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颠覆了阴界刑警在我心里的形象啊苏警官。”医生笑容满满，声音抑扬顿挫，“我一直觉得阴界刑警刻薄又呆板，为了达成上级指派的命令会不择手段，没想到苏警官完全不一样，为了保护这小朋友这么慷慨把最最重要的标识送给我了呢。”
洛小泉看苏晓思的血越流越多，顺着手臂潺潺而下，把身前的地面都染红了。洛小泉已经吓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这里明明是医院，医生却做出这么暴虐的事情，她还能向谁求助？
“你是黑圈里的人吧？”苏晓思突然这样问道。
“哦？”医生疑惑得漫不经心，“不亏是优秀的刑警，一下子就洞察出我的身份了。按理来说我已经把魂气压制到零的状态了，前几次你也没能识破嘛，现在标识都到了我的手里，你应该已经感觉不出任何魂气了，却能猜到我的身份？”
“有什么难猜的。”苏晓思冷汗顺着脸颊滚滚而下，整张脸惨白，却笑了，“黑圈成员，不都全透着一股腐烂的气味么，不用通过魂气，只要用鼻子闻就能闻出来了。黑圈里有一位很有名的医生，每次行凶都是用手术刀割开对手的喉咙，想要夺走哪部分器官也是手到擒来精准无比。你就是十一吧？”
被苏晓思成为“十一”的医生表情终于收敛了一些，扶了扶眼镜：“难怪我感觉到你魂气所在的大概范围却一直无法把你从学校里揪出来，果然是经验老道的刑警。既然你知道我是黑圈的十一，那你也明白，你想要夺回标识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苏晓思冷哼：“学校的人果然是你杀的对不对？就为了得到阴界刑警的标识你就杀死无辜的人……如果一直找不到我你是不是会一直这样杀害无辜？就算你现在是黑圈的人，以为好歹也是做了两世的警察，为什么你要这样堕落！”
“别说教，我可不爱听。”十一把自己的左眼取下，把苏晓思的摁进去，居然完全吻合，“这个假的眼珠已经没有存在的价值了。嗯……果然是很人性化的标识啊，可以通过使用者的眼眶结构自行调整大小形状，看，已经完全适用了。”
洛小泉快要受不了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幕了。
“刑警标识不能落在你们这种人手里。”苏晓思不顾受了重伤的身子向十一扑过去，但她的体力已经完全不足以支撑和十一的对抗，几招下来便败下阵。
“今天我还不想杀你，杀了阴界刑警的话麻烦可就多了。刚刚拿到标识，让我好好玩一会，别妨碍我了。”十一转身冲出撞碎玻璃冲出窗外，苏晓思想要追跑到窗边，对方的影子都不见了。
苏晓思背对着洛小泉站着，一动不动，从身后望着她也能看见她手臂上的血迹，卷发被吹起，发梢上也染着暗红色的液体。走廊上传来急促的奔跑声，医生和护士在外面敲门，听到玻璃破碎的声音医院里的人终于意识到有事发生了。
洛小泉不知道该不该开门，倒是苏晓思很淡定地把门打开了，只是她浑身是血却很冷静站在那里的模样，把见惯了血淋淋大场面的一票医生护士都吓得一哆嗦。
“麻烦。”苏晓思说，“帮我把伤口处理一下吧。”
洛小泉坐在医院的走廊上等着苏晓思。
已经不知道是几点了，离之前混乱又令人害怕的对战也已经过去了很久，可是洛小泉的双手还是在禁不住颤抖着。
不知道苏晓思怎么样了，伤口是否能处理好。
洛小泉的心里在一遍遍地喃喃自语。
她的眼睛怎么办？被那个叫十一的人夺走了……要不是为了保护我，她也不会受伤。
全都是因为我，因为我没用，只能躲在她的身后，什么忙都帮不上，成为她的累赘。
“你一个人坐在这里哭什么，这点出息。”苏晓思无声无息地站在洛小泉的面前，洛小泉抬头，见她又戴上了黑色的眼罩。脸上头发上和手臂上的血已经处理干净了，但是衣服上依然有血渍。
那是不可能逃避的现实。
洛小泉眼泪就是没办法止住：“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你道什么歉啊傻子。”虽然是责怪的话，但是语气上却透着难得的温柔，“我不觉得你有什么需要向我道歉。”
“你的眼睛……”
苏晓思根本就没听洛小泉要说什么，直接向医院大门走去，洛小泉擦掉眼泪追上去。
夕阳一大轮慢慢往天际沉下去，苏晓思越走越快，洛小泉快要跟不上了。
总觉得苏晓思要随着夕阳离去，不要她了，洛小泉跟在她身后一边小跑一边哭，不敢去叫她，只能望着她的背影。
苏晓思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她。洛小泉也停了下来，缩着肩膀垂着头，脸都哭花了。
“干嘛一直哭啊。”其实苏晓思一直以来语气都是冷冰冰的，可是此时此刻那种冰冷却是被无限放大了。
“不要……不要讨厌我……”洛小泉手背贴在眼睛上，泪水顺着手臂的曲线往下滚去，哽咽着，话不成话，“对不起……”
想要把内心所有的害怕委屈和内疚统统发泄出来，洛小泉再也无法压抑，痛哭出声。
“说你笨你还真笨给我看了。”苏晓思叹气，仿佛眼前这个快要哭到不成人形的小鬼没救了，走到她前面把她抱到怀里，“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我每天抢你早饭也没跟你道歉过啊。”
有时候洛小泉真的蛮讨厌被温柔对待的，越是温柔的人，越是让人难以自拔。
洛小泉在苏晓思的怀里尽情地哭，眼泪鼻涕全蹭她身上，事后红着脸道歉，苏晓思倒是很洒脱地说没关系，反正这衣服沾血了，本来就没法要了。
洛小泉正低着头觉得气氛有点尴尬，苏晓思就丢出一句让气氛尴尬到底的话：“那今晚要到我家去吗？”
“咦？”这回洛小泉是真的满脸通红了。
苏晓思的家山路十八弯拐得洛小泉眼都要花了才转到。
她们走过一片灯火灿烂的夜市，往幽深的小巷子里走去，那里是一片如同贫民窟的地方。房子很老了，大概年纪比她们俩加起来都大。洛小泉知道这里，这不就是传说中妨碍城市现代化最碍眼的钉子户嘛。开发商早就瞄上这块地方打算把老房子都推倒，盖上商场。可惜钉子户太难拔，愁得开发商差点就泼汽油了，这事后来也不知道是谁给捅到媒体那边去的，直播车都开来了，警察迫于压力也赶到现场，事情在网络上一时间闹得很大，开发商这才暂时住手了。
现在看来，捅到媒体那里去的人，很可能就是苏晓思本人。
虽然是老房子灯光也很昏暗，但是有苏晓思这个定海神针在这里洛小泉倒是一点都不害怕了。
什么时候苏晓思能给人这么强烈的安全感了呢。
“请进。”
本以为苏晓思住的地方肯定有和狗窝一样惨不忍睹的画面，没想到开门一看，小小的一居室居然收拾得非常整洁干净。
“唔……真是，打扰了。”
干燥的空气，两个人独处的狭窄空间，安静的，充满无限可能的下一秒……洛小泉觉得有点口干舌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