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三十号,周五。第二天开始就是国庆假。
刘小姚一整天都没有出现,她要打各式各样的工,对此我习以为常。
下午最后两节毛概课,点了名我就从后门溜了。去超市买了一堆零食,有在KFC买了全家桶当晚餐,然后打道回家。
在浴缸里泡了个澡,收衣服的时候发现外面下了大雨,关了窗,捧着全家桶窝在沙发上看电视。林帆奉母命下来送水果,理所当然顺水推舟地和我一起窝着啃鸡翅。
包里手机响,一看,是刘小姚。
接起,“美女,在哪儿乐呵呢?”
“洋洋~~”电话里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有点慌了:“你怎么了,怎么在哭!?”
“我在宿舍楼下,下雨了,你来找我好吗,我害怕……”她的声音抖得厉害。
“好,你别哭,我来找你”
我从沙发上跳起来,跑进房间换衣服。林帆问我出了什么事,我说有个朋友出了点状况,于是林帆随我一起赶去了学校。
到刘小姚住的宿舍楼下,我看到她坐在台阶上,衣服湿了,紧紧地贴在皮肤上,头埋在手臂里,一动不动。
我跑过去拉起她,眼睛又红又肿,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她只摇头,不说。
雨越下越大,气温也降了下来,我和林帆把刘小姚带到了我家。
回到家,我让刘小姚先去洗澡换衣服,林帆也淋湿了,直接就上了五楼。
我回房间,换了衣服,拿出一套睡衣搁在浴室的架子上。出来的时候手机震了一下,林帆的短信,“有事儿就打电话给我。”我回了一个字,“好”
刘小姚洗完澡,坐在沙发上擦头发。
我把煮好的面条端出来,放在茶几上,“吃点东西吧,有什么事吃完再说。”
她放下手中的毛巾,端起碗,一口一口,吃得很认真也很干净。
我把碗放回厨房,又从房间里抱出一条毯子,坐到沙发上,那毯子裹住我们两,只露出两个脑袋。
“说说吧,怎么回事儿。”
她的神色平复了很多,“今天早上,房东打电话给我,说我妈又发病了,而且特别的厉害。我向老板请了假送妈妈去医院,等她打了镇定剂睡着已经天黑了。”她抱着膝盖,把头靠在我的肩上。
“脸上的伤,是你妈打的吧?”我摸摸她额头上的肿块。
她轻笑,“习惯了。”
“那后来呢?”我问。
“后来我去付医药费,发现钱包忘在宿舍了,就向房东借了钱,然后跑回宿舍拿钱包。”
她顿了顿,拿起杯子喝了口热水,“我没带钥匙,宿舍里是有人的,可是我一敲门,灯灭了,里面也没声音了。我敲了好久的门,她们还是不开,没办法我去找楼管拿钥匙。等开门进去,她们已经睡了。我看见前几天忘记收的衣服掉在了地上,桌子很乱,像被人翻过。她们摔碎了我的相框,里面是我唯一的一张全家福,可是破了,补不好了…….洋洋你知道吗?”她抬起头来看着我,眼泪刷得流下来,“今天是我爸的忌日,这是我唯一一张有他的照片,是他留给我唯一的一件东西。”
我搂住她的肩,她的泪水渗进我棉质的睡衣,凉凉的,一下子酸进我的心里。
“她们怎么这样对你?”
“因为她们嫌弃我。”她苦笑,“洋洋,我们结识一年了,你知道我在打工,可你知道我在打什么工,在哪儿打工吗?”
我摇摇头,说实话,从来都没打算问过。
她似乎知道我的反映,“白天我看课时打些零工,晚上在一家酒吧干活,有事唱唱歌,大多数时间是推销酒水。”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晚上找她,总是不见人影。
她自顾自地说:“你知道怎么个推销法吗?那个圈子里有句话,叫,酒推不骚,客人不掏腰包。就是要像个小姐一样看见客人就勾上去卖弄,被骂被揩油还要笑的特别有风情。有些客人动手动脚会恶心死你,陪酒陪到吐是家常便饭。课时有什么办法,房租,学费,生活费,医药费,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想不到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一边上学一边来钱更快的方法,除非真的是去坐小姐,可我还想保持自己最后一点尊严…….”
刘小姚慢慢地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我轻轻把她放平,在她脑袋下垫了个枕头,拉起毯子把她盖住。
那晚,我一个人坐在地上,看了一整晚的电视,却又不知道电视里播了什么。
后来刘小姚从宿舍里搬了出来,在学校附近租了间房子,一边上学,一边照顾她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