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秀莲的大哥,不得不提一下秀莲的家庭背景:在解放前,秀莲的父母为了求生,从山东的老家,一路做些小买卖,来到了东北这快土地,赚了些钱后,就想着买地,盖房子,那个时候阳宁这个城市就快要解放了,但是由于不识字,不知道报上都写些什么,还是一门心思的拿着辛苦攒下的九个小金元宝,买了一大片土地,心里乐的不得了,还以为占了大便宜,但没想到,解放后,所有地就充公了。
有了这个经历,秀莲的父亲就想着如果家里面出了个读书人,就可以方便不少而且也会给家里面光宗耀祖,孩子太多,家里又穷,只能有一个读书的机会,于是家里面就畸形的偏袒第一个儿子继财,倾家里面的所有供这个孩子读书。而这个儿子偏又是没良心,不懂得施恩图报,一直认为是自己学习好,才得到念书的机会。而且更是认为拿着家里面的任何东西都是理所应当的,上了高中就开始搞对象,在这个女朋友面前摆阔,请客吃饭,给女朋友买好的衣服,粮食等当时的奢侈品。在60年代,家里都很穷,这个老大就骗家里面说是,上学需要钱,而且还会用不同的名义向家里要钱,秀莲的父母觉得这个孩子读书还好,以后还得指望着他,于是也就尽可能的满足他的要求。
继财没有辜负家里的希望,顺利的考上了大连的一所师范大学,在那个60多年代的时候,读师范都是不用花钱的,而且学校还每个月还发补助,但是这些事情,继财是不吐一点口风的,还是依旧拿着家里面的供给,秀莲妈做主,把秀莲一个人赚的工资全部都邮给了继财,直到有一天秀莲的父亲无意间听人说起,读师范是不用钱的,学校还发生活费,使得明事理的秀莲爹觉得这个儿子很贪婪,而且太不懂人事。
孩子就是这样,你给的太多其实就是害了他,果真如此,继财在大学里面学会了抽烟,喝酒,学业并没有什么大成就,稀里糊涂的毕了业,分配到了学校做老师,但是由于不会做人,以后的工作更是一塌糊涂。于是借酒消愁,整日酗酒,用酒精麻醉自己。搞的人人都很讨厌,在那时,教师是一份铁饭碗的工作,没有裁员的说法,最后搞得到了哪个部门都不要,教委的人事科也没有办法,于是就把他贬到一个最差的初级中学里面做监督老师签到的人,连收发室接送报纸,信函的活都不让他做,每个人都很讨厌见到他,继财也落得清闲,早上,早早到学校,铺开签到的纸张,来上班的老师签上名,写上时间,在8点一到,继财就收起本,给收发室的大爷,这上午的活就算完事。于是回家睡觉。晚上四点多,继成再来,负责晚上的考勤,大约五点半左右,一天的全部工作就都又结束了。
秀莲的父母如果在天有灵,一定会被气得跳起来,全部的心血,就供出一个这样的废物,书都白念了,而且还沾染了一些穷人家孩子不应该有的恶习。
其实也不尽然,虽说,继财自己的人生是个彻底的失败,但是由于有读书的经历,他的两个孩子,读书倒是名列前茅。不费力的都考到好的大学,直到硕士,博士,于是这也就成了,继财,唯一的心里安慰,在外面没有人瞧得起他,于是龌龊的心里就在想,他的弟弟妹妹的这些孩子,都不如他们家的孩子,不是这个弟弟的孩子是地瓜,就是那个妹妹的孩子是白薯,只能这样取得一点心理上的平衡。
秀莲隐约的觉得聪翰在某种程度上很像自己的这位大哥,秀莲曾经尝试着向聪翰要一些钱,贴补家用。聪翰却很鄙夷的扔给秀莲一句话:现在工作多不好找,我能找到工作,不用家里负担就不错了,还给家里,怎么可能!?秀莲气的低下头,用生病的虚弱气喘来掩饰自己的无奈与失落。这都是她一手造成的,又能怪谁呢?
疾病是不听从人的意识安排的,秀莲在2000年初,被确诊成了尿毒症,每周透析维持着脆弱的生命,到秀莲离开聪明,前后只有七个月。
秀莲一走,建国更加是无忌惮了,好像从没有过的放松和喜悦,每天更不回家,沉浸在和他早已经等不及进门的女伴的家里厮混,聪翰也好像解脱了一样,整天也见不到人影,晚上在女朋友家里过夜。聪明感到自己好像是个多余的人。每当夜深人静,外面呼啸着的北风,狂吹过窗户时,寂寞,恐惧,一股无名的痛苦就会压抑在心头,把厚厚的被子从头到脚盖严实,眼边挂着泪水,慢慢睡去。想想妈妈这辈子,真的不值,也许是那个年代造就的婚姻吧,婚姻能够让人冲上九天,也能让人毁灭于体无完肤,直至消亡。
想起和文斌分手时,说过的绝情话,聪明的心是很酸痛的,文斌不理解,问:什么要让聪明回去照顾,请一个保姆不是很好吗,再说还有聪明爸和哥哥在吗?文斌的父母都是大学教授,彼此的感情好的不得了,家里就一个孩子,这种家庭长大的孩子无法体会到聪明的苦衷。文斌到了国外后,给聪明打了无数次电话,聪明都按掉了。既然结束了,就彻底让它结束吧,既然爱一个人,就应该让他过的更好。
阳宁毕竟还是小城市,聪明现在没有了什么牵挂,于是想着去贝城,一个比阳宁发展要快至少十年的国际化大都市。
秀莲走了以后,由于有了共同的对立面建国,聪明和聪翰的关系,慢慢的缓和了些,家里面只有这个哥哥能说一说心里话了。
聪明和聪翰说了自己的想法:一来妈妈走了,家里面也没有什么要照顾和牵挂的了。二来阳宁这座北方的城镇,经济处于低迷状态,以聪明外语学院的教育背景是没有很好的施展空间的。于是想着出去看一下,给自己大一些的空间。
那好吧,你要什么时候去?聪翰问道
我辞职要提前一个月,就九月底吧
那还不如过了十一,过节谁还招工呢?
行,那过了十一我就走。那去了后住哪呢?聪明发愁的咕哝着
我有个同学住过学校的宿舍,一个床位才200多,我帮你问问。
那太好了,先落下脚,等我找到工作,就搬走。
第二天,聪翰告诉聪明,床位已经帮她定好了,是在一所大学的培训楼,这个楼外包给了一个英语培训机构,这个机构把半个楼都做成了宿舍,出租给去贝城学习的人,所以大部分住的人都是读书的,还算安全。一个屋子八个人,应该能凑合一段时间,房租要三个月一交,他同学已经帮着做好了,十月八号就可以入住了。聪明激动的不得了,这个哥哥还是做了一些事情。
在离开阳宁的一天前,聪明和聪翰去了平时和秀莲关系最好的二舅家和老姨家,是想道个别。二舅家离的近,就先到了二舅家。对于这二位的到来,二舅和二舅妈显然显得有点措手不及,不知道这二位今天来是干什么的。
寒暄着让这二位进了屋,还没等聪明说话。二舅就开了口:你们也大了,也要学会照顾自己,这不你小弟强强还在念书,这一年到头的开销也不小,我对你们好,肯定不如对强强那样,你们要保重啊。二舅猛的吸了一口烟,语重心长的表达着。
对啊,你二舅说这话也没有其他的意思,你们可不要多心啊,二舅妈赶快的补充着。
两兄妹互相看了一眼,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听这话的意思是一点没有错,但潜台词却是:
你们不要再来麻烦我们了,二舅在秀莲重病时只借了人民币3000元,而且从此就封了口,不再借了,他们的姐弟情也就到这了。秀莲到生命的最后也没有看懂。
聪明就直接说了来意:明天我就要去贝城了,今天来就是道了别,没有别的意思。没什么事儿,我们就走了。二舅和二舅妈,觉得不好意思了,他们以为这两个人来又有什么要求。走也好,人家也不多留,两个人面面相觑的离开了二舅妈家。
到了老姨家,出乎了两个人的意料,又是同样一套说法,并且老姨不直接的提到了建国借的1000元钱。聪翰接过话来:我会和我爸讲,等房子的租金一下来,马上就还过来。秀莲在的时候,家里面买了一些门市房,用于出租,每年的租金都要将近四万块钱。这些能看到的钱,都用于给秀莲看病了,所以等到另一个租期开始的时候,就可以拿这笔钱还给老姨和二舅了。
但人家等不急,想着马上就要。
哎呀,聪翰,可不是老姨小气,这不丽丽要上高中了,又是一笔费用,我也是等着这钱给她买书本啊。老姨一边苦哈哈的解释着,眼睛里流露的目光却是,如果你们两有,最好今天就还上。聪明分明记得,在建国不再肯拿钱给秀莲透析时,秀莲只好让聪翰上老姨的家门去借点钱,老姨在屋里面说了一个小时的难处,最后是分文没有,聪翰刚走出家门,老姨觉得有点过意不去,于是塞给聪翰1000元钱,说只有这么多,先拿着用吧。聪翰回来和聪明说,如果不是秀莲等着钱去救命,他都不会拿这点钱。秀莲每次透析的费用就要500元,这一千块能让秀莲的生命再延续一周,聪翰不得不拿着这借来不易的1000元。
老姨,秀珠是典型的小市民,不是在街上贩点水果,
就是卖点土豆,丈夫天华,又是修车的,家里面的生活一向很紧,所以秀莲很是照顾这个小妹妹,可是人就是这样,当你最需要她的时候,是最能看出一个人本质的时候,1000元钱,秀莲和秀珠的感情就值1000元。
聪明这一年来赚的钱,都给了秀莲看病,这次去贝城,还是自己东拼西凑攒下的2000多元钱,是无法还给老姨的,如果还了秀珠,贝城也去不了了。
人情冷暖啊,别指望着别人的施舍,只有自己富足了,才能让别人瞧得起你。亲戚也是一样。聪明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混出个样来,圆自己一个成功的梦想,同时让这些亲戚都羡慕的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