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跑去狩猎,结果被怪物给吃了。到底谁才是猎人,谁才是猎物呢。”无刀的语气同他如水的目光一样柔和,不像之前那般冷淡,因为他对芙洛拉能够如此迅速地意识到错误很满意:“你还没有遇到保卫村庄之类必须拼上性命的任务。目前你所面对的每一个任务都允许失败,都可以再二再三。可是一旦把性命丢了,猎人的道路也就彻底终结了。你必须记住,猎杀怪物,你可以追踪它十年二十年,也可以放弃。任务失败又怎样?太阳一样会升起来,你的生活照常继续。切忌以命相搏,一个人有几条命可以用来冲动呢。”
芙洛拉认真聆听无刀教诲,不住点头。
“防守意识是一切猎人技能的前提,杀敌一千自损五百是不明智的。现在你好歹算是有了防御的意识,这就是个不小的进步。不过你还没有成型的防御技能。太刀的防御是非常特殊的,经常要双手握刀,没办法佩盾,刀面又太窄,无法像大剑那样以剑身做屏障。所以太刀防御是一种无形的,用意识用预判去进行的防御。防患于未然,是胜于物理屏障的高级防御。冷静,是太刀猎人最为重要的一项素质,这可不是那么容易掌握的,除了先天就是善于思考善于判断的性格之外,还需要丰富的实战经验作保障。所以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先换回片手剑。通过狩猎,运用之前你跟师父学习的小盾技巧,尽快熟悉实战防御。等你习惯了在狩猎中随时运用防御技能,再换太刀来学习那种无实物屏障的防御吧。什么时候闪避成为了你下意识的举动,也就可以领悟到一些太刀的真谛了。”
无刀的眼睛,诚恳得几乎能够让芙洛拉从中隐隐看到他给自己描绘的那个值得憧憬的境界。并且,她也越来越觉得,他是那么充满魅力,无法阻挡到会于他一颦一笑间自他周身溢出。
他说话时不羁的语气,眼角流露出的那抹淡淡忧郁,甚至他不正经起来那狡黠的坏笑……不知从何时起,回想起来甚至可以追溯到还没有见到他本人,面对这个男人,自己的心会越来越不受控制地荡漾起来。他也越来越经常地突然跳进脑海,逐渐侵蚀着原本属于思念哥哥的那份时间。
无刀他游手好闲。
无刀他邋遢潦倒。
无刀他。
他还到处沾花惹草!
那些对我的好都是假象,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坏男人!
芙洛拉不得不每天都这样提醒自己。可是,她同样越来越清楚地意识到,不论什么样的毛病,她原来都可以毫不在乎。无刀只消那么坏坏一笑,他身上一切的缺点甚至是污点,在她眼中就全部烟消云散,化作乌有了。
十七岁的少女心,本就经不起什么折磨,何况头一遭她便遇到了如此强有力的挑战。这场战役必定惨烈,因为她的对手不是一般男子,而是一个在风月中摸爬滚打了多年,久经沙场,万花丛中历练出来的老男人。
讨厌的老男人!头发都全白了,还往我心里钻!
讨厌!讨厌!讨厌讨厌!
但是无论如何,芙洛拉此后很听无刀的话。无条件的,像只顺从的小羊,每天带着自己并不喜欢的片手剑,和那只叫做鼠的小猫,日出而去日落而归地认真狩猎,用心领悟着实战防御。
无刀依然严苛,可芙洛拉知道,其实他是外冷内热,处处为自己着想。即使他好几天不怎么露面,把自己锁在屋中,在发黄的羊皮纸上不停地涂涂抹抹。芙洛拉也知道,他是为了自己。
这一天,踏着夕阳火红的余晖,芙洛拉扛着一只可怜的白速龙王回到小村。几天里,她所散发出的气质已经不知不觉间有了一名真正怪物猎人的味道。
慈眉善目的线婆婆自小店迎出,招呼芙洛拉过去。
老太太笑眯眯地取出一叠衣物,递到了她的手中。雪白的布料,镶着带有浓重民族气息的红蓝花边。芙洛拉十分惊喜,爱不释手。
“快进去试试吧。”线婆婆将她领进防具店里间。
芙洛拉的再次亮相,便是让所有路人惊艳的。
一只白森森原本恐怖的速龙头骨配上布料,织成的帽子却是那么漂亮,栩栩如生。故意设计出大大的布耳朵耸立在头顶,配以红蓝相间的色彩装饰,小帽子可爱俏皮。而此刻,在帽子衬托下,芙洛拉油亮的黑发,稍稍飞起红霞的脸庞,更是美不胜收。
街头行人纷纷投来赞叹的目光,芙洛拉有些扭捏。
这衣服,让人好不害羞……
短小的白色马甲,更准确说该称作一件小胸衣,露出芙洛拉整个线条柔和的腰身和腹部。
裤脚带着穗状装饰的精干七分裤,更是在大腿内侧做出了大片的镂空,野性十足。
最让人羞臊的,是在身后翘起的那条速龙尾骨做成的小尾巴。可爱归可爱,实实有些恶趣味……
不用说也知道,这种鬼衣服是谁设计的。
线婆婆边看边赞不绝口:“太可爱了,太可爱了。多可爱的小龙头,多可爱的小尾巴……”
“婆婆……”芙洛拉扯扯线婆婆的衣袖,涨红着脸说道:“这衣服穿在身上好奇怪啊……露这么多……”
“哎!怎么会。”老太太拍拍小姑娘滑嫩的手背:“虽说时常没正形,不过那小鬼的设计功力你可不必怀疑。任何一处独到的设计都有他特有的目的,并且你总有一天会发现这些特别之处作用明显。所以才会人人折服于他的作品啊。真是不得不佩服,真可爱真漂亮!这骸骨套装S,真是他量身为你打造的,几乎把小姑娘你的年轻美丽你的朝气活力全都展示出来了!”
连应该思想更加保守的老婆婆都这样说,芙洛拉除了高兴还能剩下什么?
感动又多了一层。只是初次见面吃烧烤时随意的一句承诺,他真的记在了心中,悄无声息地给了自己一个惊喜。
所以当看到那个吊儿郎当的身影以血色圆盘般的落日作为背景晃进了视线,芙洛拉想也没有想就朝着他奔了过去。
管他的表情多么诧异,一头扎进他的怀中,然后用自己柔软的嘴唇轻轻亲吻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