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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清早醒来,迷茫了很久才明白自己是在雪山的脚下。真象一场梦啊!

出了门,只有道班的狗们一通喧嚣来欢送。寂静空旷的雪山脚下坚强的军人们在帐篷里酣睡,哨兵依然雕塑般地屹立,忠实地守卫着营区。

寒冷刺骨的空气中,我不得不猛蹬车子靠剧烈运动来驱散寒意。在109国道2888公里处停下来照像,不料相机出了故障使两张底片叠加,无意中创作出一副意义深远的照片来:雪山脚下,我背向2888公里路碑,独自向着远方前进…

拍照时,偶然发现路边有一只小田鼠,呆呆地站在草丛里,走过去它居然也不跑,看来根本不怕人。在这寂寞无聊的地方忽然看到这么可爱的小生物,我感到很有趣,于是把镜头伸过去,给它拍了一张近照。

从西大滩到昆仑山口几乎全是上坡,南风凛冽,骑车子爬坡无比艰难!清晨的阳光照耀着雪山,泛着青蓝色的微光,四周都是融雪汇成的潺潺小溪。如果不看脚下的路,感觉自己就在雪山山腰上走着。

随着海拔的升高,高原反应又来扰我了。头象灌了铅,抬不起来,眼前模糊发暗,金星飞舞,自己都能听到又粗又急的喘气声,肺象要炸了。因为缺氧,浑身酥软无力,路的坡度也更陡了,逆风更是越来越急,根本蹬不动车子了!只好下来推着车,低着头顽强地向前走。山口之前这段路我基本上是用双脚丈量出来的!

翻过一座陡坡,脚下的路忽然变得平坦。路边有几个地质队员正在帐篷前洗脸(后来看青藏铁路线的照片,才知道他们就是勘察路基建设地点的),在他们的指点下我放眼望去,看在远处一片狭小平原的中间有一块白色的石碑,那就是昆仑山的顶端---昆仑山口。

心里一阵狂喜,我不由得调动身体全部潜能压制高原反应,跳上车子狂奔。终于来到了山口石碑下。

看着石碑后辽阔的可可西里原野,我忽然有一种征服了自己,征服了艰险的豪迈感!

昆仑山口石碑是一座极富民族特点的汉白玉建筑,是GEM市于1995年竖立的。而当年解放军树立的老石碑已经饱经风霜,毫不起眼地躺在路的另一边。石碑上雕刻着盘龙,用仓劲的繁体红字写着:“昆仑山口”。两旁是威武的麒麟、大鹏的雕塑。虔诚的藏族人在两座雕塑上挂满了经幡,远远看去象飞舞的彩旗。地上撒满了“农达斯”,即写满了经文的小纸片。藏族人认为,风每吹动一次经幡和纸片,就等于念诵了一次经文。这真和“每滴雨水都是我对你的祝福”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上中午的阳光暖暖的,我脱了棉衣,站在披红挂彩的石碑旁照了一张难民似的照片。

正苦涩地啃着压缩口粮,忽然看到在山口的南边有另一座酷似微型人民英雄纪念碑的石碑。赶忙来到近前细看----原来是杰桑.索南达杰烈士纪念碑!

以前看过关于他的同名电影:索南达杰是一位注重环保的好干部,志愿来到这片中国最大的无人区---可可西里从事保护环境、保护野生动物的工作。为了对抗偷猎藏羚羊的犯罪分子,他组织了一支巡逻队,常年在平均海拔5000多米的可可西里高原保护着野生动物。一次巡逻时他们和偷猎者遭遇,发生了激烈枪战,最后索南达杰子弹耗尽光荣牺牲,被高原的寒风冻成一尊举着枪绝不退缩的雕塑。

想起那些在不负责任地污染环境,在大肆捕杀、买卖野生动物的人们,再和眼前的英雄对比,我不禁摘下帽子,深深地三鞠躬。凝望辽阔的可可西里平原,我心中只有默默祝愿烈士的血没有白流。

离开纪念碑,我看看地图,这里距离下一站五道梁还有106公里,只有拼命赶路才能到达了。我再次出发,猛蹬起车子来。

另人意外的是,从这里开始的路段居然全是顺风和平坦大道了!我不禁迷信起来,默默感谢索南达杰的帮助!

这一带已经是昆仑山的顶端和唐古拉山的过渡地带,除了平原就是缓缓的下坡。四周无比寂静,荒无人烟,身后的昆仑雪山绵延千里,占据了整个东边的天际,我感觉世上如果有天涯海角,我这时就已经到了天边。想像中,雪山就象一堵包围着天界的墙。墙外的无比深远的凡间才是家乡,而我站在云端,还在不断向上攀登…

看着那道“天界之墙”,我又想起了家乡的亲人们。她们在高原下面无比遥远的地方,肯定没有想到此刻我正在天边的云端,孤独地、艰苦地、顽强地,在攀登一座又一座的雪峰…

感慨之余,我决定停下来拍照留念。支起三脚架,设定自拍,然后一通狂奔再转身…

哈,相机没支稳,倒在地上“咔嚓”了。后来洗出来,这张照片上只有无比蔚蓝的天空和一缕肥皂泡般的阳光,成了一副意外的艺术作品,画面上那么蓝的天,让人只想溶化在里面。

再拍,终于成功了。照片上的我和自行车在天地间那么渺小,头顶蔚蓝的天空,一抹丝带般的薄云横过天际。远方的雪山连绵不绝,在阳光下泛着珍珠的光泽…

在这里骑车,最大的困扰已经不是高原反应,而是孤独寂寞。只有脚下的路是人类创造的痕迹,而环顾四周,目力所及,只有一片荒凉的原野,看不到一棵树木。路的北面就是中国最荒凉的可可西里无人区,可是起伏的地形遮挡了那里的雪山和动植物,看不到任何景物。在这连续几个小时都没有一点变化的景致里前行,只能和蓝天、自己的的歌声相伴了!

12:20,看看路碑上的公里数,按地图所示应该到了“不冻泉”。可是我放眼四周,只看到一个标牌立在路边写着地名。而标牌后是一片废墟,到处是倒塌拆毁的房屋,却没有一点人类的痕迹。

想想我如果真按照地图安排行程,准备夜里到这里投宿的话,恐怕就要和野狼、寒冷为伍了。

看来在这青藏高原行路,万不能相信地图啊!

我逃难一般地离开这片废墟,向着五道梁继续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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