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小亚破例提前十分钟离开公司。开车来到方克孝任教的大学校门外,把车停在停车场,坐在车里打了个电话,告诉克孝她已经到了。克孝刚刚整理完教学资料,所以只得让她稍等一下。挂掉电话,小亚把驾驶员座位上方的挡光板放下来,对着上面的镜子整理自己的仪容,从皮包里拿出唇膏涂在嘴唇上。一切打理停当,才放下车窗,悠闲地向学校里看。大学生们成群结队地涌出校门,看着他们从容地相互谈笑、嬉闹,不禁令她怀念久违的大学生活。蒋月夹杂在学生中间,走出校门,小亚一眼认出,便伸手招呼:“嗨——蒋月。”
蒋月循声往马路对面望,看到小亚下车,向她走过来,便知道是来接克孝约会的,心中不免萌生醋意。当初在大学,如果不是因为有小亚,她和克孝肯定会成为一对。当同学全都知道小亚和克孝在恋爱时,她选择了提前通过父母的关系拿到毕业证,来到这所大学从事后勤工作。或许机缘未断,克孝鬼使神差地在毕业后也到这里任教——隐忍的情感,曾经的失落,与克孝工作中相处三年再度被燃起的希望……这一切,她都埋藏的心底,从未表露。她羡慕和忌妒小亚,她也渴望有一天能够取代小亚。有时候她觉得自己为爱有如此想法,不算过分;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很邪恶。所以突然见到,她内心种种说不出的滋味令自己尴尬,虽然小亚对此一无所知。但她还是很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作出一副惊喜的表情,迎上去拉过小亚的双手:“哇老同学,越来越漂亮了呀。来接克孝吧?”
小亚:“我们约好了去吃饭。好久不见,一起去吧。”
蒋月:“不啦,我可不打扰你们谈情说爱……还那么忙吗?”
小亚笑笑:“没法跟你比,我要是闲着,就离被炒鱿鱼不远了。”
蒋月:“忙点儿好,多充实。哪像我,想忙都没得忙……克孝也一样,不得闲。你们俩啊……”
蒋月说着,左右瞧瞧,神秘兮兮地对小亚说:“克孝提他们系副主任的事儿有眉目了吗?”
小亚莫名其妙:“副主任?我没听他说过啊。”
蒋月:“这么重要的事你会不知道?老同学,对我还保密!学校都传开了。”
小亚:“我真没听他提过……”
正说着,克孝一路小跑过来:“亲爱的,等急了吧。”
小亚:“没有,正好看到蒋月,我们聊聊。”
克孝看看蒋月,友好地一笑:“走,跟我们一起吃饭去。”
“不了,你们俩难得见一面,再说,我还有约……”说着,蒋月看看表,“哎呀,我要迟到了,你们快上车吧,等有机会,我请客!拜拜!”
小亚、克孝异口同声地对蒋月说一声“拜拜”,上了车。小亚启动车子,看看克孝:“去哪吃?”
克孝:“我不总在外面吃,你做主吧”
小亚:“这些天我不看着,又拿方便面、火腿肠对付自己呢吧?”
克孝:“没,楼下开了家快餐店,打个电话就给送,中午在学校食堂吃。”
说着,克孝看看小亚,把手放在小亚控制车档位的手上:“要不……你把房子租出去搬我那儿,或者我搬你那儿……在一块儿有个照应。”
小亚:“别乱动,开车呢。”
克孝收回手,挺不自然:“我说话你听见没有?”
小亚:“听见了。”
克孝:“表个态呀!”
小亚:“你忘了咱俩毕业的时候怎么说的了?”
克孝:“没忘,咱现在不都已经事业有成了吗?”
小亚:“你是成了,我的目标还没实现呢。”
克孝:“你现在挺好,真自己开公司还不一定比现在强。”
小亚:“那也得试一下……我听蒋月说你要提你们系的副主任?怎么没跟我说?”
克孝:“八字没一撇呢,本打算宣布以后再告诉你。”
“有阻力?”小亚看看克孝,克孝不语,“这种事,自己抓点儿紧。”
克孝:“前天校长找我谈过了。我心里有数儿。”
……
其实小亚和方克孝心里都明白,别人恋爱是越恋越近,他们俩却渐渐陌生,这不仅仅是因为他们都忙着各自的工作。就好像这座城市的最南边与最北边,城市越繁华,生活越丰富,越是彼此触不及对方。在西餐厅吃饭的过程中,方克孝再次提及搬到一起住的事情,小亚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结婚以后再说吧”。
小亚看上去是个女强人,可更多时候,她比任何人都渴望被拥抱,渴望一个肩膀可以依靠。然而她知道,这些不是现在的小亚所必需的,也不是目前的方克孝能够给予她的。
“人真奇怪,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常常想结婚……”小亚自言自语般说了一句。方克孝听清了,也只是装作没听清。把话题扯到自己几个淘气的学生身上。小亚一边听,一边应酬着笑笑。
这顿饭吃得,很累。以至于小亚送方克孝回学校之后,连上班的力气都没有了。开出不远便把车停在路边,一个人坐在车里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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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富强完成了押运任务,回到护卫中心,和几个女孩拿着洗漱用品来到中心女员工浴室。才发现浴室的门紧闭着,门上贴了一个通知:今日停水,员工浴室暂停开放。当值护卫员自行解决洗澡问题。下午三点前回公司报到
一个同伴抱怨:“又停水,真烦人!”
另一个同伴则提议说:“咱们去外头的澡堂洗吧。”
车富强不太喜欢澡堂吵吵嚷嚷的环境:“你们去吧,俺回家洗。”
同伴们七嘴八舌劝她。“一起去呗,现在还不到十二点,先吃饭,洗完澡最多一点半,还能逛会儿街”、“去吧强姐儿。你住那地方多远啊,一去一回时间全扔在道儿上了。”
车富强想想也是,就跟着同伴一起往中心大门走。刘家林在办公楼二楼隔窗远眺,见到车富强她们正往外走,急忙从办公楼里追出来:“车富强——”
车富强闻声站住脚,回头:“干啥?”
刘家林:“你们这是……”
车富强:“俺们出去吃饭,咋了?”
刘家林:“我,我不是给你买饭票了吗?”
一个女孩插话说:“刘经理,我们好几个人呢,您就给买了一张饭票,咋吃啊。”
刘家林:“那我请你们吃嘛,你们选地方。”
女孩半带嘲讽地回了他一句:“还是您慷慨,可是我们吃完饭还要干别的。”
刘家林:“没关系啦,干什么,我跟你们一块儿……”
车富强和两个女孩相互看看,不禁笑起来:“你说啥?”
刘家林莫名其妙:“笑什么嘛。”
车富强收了笑脸,冲着刘家林晃晃手里装着洗浴用品的塑料包:“俺们去洗澡,你也一块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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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澡回到护中心,上头又来了通知,说下午的押运任务取消,大家可以自由活动。车富强谢绝了同伴们去电影院看电影的邀请,想回家把堆积了几天的脏衣服洗了。
护卫中心门口,就是公交车站。等了十几分钟,一趟车才晃晃悠悠来了,车富强好不容易挤上车。
车上站了很多人,拥挤不堪,人随着车晃荡着。
开出两站地,上来一个打扮入时的男青年,紧挤在车富强和一名妇女身后。不知道他干了什么小动作,引得妇女回头说了一声:“色狼!”车富强也回头看了一眼男青年。男青年一脸的不以为然:“不是故意的,您较什么劲,怕挤啊,打“的”走哇……”
车富强又回头瞪了他一眼,男青年用依然不屑的眼神看着车富强:“看嘛,看嘛,跟你有一毛钱关系没有……”
车富强顿时来了火气:“再说一句?信不信把你门牙掰下来?”
碰上了硬岔儿,男青年识相地收了声。
车到下一个站点后,男青年从人群里挤向乘客下车门,边挤边说:“让让,麻烦,让让……”
匆忙下了车。
门关上,公交车刚刚启动。刚才那位妇女低头一摸包,发现包上有一条被刀片划开的大口子,脸失了颜色,大喊:“小偷!快抓小偷!”
车富强猛然警觉,刚才那位,不是色狼,是小偷!她赶紧冲司机喊:“大哥,停车!”
车停下,车门打开,车富强冲下车,一边往回追,一边四处撒目,忽然看见那个男青年男子正坐在附近绿化带的休闲椅上,把偷来的钱包里的钱拿出来揣进自己口袋,四下看看,见没人注意,一猫腰把钱包扔在了椅子下边。
车富强从后面冲上来,像拎小鸡一样把男青年从椅子上揪起来,男青年反抗挣脱,仓惶穿过车来车往的马路,车富强追在后面。男青年疯狂地奔跑,不断推开挡住去路的人群,在一处商场路口一抹身钻进胡同,七拐八拐遇到一处死胡同,慌忙中躲进墙角蹲在地上“呼哧呼哧”大口喘着气。喘了没一会,就见一双脚从面前跑过去,又停住跑回来站定在他面前,他一抬头,看见车富强叉着腰也“呼哧呼哧”地喘:“小样儿,跑哇,你倒是接着跑哇。”
男青年无力地摆摆手:“不跑了,我服……”
说罢猛地站起身准备冲开车富强夺路再逃,结果被车富强逮住一只胳膊顺势一扭将胳膊扭到背后:“跟俺耍这套,捏死你!”
男青年觉得胳膊强烈地疼痛,直嚷:“干嘛呢嘿,干嘛呢嘿。”
车富强:“干啥?你自己都干啥了不知道?”
男青年反问她:“你哪只眼看见我干啥了……”
车富强本来也没打算放手,一看男青年那副打死也不认账的无赖相,干脆加点儿力气,把男青年被扭住的胳膊向上一提,男青年呲牙咧嘴求饶:“哎呀呀,折了,亲奶奶,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