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缓歌慢舞凝丝竹
原来,这都是他想要的结果。林子言放下琵琶,将腰牌握在手中。腰牌在阳光下发出绿色的微光。林子言轻轻叹息。一双眸子从天空中浮现。映着绚丽的晚霞,那双眸子在空中若隐若现。天空中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一个声音传来:“我帮你吧。”“不需要。”林子言突然笑了,“风,我要自己去做。”“你决定了吗?”天空中的眸子却在一瞬间幻灭,林子言回头,看见一袭紫袍凌风而立。“是的。”林子言头也不回。晋王走过来,面色沉重。他突然握住了林子言的手,不说一句话。终于,他开口:“你要做的,我决不阻拦。”风微微吹来,林子言轻轻地将头靠在晋王肩上。也许明天,就有好多事情了啊。可是,今天,真想想睡一觉,哪怕,只有一小会。
李义踏进水榭的时候,只是看见晋王怀抱着林子言,正往后屋里走。“你?”李义心中一惊,不由呼道。只是,子言似乎睡着了,脸色十分平静。只是似乎梦中还在想着事情,眉头微微蹙起,看着真让人心疼。平日里,只要一到晚上,林子言都会莫名地紧张,甚至会不停哭泣,直到哭累睡着。现在,她这么安静的睡着,那就让她好好休息一会。
朝堂之上,歌舞升平。只是朝堂上,却暗潮汹涌。推杯换盏之间,屋内的人都已经倦极。满场的音乐又开始响起来,只是,这一次,响起的是江南的乐曲。一群早已妆扮好的江南舞伎缓缓流入场中,紫色的束身舞衣,衣上银钿流光,如同暗夜流星一般炫亮。一个个面容姣好的女子,慢慢从洁白的羽扇后控出头来。秋波一转,便似乎摄去了众人的三魂六魄。随着音乐越快,舞动的身姿也越来越快,众女子的笑靥如同天边烟云,飘渺美好却难以捉摸。突然,白色的羽扇中瞬间出现一点紫色,紧接着,紧色的舞衣散开,一袭白衣出现在众人面前。头上一缕白色的羽毛,偏偏衬出它主人无瑕的面孔和几近透明的薄妆。她纤腰一倾,羽扇飘飞。浑身似柔弱无骨,却飘飘然自有一股风流态度。淡淡灯影下,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浓浓的阴影。举手投足之间,一股莲花清香扑鼻而来。更妙的是,她一移动,腰上悬挂的银铃便随着舞风轻摇,叮铃铃演奏出一曲天籁之音,宛如翩跹的的蝴蝶在花丛中飞来飞去。莲步轻移中,朵朵洁白的莲花从天而降,让其中的舞仙更加显得清新脱俗…众人屏住呼息,望向场中,晋王不动声色地端起一杯酒,轻轻抿了一口。李义的脸色却更加冷峻起来。场上的女子,真得和以往不同了。她,是她吗?
紫色的羽扇慢慢闭合,白色的羽扇迅速向中间靠拢,紫衣的舞伎渐渐聚拢,继而散开…只是,那一袭白衣却不见了。只剩下紫衣的女子,低头谢恩退出。众人微感失落,却有一个宫装女子缓缓入内。明艳的不可方物,赫然就是刚刚舞罢的晋王妃。堂上众人皆惊,身着明黄蟒服的天子不由赞誉:“好一个霓裳羽衣舞。”晋王妃手托两杯酒,直直跪下,头也未抬:“天子好眼光,只不过,这并不是盛唐时的霓裳羽衣舞,而是经过多次改良形成的新舞—风舞霓裳。”天子微笑,说道:“可是此舞早在唐末已失传,朕也是从前人描绘的舞姿中推断中来的。王妃何以知之?”林子言悠悠答道:“天下奇士多不胜举,皇上又何必追根究底呢。皇上以为愚妾跳得如何?”晋王妃似乎醉了,嫣红一片片浮上面颊,她抬起头来,直直盯着皇帝的眼睛。
众人皆感到了空气中的的暖昧气息。李义的手不自觉握向腰侧。那是他紧张时的特有动作。只是,腰侧却空空如也。原来,进入皇宫之前,他早已将剑卸下。他的右拳不由紧握。可是,晋王妃却已将托盘举过头顶,柔声说道:“请陛下用酒。”晋王无言,只是面部露出不忍的神色。天子也不说话,只是嘴角上挑:“朕赐王妃酒。”走到王妃面前,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放下杯子,直直盯向王妃的脸,俯向王妃耳边:“朕也请王妃饮酒。”晋王妃眼波流转,直直将酒倒入喉中。热辣顺势而下,直到心胃,又在舌底流动,冲突,辣得她又想起以前,眼泪也是这样流入心里,灼得她好热、好热。她笑着站起来,微笑,却再也看不清前方的人和路……
林子言盛装站在桃花树下,看天空中若隐若现的那一对眸子。那对眸子在云间,仿佛光影的偶而解逅,那么自然。只是,那双眸子突然发出了一声叹息。林子言微笑:“为什么叹息?为什么相遇?”既是在对那眸子说,也似自语。
而金殿上,人声寂寂。一个明黄衣服的男子深深陷入软榻中。他微合双眼,正在小憩。旁边,黑衣的总管正费力地举起翡翠羽扇,小心地送来一丝丝凉风。多久了,他没有这样打扇?亦或,这样卖力地劳作了。一个声音传过来,让黑衣的总管立刻站直了身体:“赵传,晋王妃美吧?”皇帝的嘴角现出一缕邪笑,轻轻问道,:“她似乎很喜欢我呢。”赵传心中一惊:“官家!”皇帝不理会赵传的惊异,继续说道:“皇弟似乎很喜欢她呢。”赵传犹豫半响,嗫咀到:“王妃固然美矣,郡主更胜一筹。”皇帝忍不住笑了:“朕又没说什么,你用不着这样紧张。”
只是临近日暮的时候,一顶软轿悄悄从宫中的角门出发,径直来到倩碧水榭前。软轿很普通,普通和大街上任何一顶都相同。只是,却显得比一般软轿沉重。这顶软轿来到倩碧水榭,抬轿之人拿出了一个卷轴,恭敬地递给前来开门的紫袍公子。紫袍公子看完,嘴角竟然露出一丝讥笑。他掀起轿帘,说道:“启轿。”软轿迅速消失在日暮中。
轿内别有洞天。四檐以黄金雕出繁复的图案,更别出心裁地在四角饰以黄金铃铛,微风轻摇,环佩叮铛。轿内铺的,均是上好的波斯地毯。更为特别的是,轿内四壁上,画满了画。笔触细腻、人物鲜活。只是,这些画,画得都是男女欢好之态。画中人物或立或倚,衣衫半褪,极尽香艳诱惑。原来,这是皇帝用来宣召妃嫔用以临幸的御轿。晋王不仅蹙起眉头。
殿内,一个男子斜倚榻上,静静等着软轿的到来。做为一个天子,他维持了国家稳定的十年,作为男人,他享尽了世上的温柔。到现在,还没有什么人敢逆天下之大不为,忤逆他的。他想要的,迟早都会得到。
软轿在殿前落下,里面却没有一丝动静。没有人从里面出来。皇帝心中一惊,却立刻明白。落落大方的美人固然可爱,可是娇羞的小家碧玉也别有风采。皇帝振衣而起,走到殿前,轻轻撩开轿帘。一个男声传入耳中:“多谢皇兄亲自来迎。”晋王微笑着走出软轿,却看到皇帝的脸色一点点变暗。“承蒙宣召,可王妃偶感不适,已经歇下了。”说完,将那卷卷轴掷到皇帝手中:“皇弟来看看,也是一样的。”
“看来皇弟还真得很喜欢她。”天子说道:“要知道,就算是当年我要凌薇的时候,你也没有这样坚持。”晋王背过身,声不可闻:“那是因为,我知道凌薇的选择。她早已选择了你。”“那你也应知道,王妃的选择。”天子嘴角含笑:“她,好像很喜欢我呢。”
“是的。”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晋王妃也衣一袭紫袍,从殿外而来。“可是,当今天子,你就准备用这样一顶软轿,将我迎过来吗?”王妃面容坚毅,没有一丝表情:“我所要嫁的男人,应该用八抬大轿,敲锣打鼓地将我迎进门。”天子的面色突然肃然,继而笑到:“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