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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癫狂之举

当莫蔚再次苏醒过来,意识到一切都不是梦境,而是现实时,本就脆弱的神智,立即全面崩溃。

什么淡定从容?什么冷静自持?什么坚强理智?统统都不见了。

她感觉到的,只有对不公命运的悲愤与怨怒;对未知人生的惊恐与慌张;以及对可笑现实的讽刺与绝望。

外面的天空那么黑,黑的没有一丝光亮。

而她,就陷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里,永无得见光明之日。

屋子里聚集了很多人,可莫蔚只觉得陌生,他们脸上都带着满满的担忧,远远地看着她,似乎并不敢上前。

只是看着她发泄般的将屋子里所有能砸碎的东西,砸的一件不剩;看着她犹如溺水之人拼命抓住救命的稻草,怀着最后一丝希望,无比诚恳地告诉众人她不是王爷;看着她因为得不到众人的信任而哀哀哭泣。

偶尔,会上前关心地说一句:王爷,请保重身体。

王爷?

呵呵……

多么强大而尊贵的称呼啊!

多么汹涌澎湃的灭顶之灾啊!

莫蔚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不言不语,不吃不喝,好似木偶一样一动不动。

这世上,永远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当天下午,盛日王朝当今圣上——武帝唯一的弟弟冥王中邪发狂的消息,不胫而走。

对于这个花名在外的王爷的获病,有人欢喜,有人忧。

一时间,冥王府吸引了京中绝大多数人的目光。

一下午的时间,武帝连下十道圣旨,派遣了十位太医前来为冥王诊治,却连卧房的门都进不去。

太医们在门外急得焦头烂额,却也束手无策。

皇宫内,武帝亦是心急如焚,坐立不安。

徘徊再三,武帝最终还是不顾众臣的反对,轻车简从来到了冥王府探视冥王。

夕阳西下,昏黄的光线映衬着偌大的冥王府,有一种说不出的沉重与压抑。府中上上下下、明里暗里无数双眼睛,都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各怀心思。

门前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终于在掌灯时分,迎来了盛日王朝最尊贵的客人。

武帝挥手摈退下人,只留下王府的总管何顺,提着一盏小小的灯笼。

他有些焦急的敲了敲房门,房内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回应,武帝心中一紧,再顾不得许多,破门而入。

屋里没有点灯,到处都是黑漆漆的,好一会儿,武帝才适应了这片黑暗。

借着灯笼发出的微弱的光线,武帝看到了蜷缩在角落里的冥王——也就是莫蔚。

他双手紧紧环抱着自己,脑袋深深地埋在膝中,对外界的一切充耳不闻——这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现代科学证明,婴儿在母体中的姿势是最安全的,当人们内心感到强大的不安时,会下意识地选择回归到母体中的姿势来保护自己。

所以在遇到这样匪夷所思、完全超出想象的事情时,莫蔚下意识地采取了这个姿势,选择了逃避。

莫蔚从来都是坚强的,不然,她也不会在父母逝世之后,可以隐忍着悲伤花费三年时间重建莫氏江山,只为找寻害死父母的真凶。

只是这件事情太过诡异,她的坚强被打击得一丝不剩,独余脆弱,连保护自己都做不到。

地上到处都是被莫蔚砸碎的物体残骸,几乎连下脚的空隙都没有。

武帝小心地避开那些碎片,走到莫蔚身边,担忧的唤了一声:“皇弟。”

就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大大超出了武帝的预料。

只见原本木然呆坐在地上的莫蔚,猛然抬起头来,没有梳洗的脸上狼狈不堪,双眼通红,散发着嗜血的光芒。

她凶狠的视线,紧盯着武帝,趁其呆愣的瞬间,猛地扑上来狠狠地扼住他的咽喉,脸容微微扭曲,声音犹如小兽呜咽,“我不是,不是……你们为什么都不相信我?为什么?我不是,我不是啊……”

何顺似是被这一幕吓傻了,呆呆地站着一动不动。

武帝奋力扳住莫蔚的手臂,艰难地发出声音:“皇弟,你怎么了?是皇兄啊……”

这一声“皇弟”无疑更是火上浇油,莫蔚本就残余不多的理智瞬间消失殆尽,手下越发用力,神情错乱间更显狰狞之色。

“我说了我不是!你听不懂吗?我杀了你!杀了你……我就不是了……”

眼见武帝就要丧生在莫蔚的铁爪之下,一片青影飞速掠过,只听“嘭!”地一声,莫蔚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武帝急急地喘了两口,慌忙问道:“冥王他怎么样了?”

“回皇上,王爷只是暂时昏过去了,并无大碍。”一个平板的声音回道。

呆立在一旁的何顺,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这才发现房内不知何时多了一名青衣人。

他的脸庞隐在黑暗中,模糊不清,呼吸声似有若无,存在感极其淡薄。如果他不开口说话,根本发现不了他的存在。

想到王爷刚才的举动,还有自己的反应,何顺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手脚发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身体发颤,牙齿发抖,拼命叩头请罪:“奴才罪该万死,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武帝已恢复正常。

他淡淡的瞟了一眼额头已磕出血来的何顺,沉声道:“冥王病情严重,以致昏迷,朕前来接冥王进宫疗养,你可记住了?”

生死关头,何顺福至心灵,念头一转已明白了皇帝的暗示,知道自己性命已无恙。

这事毕竟事关重大,牵涉到弑君之罪,皇上向来宠爱王爷,定不舍得治王爷的罪,何况王爷又病的神志不清,更是另当别论。

皇上如此说,便是让他守口如瓶——此事只有天知地知、皇上知他知。

至于那个点晕王爷的青衣人,明显是皇上的人,负责保护皇上的安全,自然也不会说出去。

何顺逃过一劫,喜得连忙叩头谢恩。

夜色渐浓,似一片黑色的幕布,遮住了星辰的光芒,只从缝隙里露出几点星光。白日里喧嚣无比的盛京,也陷入了沉睡之中,万籁俱静。

皇宫。

气势恢宏、大气磅礴的修远殿内一片灯火通明。

装备齐全、全副武装的天师——夷水奉皇上之命,正全神贯注地为冥王作法,驱邪避灾。

被点了昏睡穴的莫蔚,昏昏沉沉中,浑浑噩噩地来到了一片陌生空旷的空间。

空间里飘渺无物,虚幻难测,视线所及之处烟雾缭绕,雾气弥漫。

到了这里,莫蔚反倒冷静了下来。

毕竟,无论是谁,在经历了那样匪夷所思、荒诞不经的事情后,任何事也不会再轻易让她动容。

更何况,她有预感,这一次,她将会见到将她“骗”至此处的罪魁祸首——鬼尊。

她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她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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