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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缘(四)

此时,一片烟雾似紫云悄然出现在天涯海上空,这紫云轻薄散漫,初看并无奇异之处,无非像一般云彩般遮去皎皎月光,然而心细的人立时会发现,这薄薄紫云却是具有一种前所未见的奇异质性,那就是唯独蔽去了月亮光辉,对漫天星光竟无丝毫影响。

“确实有点奇怪。”

稍后,不但郝清源,就是那些沉默站立的正装人士,那些退至广场或是夜市上的人们也愕然发现,在整个天涯海因为紫云蔽月而陷入一片晦暗中时,登仙台上空居然有仍一道淡淡金光斜泻,观其光柱粗细,恰好将丈许大小的登仙石笼罩在内。

也是这时,人们才赫然发现,黑压压的海域隐隐回荡起一丝丝若有若无的奇异声响,比人们夜梦时的呓语轻吟还要隐约,更赫然有种让人毛骨悚然的莫名感觉蕴含其间。

这时,凤姑修眉微皱,忽而回身肃然说道:“龙生,叫他们都退回广场去,廊下那些人也一样。小蝶,去把那两个人请过来。”

两道无比恭敬的声音立刻回应:“是,小姐。”

数百正装人士和来时一般安安静静地退回到半月广场,环廊下那些踩着长椅继续关注登仙台事件的八卦人士也悻悻离开,于是整个环廊以外,只留下为数不多的几个人。

“小姑,你说的小浩就是那个小男孩?就是当年那个一出生就变成孤儿的婴孩?那现在怎么办?那个跳海男本身是没什么,可他身上似乎有奇怪的东西能够不怕攻击,还能制人,刚才那个身手不错的女警察就是在攻击得手后反倒被制住的。”郝清源很小时候就对小姑有着一种奇特的感情,约略来说,应该是倾慕亲信且爱戴,这一点在两个人一起的时候尤为明显,最直接的就是郝清源会轻松地将任何问题都抛给小姑。

凤姑听后微微蹙眉仰首,双手轻叠背后,略略错步沉吟,郝清源知道,这是小姑遇到棘手事情时的小习惯,这也是小姑最美,最让郝清源倾慕的时刻。

“他有没有说过什么奇怪的话?或者做过奇怪的事情?”

“他说浩仔根骨好,可以做看门小童,还说尤莉可做升仙以后的暖床丫头!”回答的却不是郝清源,而是有些谨慎靠近的警察小李。

“升仙?真的是升仙,你没记错?”凤姑的反应有些奇怪,似乎惊讶之外还带着某种情绪。

“那跳海男确实是这么说过,小姑,你说会不会是真的?”郝清源这时记起先前情景,抢先一步回答。

凤姑没有接郝清源的话,而是面色凝重地端视着天空里眨眼间似乎低了一分的紫云,片刻,淡淡地向着面色有些犹豫的小李问道:“小李,你还知道一点其他的情况吧!”

小李心间正有些豫难,被凤姑点破后不由有些意外,略一思索后突然苦着脸大声说道:“凤姐,以前我觉得挺钦佩你的,不想还是小瞧了。但是,我是一名警察,如果你不是当事人家属,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让你插手,只是今天的情况太特殊,现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不过,我把话说在前边,今晚无论发生什么事,结局如何,都希望这事不要扩大,凤姐,你怎么说?”

看着眼前几乎是吼着说出后一句话的小李,凤姐玩味地地再次打量了一番这个经常见面的小警察,欣然点了点头,“同意!”

“凤姐,我没猜错的话,计无怀已经吃下计量不小的镇定剂,虽然那小子很古怪,现在还醒着,但是我观察到他已经开始有反应了,相信最多再过一刻钟,他就会倒下睡着。”小李说话时脸上有些发红,跟往常面对凤姑时一般无二,只是其中原因的复杂却是远甚往昔。

凤姑再次仰目端视顷刻间又低了一分的紫云,凝神片刻后,以不同容置疑的口吻平静说道:“我们没有时间了!今晚的情形跟八年前很像,我不知道紫云落下需要多少时间,但我知道当回龙潮过后,紫云会消失,登仙石上的所有东西都会消失。而回龙潮最多还有两三分钟就会涌起。”

“不可能,以前我查过,在近百年的气象文档里,不管是清明还是谷雨节令,H市从来没有潮水出现的记录····噫,这是什么声音?怎么这么奇怪!?”小李话还没说完,就被耳际突然增强不止一倍的奇异吟啸声打断。

“是回龙潮,不同于一般海潮,回龙潮从水底涌起,只有一波,转瞬即逝,整个华夏,只有昆仑山巅的空月湖和天涯海登仙石畔会不定时出现。有人说,这是一种介于能量与物质之间的超自然现象,也有人说,这是九天仙阁破碎时空而来所引发的超时空异象。”沛沛而谈的不是别人,正是随小蝶走来的穿青虎,穿青虎身侧则是明显有些愕然的伏军。

看见自己似乎震住了一干人等,穿青虎不无得意地继续说道:“要我说,其实这根本就是一体两面,这,很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升仙机缘!”

穿青虎说着,猛然抬手指向跳海男所在,高声说道:“我断定,大胆地走进那道光柱,就有可能一朝成仙!”

“不过,不要说小爷没提醒诸位,那光柱很可能只许进不许出,因此小爷很是怀疑,历来不是修道中人,又有几人愿意踏进去?”

穿青虎这一句话明显带着一种小视,伏军却是一下明白这厮实则是在施展惯用的激将法,估计其心理意图跟先前他分析跳海男的差别不大,拉人壮胆。

“我愿意!等这一天,我足足等了八年,时间久到几乎让我忘记,错过。”

“主任?”“孙卫?”

中计的却不是在场诸人,而是小李眼里惯常散漫无比却精明老道的孙主任,孙头儿,亦是龙生心中记恨八年之久,曾被誉为华夏登仙盟八大战将之首的孙卫,孙废物。

孙卫不知于何时穿过半月广场与环廊间的正装人士封锁,这时第一个回应。

孙卫一眼不看诸人,唯独向着一身素装的凤姑微微点头致意,之后,旁若无人地向着登仙石大步走去,身后紧跟着个人,仔细一看,赫然却是大巴站点的秩序维护员老常。

这时,只见凤姑淡淡一笑,平静地向着郝清源说道:“清源,你知道的,我有不得不去的理由!”说完,轻巧迈步而去,身侧,跟着身形娇俏的小蝶,身后,跟着生猛壮汉龙生和瘦瘦青年小五。

场间,立刻只剩下伏军,郝清源,穿青虎和小李四人。

穿青虎略带同情地看了看呆愣不已的伏军,忽而向着犹豫不决的郝清源轻挑说道:“靓女,你妹可没你这么好的身手,估计在那边会混得很惨!啧啧,说不定现在都沦落成什么小三小四了。”

“呸,姑奶奶可不是吃你的激将法,走吧!傻瓜,我要将你完完整整地带到小妹面前!敢有半个不字么!”郝清源怒色飞扬间,一把拽过反应迟滞的伏军,腾腾腾向着登仙石而去。

“哥们,不用激我,人质事件又有新的发展,跟上领导脚步是我的职责所在,再者,我漂亮的可怜的小师妹还等着我去解救呢!”

小李故作轻松的话语却无法安抚略显颤抖的腿脚,因着走了几步,借回身探看穿青虎动静的空儿调整了一下,等与随后而来脚步潇洒的穿青虎并肩时,终于直起腰背向前进。

片刻后,登仙石上忽而响起某人大言不惭的豪语喟叹:“芸芸众生,竟无一合之敌。蛋疼啊!”

此时,金色光柱已然于无声无息间变得亮润醇厚,让人无法逼视内中情形,而半空紫云则悄然悬落于二三百米空中不动,只忽忽翻卷着氤氲紫气,紫气之上,隐约一个庞然巨物排空而来。

天涯海长街。

近百辆开弱光,高亮红蓝警示灯却不鸣笛,明显调低开路喇叭音量,必要时才发出一两声喊话警示迟滞车辆路人退避的警车,两两并排急速驶过,其中尾部两辆忽而各停于一个岔行街路中央,顷刻间,车门打开,立马涌下近十名携长短配枪,穿防弹连盔作战服,耳麦通信全开的特装警察,这些警察二话不说拉出一条条黄灿灿的莹光警戒线,支起几架明晃晃的大功率高光应急灯,之后,一手持配枪,一手指示街路行人有秩序退避,赫然对左近街道展开了全面封锁。

片刻,街路行人刚刚从最初的慌乱中略略安静下来,就见长长两纵由异常罕见的快速反应防爆装甲车和特种解放牌军车组成的庞大车队,正悄无声息地快速驶来。稍后夜空,约莫十数架警用直升机和数十架军用直升机打着如柱探灯,呈左后右三队两梯次向着天涯海徐徐推来。

略过街路夜市间突然陷入更大莫名恐慌的人们不提,开路警车一路行至半月广场时,剩下七八十辆马上展开了更标准更到位的快速封锁,这些警察直接震住了先前普通人眼中无比神秘强悍的数百正装人士,眨眼间,后者毫无怨言地依照指挥,有秩序地退出广场,退到长街以西。

片刻过后,八九百特装警察把持了整个半月广场周边,偌大广场之上半个人影也无,唯有那些色彩不一的各类景灯地灯在悄无声息地固守着自己的使命,或强或弱地斥逐着幢幢而来的夜的黑暗。于是,这喧闹的夜,难得地进入到一种诡异的静谧之中。

然而,很明显,这突如其来的短暂静谧,即将被毫不留情地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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