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把安静安排给家里那些人后,去了趟派出所,办一些结案的手续。他和辽默默并没谈多久,只是对打架事件简单的互换了下意见。虽然安静在那打工,辽默默也并不认为有必要和老大谈什么。老大的态度就更明确了,但他也不得不认真打量面前这个年纪轻轻就当上派出所所长的男人。
辽默默应该有三十多岁了,可看着要年轻一些。剑眉朗目,唇红齿白,皮肤一点岁月痕迹都没有,身材挺拔,体态匀称,坐在那有些秀气,跟那身警服格格不入的儒雅着。换句话说,根本不像警察。
这个人和安静很熟?老大有些想像不出,为什么安静会有个当警察的朋友?只是他不想理,他一向对别人的隐私不感兴趣,何况她就是个杂工,犯不着把祖宗十八代都交代清楚。在这一点上他竟和琉璃不谋而合。
所以两个男人这次谈话,仅仅进行了十分钟。辽默默站起身:“有事我会再找你。“
老大淡然地道:“你忙。”
出了派出所的大门,老大看了眼蓝蓝的天空,有几丝淡淡的云悠闲地随了风儿游走。他看着看着就想起安静头上的绷带,眉蹙了蹙,转身向自己的车走去。
拉开车门半天,他才坐进去,拧动钥匙,一阵风似地驶出了胡同,融入川流不息的车河。
眼前是十字路口,他盯着红灯,下一站该去哪儿了?他想起明琉璃说安静有抑郁症的事。对这种病他一直是耳闻,具体的症状并不清楚,那该不该去了解一下呢?
灯在这时换成了绿色,他一脚油门冲出去,单手把着方向盘,敏捷的在车的缝隙里穿行,很快开出了这一条拥挤的路段,驶上通往XX医院的路。
等到快下班时分,老大仅仅发了个短信。琉璃搂着安静的肩膀,说悄悄话:“今晚我陪你吧!过两天我就回家了。”
“我刚刚都忘了说,回来可别忘了带特产呦。”安静替琉璃整理桌面。
“就记着吃。我还在想呢,我们放假了你去哪儿?你可千万别自己一人住这里了,太危险了。”明琉璃心有余悸的仰着一张脸,就像夏天最娇嫩的那朵荷花在担心秋风的凛冽。
安静拍拍琉璃的手:“别担心,我一个人才好呢!你想想,这个院子全归我自己说了算。不过你也得快去快回,我的东西这两天就到了。到时让你看看我的笔记本,配置特高,那叫一个快。”她不无吹嘘的说。
“唔,好呀!那你送不送我去车站?”明琉璃恋恋不舍。
“送呀!当然送了。”安静肯定地说,眼角余光看到李克超还在那磨蹭,心里好笑。她催促明琉璃,“你不用陪我了,回学校吧!我一会还有事儿呢!你又不是不知道,隔壁酒吧还有个帅哥老板,你在这儿我怎么去会他?”
明琉璃扑哧笑出声来,用芊芊玉指点了下安静的额头:“见色轻友的丫头。好,我不管你了。”她站起身拿了包包四下看,“都走了,李克超你怎么还不走?”
“我刚收拾完,要放假了我得准备准备呀!琉璃,今晚去不去图书馆,明明和松林好像也要去。”李克超大喜过望,却又装的没事儿人一样跨上背包伴着明琉璃往外走。
“那就一起去吧!安静,一定记得吃饭,我会突击检查的,短信联系呦!”明琉璃一边走一边回头叮嘱。
“知道了,拜!”安静微笑着目送那两个年轻的背影走出视线。
嘈杂了一天的四合院终于静了下来。都走了!安静叹了口气,放目四望,寂静正爬满各个角落,等待夜色的降临。
她死死盯着半开的院门发了一阵呆,干脆又拾掇起院子来。
地上又有草了,拔。树上又有两条枝子想自由发展,剪。青苔太滑了,脏脏的,铲。她一通扫帚剪子铁锹,坚决铲除她看着不顺眼的任何事物,再一股脑扔出去。
又轮到那面影壁了!安静眯着不怀好意的眼睛看着那只大仙鹤,你好脏呀!又有几天没洗澡了吧?我来了。她拿着抹布就往上蹿。
可惜这一回她没有得逞,就被一个人拦了下来。
“你又干什么?”老大拿着车钥匙,面露愠色。
安静没想到老大这个时候回来,一脸尴尬:“我就是想打扫一下。”
老大看了看安静,又看了看影壁,沉着脸说:“进屋。”
“我。。。。。。”安静只说了一个字就识趣的闭上了嘴,干活不由东,累死也无功。她乖乖跟着老大身后进了院。
一进了院子,老大的眉毛都快飞到头发里去了:“这是你刚才干的?”
“琉璃他们走了,我就想收拾收拾。”安静一脸无辜的笑着。
老大硬生生把怒气压了回去,想起医生说的话:“。。。。。。经常会静不下来,总想找点事儿做,不管做什么又务求完美,还可能会有洁癖。。。。。。”他把手里拎着的纸袋往石头台上一扔,“先去洗个脸,过来吃饭。”
我的脸怎么了?安静很诧异,她跑到荷花缸那里对水照了照,水里那个灰头土面的疯子是我吗?嘻嘻!她随便撩了两把水洗洗脸,用袖子擦了擦。
“你可真成,你没毛巾吗?”老大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个用袖子当毛巾的女生,他还真没见过这么不讲究的女生?
安静只是笑了下:“反正衣服也该洗了。你还没吃饭吗?那你吃吧!我下午和琉璃吃过了,现在还不饿。”
老大没再说话,转身进了里屋,温暖的灯光很快从门缝里溢出来。
安静忽然想起该找老大谈谈自己的事儿了,她顺手把石头台上的纸袋拎进了屋,居然还是热的,闻起来香香的,是包子吗?她一走神,差点和从屋里出来的老大撞在一起。
老大扶了安静一把,面无表情的拿起躺椅上的抱枕又进了里屋。
“老大,我想和你说点事儿。”安静追进屋。
老大坐在老板桌后,双手自然的摊在桌面上,直视着安静的眼睛,显得异常心平气和。
“那个,我。”安静有点恍惚,老大身上为什么会有他的影子,那个害她伤重难愈的男人,那个她无论如何也狠不下心来恨的男人。
她梦游了一样,说的又轻又慢:“老大,我想有些事儿我得告诉你,”她自然地脱下鞋,蜷在沙发的一角,竖起双膝,抱紧了,清楚明白的说,“我今年四十九,属龙的。已经结过两次婚,都离了。我就得了抑郁症,来北京一是治病,也是养养病,医生。。。。。。”
老大像听故事一样听着,终于对自己倾诉了吗?没想到医生说的还真应验了,抑郁症发展成妄想症了。四十九?当我白痴还是瞎子。这种编故事的本事还真让人佩服,安静呀安静,你也就是拖了琉璃的福了。他断然的制止安静说下去:“行了,你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了。”
“你不知道,我就是不想你们误会我和你们一样年轻。”安静说。
“误会了又怎样?琉璃早说过这件事了。我听够了行吗?你休息吧!我要忙了。”老大拿起桌上热气腾腾的咖啡。
“我认为我得说清楚,免得以后麻烦。”安静没看出老大的逐客令一样,固执地想进一步说明。
老大温和的笑了,语气却很是冷硬:“我想是我没说明吧!那我再说一遍,你只是这里的杂工,你的那些过去我们不想管。明白吗?”
安静依然叨咕着:“可不说清楚,我怕你将来会怪琉璃,说她引狼入室。”
老大深深吸了一口气,依旧和颜悦色:“那我再说一遍,我和琉璃就你的事已经有共识了。你是谁无所谓,年纪也无所谓,过去怎样也无所谓。我们找的是杂工,仅此而已。”
“可是。。。。。。”
老大虽然一直控制,此时也再无法忍耐,他说的还不够明白吗?解释得还不够清楚吗?难道安静听不懂吗?他脸色阴沉起来:“安静,我现在说最后一遍。这个话题到此为止,我不希望再听到你对任何人说你的年纪和经历。”
“可万一将来。。。。。。”
老大真被安静惹毛了,他把咖啡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言辞也尖酸起来:“安静,你怕我们误会什么?看你年轻追求你?虚报年龄,编造故事是网上的小把戏,现实是行不通的。你别活在虚幻里行吗?就算你是祥林嫂,我又不是鲁迅,写不出什么旷世名著,更加没空听你说这些废话。从现在开始,在我面前收起你那些奇奇怪怪的话,现在你有事儿可以忙去了。”他端起咖啡杯,打开门到院子里看风景去了。
“我还没说完呢!我就是想说清楚我的事,你怎么就生气了。”安静呢喃着,还没完全走出病态的的情绪。她幽幽的叹着气,把头搁在膝盖上往外边看,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吗?
她觉得脑袋有点昏昏的,心也有点慌,要犯病吗?她稳定了一下自己,放下腿,一点一点起身,一手扶头一手扶墙蹭到外间屋,在纸箱里找出一个药瓶,忙乱的倒出一片药扔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