这些话说得颇不入耳,柳夫人听后还真有点来气,但她并没有发作,却突然道:“你们高兴得太早了,你们真以为银眉和尚能杀得了英先生?”
净欲和尚大笑道:“夫人讲的是什么话,现在英先生已经是家师的瓮中鳖、碗中肉,难道这鳖还会跑,肉还会长回去。”
柳夫人道:“那么我问你们,英先生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死?”
这个问题真是一个关键,两个和尚顿时被问傻了眼,他们在脑海中一直保留银眉大师捆住英先生的画面,始终认为大局已定,全心全意地去应付身边事态,竟忽略了英先生被银眉大师捆住已有两三分钟时间。
别说高手对决分秒必争,就连一般人的比斗,在这段时间里也能见个分晓。
两个和尚先是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再一齐面向银眉大师。
不瞧还好,这一瞧竟把两和尚吓了一跳。只见银眉大师热汗淋漓、全身颤抖,极像使足了力气在承受千斤压顶一样。而原本被加持念珠咒捆住的英先生,周围燃烧起一团火焰,火焰抵挡住了念珠咒产生的气压。
净欲和尚奇道:“这英先生使用的是什么法术,竟能与家师的念珠咒相抗衡。”
柳夫人道:“这是英先生的看家本领——赤阳决。”说完,她又接着道:“看样子,银眉和尚已经无法抵挡赤阳神功的反弹之力了。”
“什么!”净空、净欲两和尚异口同声惊呼,就在他们惊呼的同时,赤阳决与加持念珠咒两股抗衡的力量终于引发了再一次的爆炸。
这一次的爆炸非同小可,整个东方大酒店都被炸成了废墟,庆幸酒店内并无住客,没有造成无辜伤害。沈万直为了不影响女儿的生日宴会,早已下令今晚不留任何人住宿,只有宴会相关人员进出酒店,而这些人也早已逃走了。
废墟中还有分散的小股火焰在燃烧,银眉大师坐在碎石上,他背靠着一面断墙,法衣凌乱破碎,身上伤痕累累,恰似已无动弹之力。
英先生则在他两米之外对立而站,左腋下夹着重伤的俊美少年吴子成。他虽站着,但明显地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他的眼神已失去了光芒,嘴唇惨白得毫无血色。
柳夫人选了个干净平坦的地方落脚,说是干净,那也只不过是一块残布盖在一面断墙之上。木云水居然还坐在她旁边,他居然还没有死。
就在他觉得自己快要完蛋的时候,柳夫人伸出手一把抓住了他。
净空、净欲两个和尚也在,但他们却没有那么幸运,两人你搀着我,我拉着你慢慢从乱石堆中爬了出来。
奇怪的是,两人原本握刀的手都变成了黑色。
莫非他们也中了毒心掌?
只听净空和尚先喘了一口气,然后盯着柳夫人恨恨道:“没想到最后还是被你暗算了。”
原来在刚才爆炸的那一刹那,净空、净欲运足了全身真气来抵挡因爆炸产生的冲击力,柳夫人却趁机发难,以毒心掌偷袭两人,只因她自身也要抗拒那份力量,所以这一掌只施展出一成的法力,毒性蔓延的并不快。
木云水缓缓站了起来,他先是感叹自己观赏到从未见过的一场惊心动魄的打斗,然后再看了看英先生和银眉大师,道:“现在看来胜负已然分晓。”
柳夫人笑了,笑声恰似黄莺高鸣。她对着木云水道:“这多亏了你巧妙的安排,让我不用吹灰之力就把他们一网打尽。”
木云水笑道:“正如我先前说的,每个人都有机会,只不过夫人更能通权达变而已。”
柳夫人吃惊道:“这么说,你已看出我是如何转危为安的?”
木云水点点头。
柳夫人道:“说来听听。”
木云水嫣然道:“银眉大师正如预料的一样,开始没多久便用厉害的招数将英先生困住,想要尽快解决他,而夫人想必已清楚英先生有破解之法。恰巧此刻沈青青脱离队伍想去帮助英先生,为了要让两人造成两败俱伤,夫人便一反常规的周旋前去拦住沈青青,并故意留下一点时间,一是让大师的两个弟子误以为银眉大师胜利在望,导致两家同仇敌忾的阵营破裂;二是动摇沈青青的心志,在她完全没有主观思想的时候一举将她杀之。如此,英先生见左右机会已失,一怒之下就导致如此局面。”
柳夫人轻轻拍着手掌娇笑道:“不错,你真是聪明,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
木云水微笑着半鞠身道:“夫人过奖了。”
柳夫人突然又沉下脸道:“可是你太聪明了,聪明得让我有些害怕。”
木云水半膝而跪,手中却不知何时多了一朵玫瑰鲜花,他将鲜花献与柳夫人道:“即便我再聪明,我也只不过是拜倒在夫人石榴裙下的仰慕者而已。常言道:玫瑰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柳夫人一声娇笑,脸色又变回原样。她一只手将木云水扶起,一只手接过玫瑰花道:“你放心,像你这么聪明的人,我也舍不得把你怎样。不仅如此,我还会为了今天的事奖励你。”
木云水也眯起眼睛笑道:“能得到夫人的赏识,实在是我一生的荣幸。”
柳夫人用拿着鲜花的手勾住木云水的脖子,仙笑道:“等我料理完这里,我们再找个清净的地方去过一段逍遥日子。”
木云水眼睛里闪了光,突然精神振奋,竟一把将刘夫人楼入怀中道:“真的么!”
柳夫人娇嗔道:“当然是真的,到时候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说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时候,就已说明她完全是属于你的,只要你高兴,你甚至可以一边喝酒一边看她脱衣服。
这实在是一句很淫荡的话,也是一个很难遇到的好事。木云水脸峡泛红,他的手又开始在柳夫人身上游走,他已经忘记身边的一切并开始联想,联想柳夫人脱光后露出那雪白的肌肤、高挺的胸膛、纤细的腰,还有那一双修长的腿。
他突然觉得,他开始害怕自己不能另她满意。
柳夫人轻轻地喘息,她任由木云水的手在她身上抚摩,她并不急着先要英先生和银眉大师的命。一个将死之人还能有什么盼头。
正当她感到兴奋的时候,一股无名的疼痛由胸口传来,她仓皇间低头俯视,却见一寸长的刀尖从胸口钻了出来,刀尖上还有鲜血,自己的血。
一把短刀从柳夫人的背后穿胸而过。
这把刀跟净空、净欲的刀一样,但这把刀上没有凝聚真气,却比他们的“笑里藏刀”更狠,更毒。
世界上最狠,最毒辣的事情就是背叛,被自己最信任的人背叛。所以三国时才会有枭雄曹阿满制造睡梦中好杀人的流言,让别人不敢靠近他。
柳夫人看着这把刀,又看着木云水,一张美丽的脸因痛苦而扭曲,“你……你……”
木云水退后一步,脸上也显着一种痛苦的表情,看着慢慢倒下去的柳夫人道:“对不起柳夫人,其实今晚这一切都是我与英先生设好的一个局。”
柳夫人惊恐道:“你……你们……”她已不知道该说什么。
木云水先是一声叹息,然后慢慢解说道:“是我让英先生打扮得如此苍老无力的,其目的就是要让你们放低对他的戒心,致使你们觉得对他有机可乘,从一开始就极力地想要拉拢他,而最后英先生不答应你们的同盟意见也变得顺理成章。”
柳夫人颤声道:“这么说英先生一直在装病。”
英先生已将吴子成放下,他一面随身拾取银眉大师散落在地的两颗琥珀念珠,一面道:“不错,如果我不装病,银眉大师不会轻易答应与我比试,后面的戏也就无法再演下去。”
柳夫人道:“那么,我能扭转乾坤也是你们早已安排好的?”
木云水道:“青青并不是一个信念不坚定的人,相反,就因为她非常坚定信念,所以才毫不顾及自身安慰,故意将破绽留给夫人。”
柳夫人凄凄道:“然后你算准了我会在胜利面前对你毫无戒备,你就找准时机对我痛下杀手。”
木云水脸色沉重道:“其实我并不想伤害你们。”
柳夫人冷哼一声道:“可是你却做了,而且做得非常完美。”
木云水知道她是在讽刺自己,他幽幽道:“我不得不这么做。”
柳夫人道:“为什么?”
木云水仰天而叹道:“因为我不杀你们,你们就会来杀我。”
柳夫人突然瞳孔扩张满脸惊愕道:“难道……难道你是……”
木云水回望她道:“是的,我就是你们一直在找的‘虚无真身’。”
银眉大师、净空、净欲听到后心里都是一震。柳夫人即便刚才已经猜到,但这句话从木云水口中亲自说出来,心中不免还是一紧,一股鲜血从口中喷出。她颤抖着双手伸向木云水,木云水也上前握住她的手。
柳夫人颤颤微微道:“没想到你真的在这个世界里轮回转世着。”
木云水道:“我也是一个星期前遇见英先生,才从他那里知道了我身体里的秘密。”
柳夫人突然微笑道:“能死在你的手里,也算是我一生的荣幸。”
木云水垂下头道:“对不起。”
柳夫人道:“不必觉得惭愧,这是你以后要走的路。”话刚说完,她的身体竟是一阵抽搐,抓住木云水的手缓缓抬起,一脸期盼地抓向天空。她想要抓住什么,却始终没有结果,最后一双手又缓缓地落了下去。
“阿弥陀佛!”银眉大师双手合十一声高吟,他抬起头亦望天空,嘴角露出了轻微的笑容。
这种笑容不是高兴,不是满足,而是带着苦涩。仿佛一种想尽一切办法从一个人手中抢过一样东西,最终却又落回那人手中一样无力而又辛酸的笑容。
最终,银眉大师连这种笑容也消失了,净空与净欲同样无力地看着他停止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