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道,西风,斜阳。
时值深秋,已让人有了股淡淡的凉意,寒冬即将来临。
枯叶铺在古道上,厚厚地,一层又一层,无人打扫。
一阵冷风吹过,叶片打着旋儿,路上的行人裹了裹衣服,加快了步伐。
“塔塔塔!”忽然一阵喧闹的马蹄声响起,撕裂了萧瑟的宁静。
马蹄声极为浩荡,似有成百上千之数,响声如雷,振聋发聩。
行人们有些惊慌,一时间颇有些喧闹。
“马贼!是马贼!马贼秋猎了!!”人群里不知谁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整个人群都乱了,女人的尖叫声,男人的咒骂声,儿童的哭喊声,不绝于耳。
秋天,是马贼活动最频繁的季节,被戏称为秋猎。
秋猎本是皇族少年彰显勇武的活动,被马贼盗用,不得不说是个极大地讽刺。
一行数百人,骑着高头大马,头戴黑巾,身穿皮甲,手执弯刀。分成两队,一前一后紧紧地逼向了人群。
马队将人群围成了一个圈。
最终,局势比较稳定了,人群安静了不少。
虽然仍旧不时有抱怨之声传来,然而女人也不再尖叫,男人也不再咒骂,儿童也不再哭闹了。
似是听天由命一般。
这一队行人,大都是老弱妇孺,男人的数量少的可怜。
马贼也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悍然发动了袭击。
人群根本不敢反抗,马贼的作风,在幽州地界,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敢反抗?杀!没有钱?杀!想逃跑?杀!
两条腿跑得过四条腿?
结果显而易见。
马贼们忽然一阵熙攘,接着分开了一条道路。
“塔塔塔!”一匹火红色的骏马走了出来,上面坐着的,是一名全身火红色盔甲,带着鬼面面罩,手执血红色长枪的骑士。
人群绝望了,没想到这批马贼,是来自于幽州境内,凶名赫赫的流风马贼团。带队的,正是流风马贼团的二当家,火鬼霍三甲。
“大家好啊!”嘶哑的声音响起,“鄙人霍三甲,在这里叨扰大家一会儿了。”
人群中一阵骚动,一名老者拄着拐杖缓缓上前。
大部分人都认识他,他是方圆百里,最德高望重的老人,人们也颇为信服。
“咳咳,霍当家,这些人都是无辜的,可否放他们一条生路,老弱妇孺,没有多少油水的。”老人颤抖着开口。
“苏飞成,你这老不死怎么也在这里?”霍三甲颇有些诧异,面色阴沉了片刻,随即开口道,“老不死你可以走,其他人留下。不然你让老子兄弟们喝西北风啊?”
“霍当家能否卖老朽个面子,不要伤人性命,辱人清白。”老人有些倔强地问道。
霍三甲的表情看不出来,一张青面獠牙的鬼面面罩遮挡住了容颜,仅仅露出了一对眼睛。
霍三甲冷笑不已,半晌,开口道:“老子敬你德高望重,别把自己太当根葱了!”
老人干裂的嘴唇抖了抖:“老朽从没把自己当根葱,只希望霍当家体恤民生不易,偏生遭逢大旱。”
“快滚蛋,不然连你一块儿杀了!”霍三甲不耐烦地吼道。
“还请霍当家高抬贵手啊!”老人苦苦哀求。
“别以为你儿子有了点能耐,老子就不敢动你!”霍三甲眼眸里射出极为骇人的光采,“太守老子都劫过,还怕你个糟老头子?”
“霍当家高抬贵手啊!老朽感激不尽!”老人再三哀求。
“哼!十万白银,否则免谈!”霍三甲强硬地说道。
老人一下瘫坐在地,十万白银,什么概念!十两白银,足够三口之家生活两个月。
十万白银,足够一万户用上两个月!
“霍当家高抬贵手,就放过这些过路人吧!”老人还是那句老台词,只是添上了一句,“都快过年了,大家都想回家团圆啊!”
不料霍三甲勃然变色,一声低沉的咆哮:“老不死的,活腻歪了!”狠狠一夹马腹,猛地加速,一枪闪电般刺向老者肩头!
老者怡然不惧,口里仍然是哀求着霍三甲放过这些过路人……
“噗!”一朵血花绽放在了老人的胸口,血溅三尺!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马贼们也都安静了,包括霍三甲自己,集体陷入了鬼一般的寂静。
霍三甲猛地抽回了长枪,愣愣地看着老人胸口鲜血如泉涌般绽放,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不停地颤抖着,最终千般憋屈,化为了一句怒吼:“他奶奶的,失手!”
霍三甲的确是震惊了。
虽然他口上丝毫不把这苏飞成看在眼里,可这老头子的儿子的确令霍三甲极为忌惮。
他原本一枪扎向老人的肩头,只想挑破苏飞成的衣服,以达到恐吓的目的。
凭他精湛的枪术,要做到这一点,易如反掌。
只是不知为何,在那一瞬间手脚仿佛不受控制,一个错位,狠狠地扎进了老人心口。
在那一瞬间,霍三甲就觉得不对劲,生生止住了枪势。然而为时已晚,长枪透胸三寸半,华鹊再生也枉然!这一句流传甚广的武学谚语,自然不是空穴来风。
华鹊是汉秦王朝时期的一代神医,医术无双,没有治不了的疑难杂症,传说中甚至能起死人肉白骨,创下的《天医宗》,至今仍然拥有着超凡的地位,连帝王也不敢怠慢,在大燕拥有着超凡的地位。
天医宗数十万年间,不知道医治过多少达官显贵,人情无数!天医宗的人,随便动动手指头,无数人甘愿为之瞻前马后,随手就能灭掉一个家族。其能量之大,不可估量。
霍三甲不可置信地看着苏飞成在自己面前,缓缓地倒下,临死前留下的,仍旧是那哀求的目光。
沉默……
“啊!”霍三甲仰天咆哮一声,“给老子上!”
马贼们打了鸡血似的呼吼咆哮,兴奋地挥舞弯刀。人群中爆发出极为恐慌的混乱。男人们自发围成一个圈,将老少妇孺围在里面……
霍三甲喘着粗气,缓解心中的压力。
……
古道边的高峰上,一位白衣人傲然而立,俯瞰下方的混乱,满意地拍了拍手,露出一丝残忍的微笑。
“苏元龙啊苏元龙,这下,看你怎么办?”白衣人兴奋地吐出了一口气,眼神瞬间凌厉起来。
“嘿,老兄,看你似乎心情不错。”
冷不丁的,白衣人身后响起了这么一句。
“谁!”白衣人浑身一颤,瞬间抽出长剑回身一扫。
“怎么?反应这么大?”戏谑地声音响了起来。
白衣人冷哼一声:“你这个十五岁的娃娃,一个人在外行走,不怕被人杀人灭口?”
白衣人眼前的,是一名少年,一身黑色锦袍,牵着一匹极为神骏的黑马,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少年其人面如冠玉,眼若流星,虎体猿臂,彪腹狼腰,极为俊朗。
虽说相貌极为英伟,看上去是有十七八的模样,然而白衣人一眼看穿了少年的真实年龄,还是令后者颇为惊讶。
“你尽管试试。”少年嘴角一勾,“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借那马贼之手,杀了那个老人。”
“小孩子最后不要有好奇心,你大人没教过你么?”白衣人脸色一沉。
“怎么,怕我告密?”少年眼中精光一闪。
“我可什么都没做,你告哪门子密?”白衣人轻松地笑着说。
“原来如此,看来我错怪好人了!”少年神秘莫测地微笑,牵着马转身便欲离去。
“哼!小孩子就是小孩子!”白衣人眼中疯狂之色一闪而过,葱白色的五根手指捏着一根金针,轻轻一甩。
金针闪着寒光,向着少年的后脑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