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
周涛左手提着一个公文包,木然的依着栏杆,站在闹市区中央的立交桥上,看着桥下来回穿行的车子,只觉得心中一片的迷茫,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该做什么,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未来的路究竟该如何去走。
昨天他接了一通广告公司的面试电话,约他今天上午10点30分来公司面试。今天早上,他五点钟就醒来,看看天色还早本想接着再躺会儿,无奈心中清楚今天有事等办,所以无论如何无法再次入眠。他就这样的性子,平时若是无事,就算一整天躺床上睡觉他都可以,但是一旦有事要做,就算昨晚多晚睡觉,今天早上无论有多么累,他都能毫不犹豫的从床上爬起来。有时候想想,他自己都有点挺佩服自己的。圆睁着双眼看了会儿天花板,周涛琐性一骨碌从被窝里爬了出去,到洗手间洗刷。他一边清洗打扮着,一边心中预想着今天面试可能出现的情况,以及准备一些可能被问及问题的答案。
草草吃完早餐,打扮整齐的周涛有点焦急的在房间里来回的踱着小步子。好不容易熬到9点30分,周涛看了看表,提起公文包就出门去。
这个广告公司离周涛家并不是很远,将近10点时候,周涛来到这个广告公司。
“你好!”周涛微笑着向前台小姐打招呼。
“你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你的么?”前台小姐微笑的回问道。
“哦,是这样的,我昨天接到你们人力资源部陈小姐的电话,要我今天过来面试。”周涛,解释道。
“那请问先生是来应聘什么职位的?”前台小姐接着问道。
“文案。”周涛回答道。
“嗯,好的,那先生麻烦你填一下这份表单。”前台小姐熟练的从桌上的文件盒里拿出一份表单,并递给周涛说。
周涛拿过一看,是一分应聘简历表。于提想要递回给前台小姐,他微向上提了提左手上的公文包,示意道:“这个简历我自己有带的。”
前台小姐没有接,解释着说道:“这个就算你自己有,也得再填一份的,这是我们公司的规定。”
“你可以到那边去填写。”接着前台小姐向周涛右身后的一个角落里指了指说。
周涛闻声侧回头看了一下,只见那里摆着一张圆形的玻璃桌,桌上竖着粘着两支黑色的中性笔。
“好的!谢谢!”周涛回过头来,笑了笑,向前台小姐道。
“不客气!”前台小姐笑着回道。
周涛提着公文包,来到桌子旁,拉开一把椅子坐了下去。并摊开那张A3的表单,开始认真填写起来。
过了一会儿,周涛填妥表单,拿回前台,递给前台小姐道:“好了。”
前台小姐,接过周涛递过来的表单,还是比了一下手势对周涛说“好的,那请还是在呆那边稍等片刻。”
“嗯!”周涛应声回到那张椅子旁边坐了下去。
只听前台小姐拿起电话对着话筒道:“小陈,这边有一个来应聘的,表单已经填好了。”
接着放下话筒,做自己的事去了。
周涛用着闲睱的时候,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公司的环境。只见这个公司并不大,但收拾的还算干净利落,装修的风格比较简单,颜色的搭配看起来倒还清新。但现在都十点半多了,也没见什么来去忙碌的人,感觉有点冷清。
周涛以为很快就可以见到那个陈小姐,但就这样呆呆坐了有半个小时,那个陈小姐还没有来
周涛有点坐不住了,起身向前台走去,开口道:“小姐,请问那个陈小姐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见我。”
前台小姐停下手上的鼠标,眼睛离开液晶显示屏,看着周涛道:“没有,她只叫你等一会儿。”
“那你帮我催一催行么,她约的是十点半,这都十一点啊!”周涛解释说。
“哦!好的。”前台小姐说。
接着她又拿起电话,播了个分号,过了一会儿只听她说:“小陈啊,这边这个周先生问你还要等多久可以见他。”
“嗯,嗯,好的,好的。”
接着前台小姐放下话筒,面现歉意的说:“真是很抱歉,陈小姐说今天比较忙,可能没空见你,她说你的简历先放着,她会看,如果符合条件,一周内会通知你复试的。”
“什么?”周涛闻言,眉头皱了皱,有点不相信自己刚听到的话。
“简历我在网上就已经投了,你们是看过后,今天才通知我来面试的,就这样填一份简历人都不见一下就让我回去?”周涛有点不满的反问道。
“这个,我也没办法,她是这么说的。”前台小姐仍然歉意的解释道。
“你们……”周涛生气的提了的音量,却不知道接下去该说什么。
人家不见就不见,这样强着见着了,也是一样没戏,有什么用。
周涛看着前台小姐有点无辜的脸,深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什么话都懒着再说,走过去椅子边,提上公文包,径直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其实像这样的情形,他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一年来的求职生涯,他不知道遇到多少次不尴不尬让人气的想发狂的事。
周涛今年27岁,168的个子在南方不算高,胜就胜在他有张国字脸,由于喜欢运动的缘故,全身肌肉结实硬挺,整个人虎背熊腰看起来充满力量。他在大学时,学的是广告学专业,虽然他大学毕业还只有两年,没什么实际工作经验,但他对自己其实一直很有信心。自己的文笔一向不错,在校时不仅常有豆腐块在校刊上发表,自己还是校刊的编辑,那几年大学生活,看着别人都悠哉游哉的混着,他却没有有样学样,而是尽可能多的把时间用在图书馆里,博览群书,只要自觉有用的,几乎什么都看,什么都认真作笔记。毕业那会儿,他以为凭着他的广博识见,以及优美文笔,要找份自己理想的工作,那还不轻而易举,但接近两年来的求职生涯,使他有点气馁。先后虽然进了几个公司,却都是做业务推销的,说白了就像上陈冲锋在前的炮灰,那样的小公司从来没有真正给予人才发挥的空间,其实也没什么真正的空间可以给。而那些个稍有点名气的公司,都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在招人,又都是想招什么人,条件苛刻的要死,反正招聘广告整年都挂网上,那些个职位永远都是虚位以待。
唉,算了!周涛想。虽然今早出门时多少还是报有点希望的,但其实心怀的期望并不是很强烈。
接着,周涛拿起公文包,拉开拉链,从里面拿出一叠纸来,就在立交桥上撕了开来。然后猛的向桥下撒了出去,一时间纸片纷飞。
“啊……啊……啊……”周涛突然张口就在天桥上狂吼了起来。
身后来来往往的人吓了一跳,纷纷远避而过。
一辆货车从桥下驶过,一片较大的纸片掉在后车柜顶上,只见纸片上写着:
求职信
有个人到一家公司去应聘清洁工。
考试官问他:你念过管理学么?
那人回答说:没有。
考试官挥手让他走,说:那你便不符合我们的要求。
一年后,这个人念完管理学又到这家公司应聘清洁工。
考试官问他:你念过心理学么?
那人回答说:没有。
考试官挥手让他走,说:那你便不符合我们的要求。
又一年过去,这个人念完心理学又到这家公司应聘清洁工。
考试官问他:你的英语过了八级么?
那人回答说:没有。
考试官挥手让他走,说:那你便不符合我们的要求。
又是一年过去,失业的考试官到另一家公司去应聘HR经理。
老板看到他,怔了一下,然后挥手让他走。
考试官问他:你都还没有开始面试我,怎么就要我走人呢?
老板开口回答他:Becauseiprefertohireanemployeenotanemployer.
周涛就这样提着空的公文包,一晃一晃的回到自己住的那条街道。经过一家彩票店时,他抬头看了看,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了进去。彩票店里此时没什么人,就柜台后坐着一个戴花镜的老头在看报纸,老头看见他进来,放下报纸,道:“阿涛啊,回来啦!”
“嗯。”周涛有点无精打采的应道。
“怎么,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年轻人别太介意,这世上不如意事十之八九,计较那么多日子还怎么过。”老头见他不高兴的样子,开解道。
“知道,没事!”周涛答道。
“还是老样子,31选7的体彩,随机给我5票。”周涛接着对老头说。
“好的。”老头应声,对着彩票机,噼哩叭啦的打了起来。接着从出票口撕下吐出的票,顺手递给周涛。
周涛接过票,顺手递给老头10元钱。
“走了。”周涛拿着票,转身走出彩票店。
老头看了看周涛的背影,摇头笑了笑,挺好挺有意思的一个小伙子。老头心想。不过就是运气似乎不是很好,每期都买,却从没中过哪怕是最小的安慰奖。听说一直在找工作,都快一年了,却也是还没有找到一份像样的工作。
周涛来到一间叫做醉归居小酒吧前,酒吧的玻璃门紧闭着,门上挂着一副超大号的铁将军。透过超大玻璃门可以看见,中间的走廊将整个酒吧分成两侧,一侧摆放着一排小四方桌子,桌面上整齐的倒着放着一张张小椅子,另一侧则是围着的吧台,吧台后面靠着墙壁的柜台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酒,吧台则上空空如也,吧台前放着五、六张高翘椅,而酒吧的后面角落里放着一张台球桌。
酒店旁边的一个大窗户上挂着一块小黑板,上面写着:
营业时间
正常开门下午2点
睡不着时早上9点
睡过头时下午5点
正常打烊早上5点
实在没人午夜0点
生意太好全天不关
周涛从裤袢上取下一串锁匙,掏出一把钥匙打开铁将军,推开铁门走了进去,这是他表哥开的一个小酒吧。他自己是农村出身的,是家中的独子,这在当时的农村是很少见的,父母现都还在乡下,父亲今年61岁了,原本是个村干部,现在退休在家,母亲是典型的农村妇女,平时就做些农活,近来由于身体不好一直卧病在床调养。周涛从毕业后就来到城里投靠了这个表哥,年前辞去最后一份炮灰工作后,他就一直在酒吧帮忙着。希望能找到一份真正合自己心意的工作。在酒店生意好时,表哥便一个月多开些工资给他,差便少给。周涛也从来不会计较,说实话,这样的小酒吧,生意其实一直也上不去。所以基本上他在这里,也就混个温饱,贪有一个睡觉的地方。这个酒吧是表哥租的,表哥在城里有自己的一套小套房,平时下班后便回去陪表嫂和他刚满一周岁的小儿子。而周涛就住在楼上的一个小十二三平米的小单间里,顺带帮忙看着酒吧。
这小酒吧,由于是老房子,即使在大白天,里面也仍然显得有些阴暗。周涛在拐角的地方,顺手打开路灯,爬上了楼梯,推开自己的房门,鞋也没脱走了进去。
他顺手把刚才买的那张彩票塞进床头柜上的一个金猪蓄储罐里,本来买这个储蓄罐还是想存些零钱的,但没想到自己一直也没钱可存,所以便把这个罐子用来放彩票了,买了将近一年的彩票,他都塞在里面了。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买,买了这么多期从来就没中过,可是他总想,有买就有机会,不参与哪来奇迹发生。所以虽然心里明知道机会渺茫,仍然禁不住每期一路过就买,反正也就十块钱的事,留着不会发财,他总这么想。
接着周涛转身背对着自己的单人床,松开提着公文包的手,任由公文包掉在地上,自己抬头闭眼,大大的吐了一口气,就这样仰天大字形的后倒在床上。不一会儿,居然呼呼的睡着了。人家说沮丧心情不好时,特容易犯困入睡,这话其实一点不假。
“阿涛,阿涛”就在周涛好梦正酣的时候,楼下传来叫门声,是表哥来了。
周涛顿时醒来,拿出手机一看,不得了,居然睡了两三个时辰,现在都快下午3点了。
赶紧应了声“来了,来了。”就爬起床,跑下楼去开门。
“怎么现在才醒来,昨晚那么早打烊,你不睡觉,难道开窍泡妞去了?”表哥笑嘻嘻的调侃他道,表哥大周涛五岁,两人小时就亲近,算是很聊的来的,所以两人间没有什么隔阂,平时就嘻嘻哈哈的。
“没呢,早上五点就起来了,十点多去面试去了,回来躺下就睡过头了,直到现在。”周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
“哦,这样啊。没事,反正这么冷的天,白天也不会有什么人来。”表哥道。
“对了,那面试结果如何?”表哥又问。
周涛摇了摇头,没回答。
“没事,没事,就表哥这儿先做着,反正又饿不死你。慢慢来吧。”表哥见状,伸手拍拍他的肩安慰的说。
“好的,知道。”周涛应道。
“我整理整理店铺去。”周涛接着说,然后转身,将桌上倒放的椅子一把把放了下来,整齐依着桌子摆好。然后从后洗手间拿出抹布拖把,开始擦起桌子,拖起地板来。
表哥见他在忙碌,也不再找他说话了,摇了摇头赞赏的笑了笑,他就欣赏他那勤快劲儿,要不是生意不好,也不介意多开些工资给他,自从他来了后,自己不知道轻松了多少,基本上什么都不用做了,他想。
然后径直走到吧台后,打开电脑,斗起地主来。
可能今天真是因为天气寒冷,一个下午过去了,也没见人来。
表哥一直在斗着地主,有时贼笑,有时破口大骂某人傻B,而收拾完没事做的周涛,就坐在一个角落里,手里拿着一本黄易的小说漫不经心的看了起来。
六点多的时候,天完全的黑了下来,这时表嫂提着饭盒推门走了进来。
因为角落里的周涛正对前门,所以表嫂一进来,他就看见了,赶紧放下手中的书,站了起来打招呼道:“表嫂,你来啦!”
表嫂看了周涛一眼,应了声“嗯!”
接着关上背后的门,将饭盒放在柜台上,看了看吧台后的表哥,两手放嘴前呵着气道:“见鬼的天气,怎么突然间就这么冷了呢。”
表哥见表嫂放在柜台上的饭盒,放下手中的鼠标,站了起来就要去取。
表嫂见状,打开他的手道:“能饿死你么,急什么急,也不叫叫阿涛么。”
接着表嫂对周涛招手笑着道:“阿涛,你也过来,赶紧趁热和你表哥一起吃。”
“好的,知道了。谢谢表嫂!”周涛笑着回应道,并大方的走了过去。
两个表兄弟,就这样像往常一样,一个坐在吧台里,一个坐在吧台外的高翘椅上,就对风卷残云的对着饭盒,狂吃起来。
表嫂见状,在旁边笑打趣的说:“慢点吃,谁跟你们抢啦。”
表哥和周涛几乎同时,用还拿着筷子的手,指着对方说:“他!”
接着,两人嘻嘻贼笑起来。
待两人吃完,表嫂收拾饭盒,对他们说:“好了,那我回去了。”
表哥边用牙签剔嘴,边顺嘴应道:“好啦,去吧去吧。”
周涛则笑着说:“那表嫂,你慢走,路上车子骑慢些。”
“知道,我那小电动车,又跑不快。就你嘴甜,可是怎么就不见你骗个小表弟妹来呢”表嫂笑嘻嘻的调侃着说。
“自己都养不活,再找个人,两个人不要喝西北风么。”周涛回答道。
接着又突然笑着说“要不大嫂有没有认识富婆呀什么的,给介绍一个,弟弟给人家当小白脸去。”
“去,没半分正经,大概跟你表哥久了,传染上了。”表嫂“啐”道。
“好了,真走了,家里孩子还让邻居照看着呢。byebye!”表嫂说完推开门走了出去。
“bye!”
表兄弟两,于是该干啥还干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