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那两母女,剩下的人也就安分得多,一顿饭下来,也没人说两句话。反倒是李靖远把这莫府的酒喝得自在,兴致盎然,席间还与莫老爷子对起诗来。
即便莫和铃觉着这诗实属劣等,却于情于理都没有打断的资格。一切都作罢。棘手之事还在后头。
这北方回门从来没有吃二顿的习惯,娶的是婚不作二之意,所以省亲这天,所有人都只吃得一顿饭。除此外,回门的女儿女婿得在娘家住上一宿,这才是莫和铃最头疼的事。
午宴结束后,莫老爷子便回房歇着了,众亲戚为了等着看莫和铃的笑话,久久不肯散去,一直在前厅里坐着,时不时说两句无关紧要的话。
李靖远看着也无趣,“夫人不如带为夫在府里走走?为夫还是头次来。”李靖远偏着头问莫和铃,故意把话说得很大声。果然一票亲戚都有些挂不住脸,开始有各式各样的小动作。
“那夫君请随我来!”莫和铃也做足了戏,平日里要她如此温婉是绝无可能。况且这天寒地冻,出了屋子,穿再多都冻得人直哆嗦,若不是为了莫家的颜面,她莫和铃没必要应承。
“渔辙、宛溪你们不用跟来,在这儿候着便是。”二人刚出门,李靖远就叫住了两个丫鬟,一把将莫和铃搂进了披风,莫和铃下意识地回眼,示意他放手,李靖远猝不及防地贴进她的耳根,轻轻说了句:“天冷。”
这亲密动作,莫家亲戚可都看得清楚,堂叔侄平日里混账,今日也不想自讨没趣,伸了个懒腰,怪里怪气地在厅里说了句不中听的话。“这天冷的怪,本少爷还是回房暖着,免得以后落下跛脚的病。”这话一说,气得莫渊的小兄弟在前厅直骂这个混账东西。随后这厅里都散去了,只剩下宛溪和渔辙两人。
渔辙方才发现这堂老爷的腿有些病患,不能站立,:“宛溪,刚刚那老者是长辈吧?那少爷怎敢辱骂长者呢?”
“方才那堂老爷是老爷的弟弟,不过是四房所出。年少时从军伤了腿,天冷就疼痛难耐,不能走路,现在连坐久了都有些疲累。但心地善良,待小姐很是好。至于那少爷是老爷同父三房所出的嫡孙,一向惹事生非。”宛溪在这家中长大,那些亲戚的几斤几两她也是观察的很明白的,如今讲给渔辙听也是头头是道。
另一头,李靖远护着莫和铃在府里也走了不少地方,沿途遇见的丫鬟家丁都似笑非笑害羞地瞅着二人。莫和铃的心是从上凉到了下,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李靖远看起来却很享受这些目光,变得有点春天的暖意,步子放得很慢,生怕快走一步就错过了一念美景。
“王爷看够了吗?”李靖远忽地停下脚步,低头便碰到了莫和铃温润的额头,这暖意竟让他无言,不自觉将莫和铃抱在了怀里。莫和铃也是一怔,近日李靖远屡屡失控,不由得让她心生防备。“勿言。”但仅凭二字,莫和铃也没了招架,任由他抱着。
过了好一会儿,莫和铃轻轻拍了拍李靖远的右肩,“王爷怕是饮多了酒,还是回房歇着吧。”李靖远没有反驳,松开了臂膀,跟着莫和铃回了房。
依照习俗,回门的夫妇住女子出嫁前的闺房。出阁前,莫和铃住的地方与大院隔着有些距离,走了有些步数才到。
「玉潜阁」,李靖远看了这府中阁楼,颔首一笑,前闻莫家女子当权,不如今日一见,这阁院在府中上下,恐是最别致。莫家上下对莫和铃的重视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想,而他对她的重视,其实也远远超出了利益的层面。
”这阁楼可是莫老先生为你而建?“阁楼只有一处上下的楼梯,穿过一楼的书架,上了二楼,”不是。莫府建起前,此楼已在此有些年岁。“
李靖远看这阁楼内里少有翻修的痕迹,头顶这梁式倒有些像书里记载的勾悬梁,并非大渠一贯使用的平仁梁。不由得好奇,”那你可知此楼前身?“
莫和铃站在房中央,看着扶手旁,背手而立,少年老成的李靖远,微微皱了眉,敷衍地回了句”不知。“,便再无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