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正下着雨,阴霾的天空压得人心里一片忧郁。钟歌一手打伞,一手拿着手机,背上背着个包,行走在满是坑洼积水的路上。
现在已是深秋时节,不过在深圳这个地方依旧还很暖和,只是连着下了好些天的雨,天气也变得冷了起来。钟歌在里面穿着一件黑色秋衣,外面套了一件黑色外套,下身一条黑色的牛仔,脚上穿的是一双白色球鞋。一身的黑色仿佛是要与昏暗的天色融为一体,如果不是他手上打着的一把花雨伞出卖了他的话,过马路时肯定很不安全。
大城市就是大城市,钟歌一路走来的两旁,全是一栋栋的楼房,即给人一种身处人类社会先进城市中的现实感,也给人一种身处现代化牢笼的虚妄感。
钟歌微微扬起头看了看天,天空依然阴霾,因为天上在下雨,不过钟歌已经不记得干净的天空是什么样的了。深圳的天空即使万里无云也无法看的透彻,始终有一种眼睛上蒙了层纱的朦胧感。要是在以前,钟歌或许会仔细的想透过这层纱寻求真相,不过此时他却没有那个精神去费力的思考这些虚妄的东西。
此时钟歌一张消瘦的脸上流露出的都是焦虑的神情,充满血丝的双眼中透射出了复杂情绪,有担忧,焦急,害怕,后悔,迷茫,彷徨等等。只要一想到昨天母亲打过来的那个电话,他的脑子里,满脑子都是母亲和妹妹那泣不成声的声音。
昨天母亲的一个电话,钟歌被告知自己的父亲生病住院了,当时就像是一个晴天霹雳一般打在了他的头上,以至于当时也没听清母亲说的是什么病,只知道要很多钱。
虽然钟歌知道父亲为了自己和妹妹两个人读书受尽艰辛,操劳过度,也知道他有很多的病,却一直没有得到很好的治疗和疗养,一个在家务农的农民要供养两个小孩读大学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情,而父亲性格即孤僻也很倔强,一直以来都没有求助于人,依靠他在家里种地和母亲在外打工硬生生的把钟歌和他妹妹两个供完大学。
钟歌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后,为了帮助家里,也一直都很努力的工作,却一直都不怎么顺利,现代社会看似有很多机会,却始终像身处泥泽一般让人有劲无处使,有心却无力,就这么一晃荡,五年时间就过去了。
还好最近两年还算顺利,找到一份还算可以的工作,再加上妹妹也毕业,先不提能不能找到份好工作,只要能养活自己家里也就没那么大的压力了。
原本钟歌以为家里慢慢的要变好了,虽然知道父母身体不好,也一直在心里隐隐的有些着急,想多赚些钱以防万一。钟歌从来没想过要存钱做什么大生意或者买车买房啊之类的,他只想让父母过的好些,不要担惊受怕,然后好好的调养好身体,不要崩溃了,能让他多尽几年孝道就是他最大的愿望。
只是钟歌没想到意外出现的这么快,远远还没等他做好准备,不管是心理准备还是金钱准备,所以当时得到消息时钟歌有点慌了手脚,好长时间后才手忙脚乱的四处周转。
还好这次父亲的手术费用并不高,两万块就已经绰绰有余,只是因为事出突然把他母亲和妹妹给吓到了,再在电话里给他哭诉一番又把这种害怕转嫁到了他的身上。后来慢慢缓过劲来钟歌也稍微放下心来,父亲的病到是没多大问题,只是因为身体毛病太多,再加上长期得不到调养所以想要彻底治好是不可能的,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想要治好父亲的病就只能让他不要再干活,长期调养。
所以尽管钟歌这些年积攒的钱足够治疗,却也还不放心的透支了两张信用卡,并且向朋友兄弟火速借来两万多块,加上最近几个月的工资也有五万块钱一股脑的打回了家里,这才稍微松了口气,然后在今天请了一个月的长假准备回家陪陪父母。
说起来自从大学毕业这五年来,钟歌一直都在忙着找工作换工作努力工作,一直都没回家看看,家里的样子都只能在模糊的记忆里找寻到点滴的回忆。这次的事情即让钟歌吓出一身冷汗的同时也让他有点后悔了,一直以来他都忽略了对家人的关注,一心只想着努力工作,虽然他那么努力的工作也只是为了让家里人过的更好,但是这次的事情给他提了个醒,如果这次他父亲直接走了,那他真的要后悔一辈子。
其实,父母对于自己的孩子要求并不高,不会要求自己的孩子要多么的出息,有多么的优秀,能给父母多好的条件,只要能多打几个电话问候一下,逢年过节能回家陪着聊聊天,吃个饭,父母就会觉得自己所有的的付出,长期以来的坚持就都是值得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父母对子女的爱是天下最无私最伟大的爱,它不需要理由,也不会嫌弃,不抛弃,不放弃,始终如一。钟歌满脑子乱糟糟的,只有迎面吹过来的风才能让他的思维清醒一些,这也是他选择走路去机场的原因。
机场离钟歌住的地方并不远,走路也就二十多分钟的距离,这还是拐了个大弯的原因,今天早上请了假后,钟歌选择坐飞机回去,请假的过程很顺利,并不意外,在这个厂的两年时间里,钟歌一直没有请过一天的假,旷过一天的工,这次家里出事,主管经理都很理解的特批了最长期限的长假给他。因为明天上午父亲做手术,钟歌希望赶在那之前回去,即能放心些,也能让心里好受些,不至于那么内疚,所以飞机成了唯一的选择,唯一的好消息就是飞机票并不贵,比起火车票来贵了一点,却少了很多的周折。
天上下的雨并不大,飘飘洒洒随风四溢,手里的伞遮挡不住,裤腿以下渐渐的被打湿了,风从马路对面吹过来,冷冽的的秋风提醒着人们此时的节气,也让钟歌拢了拢胸前敞开的衣领。钟歌的身材太过消瘦,一米七的个子,体重却只有九十多斤,连一百斤都不到,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因为他自觉自己并没有虐待自己的身体,只能归结于是遗传造成的。风虽然不大,但是因为他手里拿着伞,倒显得有点树大招风,使得他只能把伞挡在前头,身体略微前倾才能稳住身形。
一路走来,虽然不快,却也甚是轻松,在他背上背的包里只有一些证件和两套衣服,并不重,这是他在外闯荡养成的习惯,走到哪都是轻装简行。
很快就走到了街道拐角处,机场就在不远处了,远远的都能看到边角,因为时间还早,所以钟歌并不急躁。
很突兀的,在他的身后响起了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依仗着在美国大片里学到的知识,不需要看他也知道那是跑车的发动机,虽然很多次听同事说起看到过这里经常会有些飚车族出没,但是他以前一直没见到过。
担心被溅得一身都是水,钟歌忙三两脚跑到路边,远远的离开马路,在路边的一个铁柜子边,背靠箱子站好,钟歌抬眼望去,就见几架车灯远远的从街的另一头风驰电掣的飚来。因为下雨的缘故,夜色来的早,而路边的路灯也早早的亮起,在下雨天略显昏暗的路灯怎么都掩饰不了跑车的耀眼,跑车上的灯光也打开了,不知道什么东西做成的车灯特别晃眼,远远的照到钟歌这边的路上波光淋漓。
跑车的速度好快,而且下雨天车辆较少,路上的汽车和行人在车灯的刺激下纷纷让开大路闪到一边,跑车一路毫无阻碍的一路风驰,转眼就到了十字路口,虽然现在是红灯,但是那跑车很显然没把它放在眼里,旁若无人的一个漂亮甩尾,跑车轮胎擦着地面横着滑行了几米,然后在那发动机的咆哮声中狂啸而去,钟歌甚至还隐隐听到里面传出来的男女兴奋的尖叫声。
钟歌原本以为自己站的够远的了,却还是低估了跑车的威猛无匹的气势,路上的积水被跑车的速度带出的风重新卷到天上,像是下的雨中雨一般,随风飘洒到钟歌身上,直到雨水溅到身上时钟歌才反应过来,忙不迭把手里的伞整个挡到前面来,这时已经顾不得天上下的雨了,毕竟那个相比较起来还要小些。
钟歌这时才意识到自己虽然站的够远,位置却不好,便想转移下阵地,只是第二辆跑车随着呼啸声转瞬即至,一时想走也不敢走了,只能无奈的举起伞挡在前面,略微缩着身体,连头带脸从头到脚挡个严严实实。
只是这次他又失算了,第二辆跑车的主人不知道怎么想的,或者是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状况,他根本就没有耍漂移的打算,转了转弯,硬是没转过来,竟然径直朝着钟歌撞过来,等到钟歌从声音中没有听到跑车咆哮着远去,却好像离自己越来越近时终于知道不好时,想躲却来不及了,只能勉力侧转身体,勉强让开了跑车,没让跑车一下撞个正着。
来不及庆幸自己逃过大难,跑车一头撞在钟歌身后的大铁箱子里,箱子里放的是变压器,跑车一头钻进去,紧接着一声巨响,“腾”的一下燃起大火,整个城市在这一下暗了下来,街道两旁的路灯和楼房的灯光全都停止工作。这时天空一阵霹雳巨响,一道诡异的闪电直接劈到铁箱里,闪电照耀的城市灯火通明,瞬间又暗淡下去,而在铁箱子里一片火光,只是在中间很诡异的出现了一个黑洞,把在旁边的钟歌一下吸进里面,转瞬消失不见,而他手里拿的伞和单肩挎着的包被爆炸引起的冲击波一下冲出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