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群英聚，乱魔舞（下）

松鹤真人此刻唯有苦笑。东风破、南宫一剑、西门三笑，有这三人在就已足够难缠，现在又多了两个实力较之毫不逊色的两人：江觅愁，秋澜。如今的形势愈加的不明朗了。而且，伴随着东方破与西门三笑两人的一唱一和，己方众人的士气已经明显一挫。说来也好笑啊，本来是自己这群人来这里要人发难的，现在反倒是被人家反客为主了。“不愧是点剑山庄的当家人，每一个都不简单啊。”松鹤真人心中暗暗感叹。虽说心中如此思绪，但事到如今，也由不得自己退缩了。松鹤真人整了整精神，抱拳道：“贫道惶恐，此次受众位江湖豪杰所托，率这一百一十三位武林好汉来点剑山庄，只为了一件事。烦请贵庄的四庄主北冥鹏给大家讲讲一月前，铁木庄覆灭的经过！”松鹤真人此话说的相当隐晦，虽未直接指出北冥鹏是屠庄的凶手，但也点出其与此事脱不了干系。东方破微笑道：“哦？铁木庄的惨案，在下也有所耳闻，全庄上下无不为之扼腕叹息。但此事与我四弟，又有什么关系？”威登松鹤真人开口，疯刀岳厉就冷然道：“什么关系？这惨案怕就是贵庄的四庄主，北冥鹏做下的罢！”此话一出，庄中的气氛顿时一滞。前来的江湖人士不禁都将身体微微紧绷，甚至，有些人的手，已经悄然搭上了佩剑的剑柄上。西门三笑脸上的微笑终于缓缓收敛，眼中闪过一丝怒气，正欲开口，东方破却是一挥手将之打断。东方破依旧面色不变，微笑着注视着庄中众人的神色变化，片刻后，才轻声道：“岳兄何以如此肯定，此事是我四弟所为？江湖上不少人都是知道的，我四弟北冥鹏和铁木庄的两位当家铁心木朗乃是旧友，三人彼此意气相投，互认为知己。而铁木庄也正是在我四弟的支持下促成建立的。如今铁木庄全庄上下被屠杀一空，我四弟恐怕难过还来不及，有怎么会是凶手？岳兄，有些事，并不是表面看来那么简单的。”疯刀岳厉冷哼一声，大声喝道：“什么叫不是那么简单？我只知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北冥鹏杀了铁木庄全庄的人，就该为这些人偿命！”东方破看着岳厉，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漠然道：“岳厉，你口口声声说我四弟是凶手，可有什么证据？”岳厉怒极而笑，伸手一指身旁的松鹤真人道：“你要证据？我和松鹤真人就是证据！那日若不是我俩儿的功夫较之随行的众人还好那么一点儿，恐怕也早已成了你四弟的剑下亡魂，被其灭了口了！”话毕，一把扯下自己的衣衫。众人顿时哗然。只见一道长长的伤疤，从岳厉的左肩一直延伸到其右肋处。伤口似乎刚刚愈合，微微有些泛红。松鹤真人眼神一暗，默默不语，显然也是默认确有此事。东方破皱了皱眉头，脸色更沉。这时，始终未曾开口的南宫一剑道：“岳厉，我四弟脾气暴躁，一时失手伤了你二人。但如若不是你们苦苦相逼，诬陷我四弟在先，由何以会落得如此收场？”岳厉冷笑一声，道：“说到底，还不是怕事情败露，想杀人灭口！”东方破眼睛微眯，从中泄出一缕缕寒光，冷然道：“岳厉，你可曾亲眼见到我四弟杀害铁木庄的人么？”岳厉闻言一滞，片刻后才怒道：“我虽然不是亲眼所见，但当时只有北冥鹏一人从庄中出来，身后还拖着他那把重剑，满脸杀气。他要不是凶手，还会是谁？”“哈哈哈……”西门三笑忽然大笑了起来，仿佛是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事情一般。岳厉转头怒道：“你笑什么？”西门三笑止住笑声道：“我笑你空有一身不错的本领，头脑却如此简单！我四弟从满是尸体的铁木庄走出来就是凶手了？那要换做是你，换做是松鹤真人呢？我们是不是也可以给你们也安上个杀人凶手的罪名。然后号召个百八十的江湖好手去拿你偿命？难道你从满是粪汤的茅房中走出来，就是吃了屎了么？哈哈……”“你……”岳厉脸被气的涨红，长刀出鞘，就欲上前和西门三笑动手。松鹤真人一侧步，拦住岳厉，低声道：“岳兄不要动怒，稍安勿躁。”松鹤真人转身看着东方破等人，沉声道：“不论如何，毕竟贵庄的四庄主北冥鹏如今的嫌疑最大。还望东方庄主将人请出来，我们当面将事情说清楚，一来可以知道真相，二来也可以还贵庄一个清白，岂不两全？““恐怕我四弟一出来，你们就会一拥而上，先将人擒住再说了吧？“西门三笑嘲笑道。“我们岂是那等不讲理的人？“岳厉怒喝道。西门三笑嗤笑一声，翻了翻白眼，不再看他。岳厉简直要被西门三笑气的发疯，极力忍耐着没有发作，一张脸红的发紫，胸腔不断起伏。自从进庄来一直冷眼旁观的江觅愁忽然冷然一笑。岳厉此刻正无处发泄，听见江觅愁发笑，当即怒道：“江觅愁你笑什么？此事与你何干？”江觅愁止住笑意，道：“没什么，只是觉得好笑而已。”岳厉问道：“这有什么好笑的？”江觅愁转身，盯着岳厉道：“两帮都自诩为正道君子的江湖人士，却在这里互相猜忌，彼此拆台，这难道不好笑么？“岳厉被堵的一滞，不知如何应答，片刻，才强道：“那你是认为北冥鹏是清白的了？”江觅愁不再看他，答道：“北冥鹏是否清白我无从知晓。不过如果我是凶手的话，我可不会蠢到在做下如此大事后，还敢大摇大摆的从正门出去。我想，能成为点剑山庄的四庄主，北冥鹏应该也不会这么蠢。”“更何况，”江觅愁话锋一转，看着岳厉道：“铁木庄的两位庄主武功不差，更有十多名武技精湛的庄客供奉，就算是北冥鹏杀光了铁木庄所有的人，在这之后也必定是强弩之末，怎么还可能在遇到你们之后，只一剑就毙掉了十五人，更是重伤你和松鹤道人？我自认，无法做到这一步。““这……“岳厉一时间无话可说。随行的江湖众人也开始在心中暗暗思量，觉得江觅愁所说也有几分道理。东方破静静的听着，微微有些惊讶，不知江觅愁为何会为自己的四弟说话。“多谢江兄。“东方破嘴角微动，以传音入密的功夫将之传到江觅愁耳中。江觅愁抬眼看了看东方破，也是嘴角微动：“我只是就事论事。”东方破哑然。这江觅愁还真如自己的二弟所说，是个怪人啊。庄中一时间陷入僵局。“阿弥陀佛。”一声佛号声响起，声音不大，却清晰的传到每个人的耳朵中。正彼此争论的众人不禁停下了话头。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和尚身着陈旧的袈裟，左手拿着一串念珠，缓缓从人群中走出来。“阿弥陀佛。老衲戒因，见过三位庄主，秋姑娘、江施主。”东方破神色一震，回礼道：“原来是戒因大师，在下还礼了。”戒因微笑道：“东方庄主不必多礼，老衲是方外之人，本不该再过问江湖事，但今日受松鹤真人之邀，说不得也只好走这一着。老衲有一言，不知东方庄主可否一听？”东方破道：“大师但说无妨。”戒因再道一声佛号，说道：“铁木庄一案，老衲也深感遗憾，想来铁心木朗两位施主在江湖上也是颇有名望的人物，却在一夜之间被人屠了满门。现在不论真凶是谁，毕竟贵庄的四庄主北冥鹏施主是事发后第一个到达铁木庄的人，老衲只想恳请东方庄主将北冥施主请出来，大家当面说清楚事情的经过缘由。不知东方庄主意下如何？”东方破微微点头道：“大师所言句句在理。”戒因微笑道：“那，就烦劳东方庄主将北冥施主请出来罢。”东方破苦笑道：“戒因大师，实话跟您说吧，自从铁木庄出事那日，直到现在，我四弟就没有回过点剑山庄，我们也曾多方打探，却仍然找不到他的踪迹啊。”戒因闻言不禁错愕，问道：“东方庄主是说，北冥施主此刻并不在庄中？”东方破点头默认。“这……”戒因一时间不知说什么是好。松鹤真人此刻也不禁苦笑，己方这些人兴师动众的来点剑山庄找北冥鹏讨个说法，到头来人家却并不在自己家里。很讽刺。僵局再次降临。片刻，戒因苦笑一声，道：“既然北冥施主并不在庄中，那我们这些人在聚在贵庄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东方庄主，敢问一句，北冥鹏真的不在庄中么？”这时，一个阴恻恻的声音自人群中响起。东方破微微皱眉，道：“正是。”“嘿嘿，就仅凭东方庄主一句话就能确认北冥鹏不在庄中了么？戒因大师是实在人，对庄主的话不存怀疑。但，在场的江湖豪杰们却并不都这认为啊。”这声音忽远忽近，忽东忽西，以东方破灵敏的感知也无法确认在场中人到底是谁发此一语。东方破皱着眉头，抱拳道：“阁下是何方神圣，何不现身一见？”“嘿嘿，我是何方神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铁木庄一百多条人命究竟该由谁偿。”东方破沉声道：“在下承诺，一定会找到屠庄的真凶，给各位一个交代。”“交代？嘎嘎，只要东方庄主将北冥鹏请出来大家当面对质，事情就会水落石出，而东方庄主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袒护自己的四弟，还怎么给大伙这个交代？”东方破环顾四周，道：“在下已经说过，我四弟不在庄中，如何能够出来与众位豪杰对质？”“嘿嘿，什么北冥鹏不在庄内的鬼话，戒因大师相信，我们可不信！不然，东方庄主可敢让我们进庄搜上一搜？“东方破脸色一沉，沉声道：“阁下不觉得，此举有些过分了吗？““嘿嘿，说到底，东方庄主还是在袒护自己的四弟啊。北冥鹏是点剑山庄的当家人之一，现在却有家不回？难道是知道事情败露，怕连累点剑山庄，畏罪潜逃了吗？“话音一落，东方破眼神微寒，盯向庄中众人左侧左后方的某个人，冷然道：“阁下好厉害的一张嘴。但阁下言辞凿凿指认我四弟为杀人凶手，自己却为何不敢站出来说个明白，却只在暗处出言挑拨，栽赃诬陷？“话毕，三股杀气齐齐逼向东方破目光锁定的那人。那人被东方破、南宫一剑和西门三笑的气势所逼，如招重击，向后连退了数步才站稳。“出来!”西门三笑怒喝一声，一个起落，已将人带到众人面前。众人在震惊西门三笑那如风般速度的同时，暗暗的开始打量被其擒出的人物。男子一身黑衣，身材略瘦，一张平凡至极的脸上却带着三分讥笑。由于刚受到三大高手的气势逼迫，脸色还有些苍白。东方破眉头微皱着问道：“恕在下眼拙，不知阁下高姓大名？”男子阴阴一笑道：“在下只是无名小辈，名号更是不入东方庄主法眼，不提也罢。”东方破不语，脑海中回想着自己所见过的江湖客中，是否有这一号人物。半晌无果，东方破开口道：“不知阁下与我四弟有何仇怨，为何一味的诬陷其为屠庄凶手。”男子道：“我只是在就事论事，和贵庄四当家并无冤仇。”东方破强压下心中的怒气，道：“我四弟确实是不在庄中，但我东方破说过会找到凶手就一定会做到，请各位英雄豪杰稍安勿躁。”男子冷笑一声，道：“东方庄主好大的口气，铁木庄里的人被屠杀一空，连庄都被一把大火烧的精光，什么都没留下！东方庄主要怎么找凶手?”“更何况，”男子阴恻恻的道：“就算杀人者不是北冥鹏，那他为何一怒之下杀了前去探庄的十五人？难道他们的命就不是命了吗？”东方破脸色一变，此人如此针对自己的四弟，硬是要按个罪名在其头上，偏偏言辞又如此尖利。“啊，我想起来了，他，他是鬼判官的胞弟，‘短命鬼‘何唐！”这时众人中忽然响起这一声惊呼。原来如此。东方破心中暗道。那日死在北冥鹏剑下的，就有鬼判官，怪不得今日此人如此针对，原来的寻仇来了。“短命鬼，”西门三笑沉声道：“你想要为自己兄长报仇我们没话说，但你偏要把屠庄的罪名安到我四弟的头上，居心何在？”短命鬼何唐冷笑道：“北冥鹏与此事脱不了干系。我们今天兴师动众而来，你们点剑山庄要是不给我们个交代，你认为，我们会善罢甘休么？”松鹤真人此刻与戒因岳厉对视一眼，缓步走到前头道：“三位，冒犯了，今日如若不把北冥鹏请出来与大伙当面对质，说不得，我们只有自己进庄去拿人了！”还是如此啊。东方破心中一叹，随即慢慢抬头，轻声道：“各位，你们以为，我点剑山庄是你们说闯就能闯的么？”“铮！”话音方落，站在东方破和南宫一剑身后的八名庄客，齐齐拔剑。一时间，寒光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