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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易的摄像机镜头滑过书房的窗棂,在那阳光照射的粉白纱窗帘拉出一个炫目的光圈,镜头慢慢收回,拉出书房全景后,定格在沾墨欲行笔的夏忠正身上。
夏忠正此时体正身直,呼吸柔和,两腿微分,垂腕悬笔。安易对夏忠正的气定神闲的表情来了一个特写,随后拉向桌上的宣纸。
而此时,夏忠正正好笔尖触纸,随后运笔行书。
安易手上连动,远近镜头切换,把夏忠正挥笔临书的形象完美记录下来。
还别说,夏忠正的书法造诣还真挺深,只见他笔力疏狂中又不失细腻,挥毫泼墨间如龙游天界,如蛇落惊涛,所到之处墨香四溢,浩然之气,荡气回肠。很有几分“悬针垂露凌云笔,飞花吹雪落屏风。”的味道。
“怎么样?”夏忠正写完之后,把笔放下很随意的问了一句。
安易停了摄像机,走了过去,向宣纸上望去。
微黄的宣纸上写着“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是李清照的如梦令。
安易一愣,他没想到夏忠正寿时会写这么一首词。
“怎么,我的字不入你的法眼啊?”夏忠呵呵轻笑道。
“挥毫落墨舞霓裳,茧纸任锋芒。龙蛇迸落惊涛起,但书来、顿挫八荒。鹿踏清溪秋影,雁携云霁晴光。虚空转腕意悠扬,奇绝振华堂。座中谁是凌云笔,眼前有、谢家儿郎。垂露飞花吹雪,写他无尽颠狂。”
安易一顿接着道:“夏先生的字当这上这首《风入松》。”
安易对自己的疑惑一字未说,只是就字论字说了一通。
“哈哈哈,你这小子真是有意思啊。”夏忠正哈哈大笑,用手点着安易。他当然看出安易有话未说,而且狡猾的应对了他的意思。
“月影画坊是个小地方,有没有想过去个更广阔的地方?”夏忠正起了爱才之心,或者,中年人都会有种把中意的人,划为私有的想法。
安易却有点愕然,他没想到夏忠正会起了这样的心思。寿辰时写字,还写《如梦令》,或者说他感情上不顺意也可以说通,但这还收人才这样的“闲举”,就太说明他有点不把自己的生日当回事了。
“其实生日也就那么一回事,无外乎关系,人脉,地位,利害之类。”夏忠正淡然的说,他似乎看透了安易的想法。说完这句,他又自嘲一笑道:“看我,真的未老先衰,竟然同你讲起这些了。怎么,年轻人,对我刚刚的提意不感兴趣啊?”
看他这么说,安易倒是放开了性情。
“倒不是那样,能得到夏先生的欣赏是我的荣幸。这样的机会怕是很多人梦寐已求的了,只是,我现在的心态情况不适合做事,做事业。其实,我并不是月影画坊的员工,我同月影的老板是朋友,这是帮他一个忙。”
安易摆明的一切,现在也没有必要再藏着什么,那样不仅会造成误会,而且对谁都没有好处。
“呵呵,我就说嘛,那个小小的月影画坊也藏不下你这样的人。不然,他的成就不会只是在洛水市小有名气了。”夏忠正对安易的话深以为然:“你说的对,心态决定了生活,不过我希望早点从你现在的心态中走出来,如果可能的话,我这里随时欢迎你。”说着,夏忠正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好了,我们休息时间到了,开始工作吧。”
听了夏忠正的话,安易连忙拿起摄像机,跟了出去。
客厅中与厅外的三三两两的聚满了宾客。个个衣着光鲜,彬彬有礼,相谈甚欢的样子。当夏忠正步入客厅时,交谈的众人非常识趣的向客厅汇聚而来。
夏忠正一边同人打着招呼,一边向客厅正首处走去。
安易的镜头随着夏忠正一一从高官、贵商、名人脸上扫过。看着这些人脸上的虚伪的笑容,安易心里很想把这个“扫”字,改成“扇”字。心中暗骂道道貌岸然的一群伪君子。
走到客厅正首的夏忠正转过身面向着大家后,早有人把一个装饰华贵的立式话筒放在了他的面前。
夏忠正很儒雅的一笑,道:“首先,我很感谢各位朋友的到来。”
人群一阵鼓掌声响起。
“能够举行我五十三岁的生日宴会,我很高兴,也为你们高兴,因为我还健在,身体很健康的站在这里,所以,你们才能有机会来参加我的宴会。”
人群立即为夏忠正的幽默保以善意的笑声与热烈的掌声。
“爸,不许你这么说!你还要这样健康一百年呢。”一袭枣红色的礼服,飘然来到了夏忠正的身边,声音娇媚的说出了话:“生日快乐,爸。祝你寿比南山。”说着,朱唇在夏忠正的脸上亲吻了一下。
“欧~”宽大的客厅里立即掌声与喝彩声四起,
“呵呵,谢谢乖女儿。有你这一句话,我与众位再聚一百年!希望大家都同我一起开心一百年。呵呵,谢谢大家。”夏忠正很开心的结束了他简短讲话。
而这时,安易却仿佛没有听到他这种结束语一样,愣在那里。
安易听到了那个声音就愣了,那是他这半个月来辗转反侧时耳边响起的声音。还有那个人,虽然不是紫衣,虽然现在是枣红的礼服,他一眼便认出了她。夏宁!
完全没有想到,安易完全完全没有想到,夏宁竟然是夏忠正的女儿。安易愣在那里,只感觉是百感交集,茫然失措。
“夏伯父,祝你寿辰快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一个很好听的男中声响起,拉回了安易失散的魂魄。
安易抬起看去,一个身着银灰色西装,气宇轩昂的人站在夏忠正的面前,手里拿着一个暗红色的礼盒。安易看到他的侧脸,就认出了这个人,这个与他长的很象的年轻人,是他,楚风。
夏忠正接过楚风的礼盒,交给了身后的一个待者,对楚风点头微笑道:“谢谢楚贤侄,你父亲身体还好吧。”末了,夏忠正向安易这边看了一眼。
楚风疑惑不着痕迹的也向安易这边扫了一眼,笑容灿烂的对夏忠正道:“多谢夏伯父的问候,父亲他现在龙马精神,一切都很好。”
“呵呵,那就好,那就好,你不用陪我这老头子了,快去同宁宁聊聊吧。你们有半年没有见面了吧?”
“哎,”楚风依然笑容不差的道:“都怪小侄光顾工作了,冷落了宁妹妹,不过现在工作已告一段落,以后,我会用心的。”
“嗯,男人以事业为重是对的。不过,你可要哄哄宁宁,她最近可是有些心情不太好的样子哦。”
“呵呵,多谢夏伯父提醒啊。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宁波妹妹。”
“嗯。去吧,宁宁这会应该在院子里。”
“那先侄先行告退了。”
“嗯。”
安易听到这里,有些恍然。原来夏宁与楚风本来就是世交,看起来关系还不简单。怪不得当时夏宁说到楚风时会不以为然,怪不得第一次见面时会叫出楚风的名字。
就在安易出神时,张乐突然从一旁钻了过来。
“哥,怎么样?你不会拿着摄像机老是摆着这个酷酷的姿势吧?好象夏忠正不在前面了。”张乐小心翼翼的在安易耳边提醒道。
“啊?”安易被张乐惊醒,随手把摄像机塞到张乐的手中道:“唠叨,你先替我下,我去小解,一会就回来。”
说完,不顾张乐的喊叫,闪身走向客厅外走去。
安易穿厅过巷,寻找了好久,终于在一处水塘边找到了那一抹红衣。而那个楚风也正好走向她。
安易低头紧走几步,躲到了一株花树后面。
“宁妹,你怎么躲在这里啊。让我好找哦,你看我这汗都出来了。”
“你这大忙人干嘛找我啊。刚刚我可看到你在应付很多人呢。”
“哎呀,那都是应酬,没办法啊,你也知道,最近我在搞房地产,那些官员用的特别多。”
“那你去忙你的事,找我干嘛。”
夏宁说完转手要走,却被楚风拉住了胳脯。
“放手!”
“好好,我放手。怎么,生气了?”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就算我生气同你有什么关系。”
“净说气话啊。你可是我未来的妻子,怎么会没有关系呢?我忙那些事,不也是为了我们的未来嘛。好好,我答应你,有你在,我就不再理那些事,好了吧!”
听了楚风的话,安易感觉脑袋轰轰直响。他的耳边一声盘旋着楚风的那句话,“你是我未来的妻子,你是我未来的妻子,你是我未来的妻子……”
安易只以为楚风与夏宁有关系,或者是楚风在追夏宁,可没有想到,他们竟然已定了婚。夏宁竟然是楚风的未婚妻!安易在这一刻感觉眼前发黑。
“怎么会这样。”安易喃喃自语道。
岚雨桐离开了,安易感觉自己的感表死了;而另一个把自己已死的感情再激活的夏宁,竟然已是别人的未婚妻!
安易感觉心口针刺般的疼痛,他抱着胸口跪倒在地上。
“先生……你……没事吧?”
安易耳边想起了一个声音,他抬起了头。是一个陌生的女子,穿着华丽。
或者是因为安易狰狞的表情,吓到了这名女子,她惊呼一声,连连后退。
“怎么回事!”两名保安闻声而至。
那名女子立即惊慌的向保安道:“他,好吓人。”
其中一名保安走到安易身边,皱眉推了一下低着头的安易。
“喂,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