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令月被齐贺说得愣住了,后排的赵又姜却开始边笑边咳的走下车。
齐贺停车在楼下等着,周令月提着东西送赵又姜上楼,到家门口时,“月啊!”赵又姜无比正经地对周令月说“我看齐贺这家伙是真的对你动心了”
“真也罢假也罢”周令月叹口气“我只是觉得自己似乎还没有准备好”
“你呀~”赵又姜看了看周令月,眼里满是怒其不争却又饱含疼惜“你总是小心翼翼的,在走每一步前都想准备好,可有些事不是你准备好就能顺利做下去,而有些事不是你没准备好就完全没有可能,月啊~试试吧”
周令月满腹心事的走下楼,齐贺正立在车边,见她下来,并没有迎上来,仍旧站在原地,却冲周令月展开一个大大的微笑,那一瞬,周令月突然觉得心里的准备又多了一点点。她也以尽可能灿烂的微笑回应他,到瞧得齐贺有些愣神,从第一次见面到今天,周令月竟从没有诚心诚意的对自己笑过。
齐贺颇开心地拉开车门“不知我有没有荣幸能请你吃个晚饭?”
“好啊~”周令月笑得更加灿烂,几乎要只见牙齿不见眼了。
齐贺心里更是欢喜,以一个极其绅士标准的姿势邀请周令月上车,而周令月也玩儿心大起,还了一个标准的淑女礼。
从车上到饭店,两个人都有说有笑,齐贺幽默风趣,周令月笑语嫣嫣,他稍放下了高傲的姿态,她略卸掉了内心的防备,竟比第一次见面的气氛要好很多,周令月对齐贺的感觉也好了很多,而齐贺更是庆幸自己当初的决定。
婚礼有条不紊地准备着,赵又姜要咨询室和婚礼两头兼顾,自然非常倚重有着漫长假期的周令月,所以,周令月虽是伴娘却比赵又姜这个正主还要忙碌。婚礼要准备的很多物品以及场所安排布置甚至是婚礼的设计和细节都是周令月在跑,赵又姜倒也放心得紧,不过周令月因为有了齐贺这个帮手而事半功倍。自从那次见面后,也不知齐贺是真的不忙了还是要努力争取和周令月在一起的时间,周令月十次跑商场倒有八次是齐贺开车领着她转。周令月虽说已经在T市生活了半年的时间,可是对T市商场的布局并不熟悉,相反,齐贺对这一切却了如指掌。在他的带领下,周令月的采购行动非常有效率,而且,齐贺的生活品质一向很高,他建议给周令月的商场或商品都极上档次,偏偏他又能拿到很高的折扣,这样算下来又买到了好东西又省了很多钱,再加上在饭店以及婚礼的布置上,齐贺也调动自己的关系事事为赵又姜做到最好,使得周令月非常满意,心里对齐贺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一段时间下来,周令月竟习惯了齐贺在身边跑来跑去,心里的隔阂少了很多,说话也自然随便了些,说的话自然也就多了很多,周令月很注意参考齐贺的意见和建议,两人常常在婚礼用品店里有商有量的,很多次都叫店员误会他们两个才是要准备婚礼的准新郎准新娘。每次周令月都会小小的尴尬,起初还要解释几句,后来被问得多了,也淡定了,索性一概不理,任由店员说着恭喜的话,她只专心地挑东西。到是齐贺,从一开始,都一直是微笑以对,有时候店员恭喜的太天花乱坠,他就双眼泛光,猛看周令月,这种时候周令月就会自作多情的觉得,齐贺其实有些享受别人的这种误会。
当然,周令月已经不是无知少女,她不会天真地以为自己是偶像剧的女主角,更不会再傻傻的一头撞进去,不过,在收到齐贺给她送来的参加婚礼的伴娘裙子时,周令月还是不淡定了。那裙子真漂亮!简洁而不简单,明快的线条、精致却不罗嗦的点缀使得这条裙子看起来非常高贵。周令月对着裙子看了又看,很长时间都合不上嘴,若不是已经见过赵又姜那件靠齐贺面子而定好的婚纱,她几乎都要以为自己手里的这条才是新娘子该穿的。对着镜子,将裙子比在自己身上,周令月看着镜中自己微扬的嘴角,她承认自己很世俗,很肤浅,很容易因物质而动心,很容易仅仅为一件漂亮衣服所带来的那种虚荣而窃喜。可是,周令月仔仔细细的看着镜子里漂亮的人,对自己说,这有什么不好么?
赵又姜婚礼那天,周令月穿着齐贺送他的那条裙子,袅袅婷婷的站在了赵又姜身后,伴娘与新娘一起构成了婚礼当天一道最美的风景。
那天,周令月陪着全副装扮的赵又姜坐在房间里等着新郎来接,新房的门紧闭着,由几个结了婚的大姐小嫂子们守着,外面的人高哄着要进来,里面的人娇嚷着要红包,赵又姜坐在床上笑的东倒西歪,周令月也在一边咯咯笑着,那时的她并不知道,门外闹哄哄的众人中,陪在格非身边的那一个是谁,她不知道,但其实她应该知道。
热闹了一通,接亲的人就闯了进来,格非被众人拥着到了赵又姜面前,瞧着赵又姜,却只知道傻笑,周令月看着紧随格非进来的关曦辰,暗自叹了一口气。
格非被众人搡着单膝跪在了赵又姜坐着的床边,给她穿上大红的新鞋,抱着就上了婚车。周令月和关曦辰紧随其后,坐上了第二辆车。两人并肩坐在后排,关曦辰先开口“你今天很漂亮!”
“谢谢”周令月冲关曦辰笑笑,羞赧中带着一丝苦涩。她在心里不停的念叨,周令月啊,周令月,你怎么就没想想,为什么赵又姜不肯为你和伴郎牵线搭桥呢?你早该想到的,可怎么就犯傻了呢?!关曦辰做伴郎,周令月做伴娘,都在情理之中,但周令月坚信,如今这种状况,赵又姜和格非两口子一定在其中推波助澜,等着看热闹呢!损友啊!一对损友呀!
“咱俩搭伴做伴郎伴娘,还真是~”周令月没话找话“王小京呢?直接去饭店么?”
“她出差去了”关曦辰笑着回答“来不了~”
周令月暗舒一口气,幸亏王小京不在,要不然在婚礼现场,自己和关曦辰并肩站在一起,王小京在一边看着,那场面得有多尴尬。
迎亲车队到达饭店的时候,格非的爸妈已经站在门口迎接宾客。周令月匆匆下车,慌忙走向婚车,提着赵又姜的婚纱裙裾陪她到更衣室里补妆,才到更衣室,手包里的电话就响起来,是齐贺。
“你到了么?”周令月接起电话就往出走。
“刚到~”齐贺带笑的声音传来“我刚才看到你们下车了”
周令月转身将更衣室的门推开一条缝,探头进去,见跟妆师正在给赵又姜做定型,想来一时之间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对齐贺说“我这就出去接你”
谁知才拐出走廊,就看见齐贺已经站在大厅门口看着自己,周令月走过去,她看到齐贺眼里的惊艳,笑了笑说“谢谢你送的裙子~”
齐贺绽开笑容“真的很漂亮!”
“还是你的眼光好!给我省了不少事呢!”周令月由衷地赞美,身上的裙子漂亮却不累赘,这点可是帮了她这个伴娘一个大忙,她想着帮赵又姜托裙摆的狼狈,就直庆幸。
“我的眼光可不是好么?”齐贺上下打量着周令月,话里有话。
也许是最近和齐贺说话随便了很多,周令月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只剜了他一眼“少臭贫~”就拉着他到了事先安排好的位置。
安顿了齐贺,她就把自己的手包甩给他,笑着说“拿着我的包,我顾不过来”说完赶紧往更衣室赶,又姜那里应该收拾得差不多了,自己得赶紧回去陪着她出场。走了几步,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回头往齐贺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见西装革履的齐贺很严肃很认真的将一只大红色的女式手包拿在手里,一人一包构成了一幅极其诡异的画面,周令月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回到更衣室的周令月还将笑容挂在脸上,赵又姜边忙活便打趣她“你怎么把我扔下自己跑了,还笑得这么淫荡的回来?”
“素质!”周令月帮赵又姜做着最后的整理“注意素质!”
出了更衣室,周令月就看见格非已经等在大厅的门口。他牵过赵又姜的手,婚礼进行曲响起,新郎和新娘挽着手在众人的注目和祝福中,一步步走过红毯,一起走向婚姻,一起走向一个给予彼此的终生的承诺。关曦辰和周令月跟在一对新人身后,也是一步步地走过红毯。周令月缓缓前行着,余光里瞥见关曦辰,就站在自己左侧,和自己并肩齐步。一瞬间,大厅里一切的人和物仿佛都已消失,只剩下周令月以及她身边的关曦辰。可是这种感觉并不美妙,在这样一个特殊意义的场合,走着这样一条有着特别象征的路,与关曦辰并肩,对周令月来说,就是一种刺激,她心中的酸涩突然涌了上来,不能自已。她撇过头去,在一个关曦辰看不见的角度暗自神伤,可她躲得过关曦辰,又怎么能躲过视线一直就没离开过她的齐贺?她突然的难过一闪而逝,齐贺皱了皱眉。
大厅的舞台上,赵又姜与格非两手交握相对而站,洋溢着满脸的幸福。司仪站在中间热情激昂的说着煽情的祝福话,周令月和关曦辰则捧着戒指站在一边,她看着一对新人交换戒指、互相亲吻、向双方的父母行礼,心里的感觉复杂而汹涌,羡慕、感慨等等都汇成莫名的感动,眼睛渐渐蒙上水汽。于是,一套礼节下来,结婚的人到还只是激动,而周令月却已经在台下泪流满面了。于是,那天很多参加婚宴的宾客都记住了,那个胖胖的但是很漂亮的,却比新娘还哭的泣不成声的伴娘。
周令月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了,这样多愁善感,竟怎么都忍不住泪,她哭得梨花带雨,却怕弄花了妆不敢拿手去擦眼泪,满脸的泪只显得楚楚可怜,看得坐在下面的齐贺开始发急,却不好上前安慰,正不知如何是好,就见立在舞台另一边的伴郎已走向周令月。
关曦辰走到周令月身边,默默递给她一张纸巾,轻拍她的背,帮已经开始抽噎的周令月顺气“别哭了,小心眼睛肿起来”
周令月不好意思的接过纸巾,下意识地就往脸上盖,却突然反应过来,边抽泣边对关曦辰说“要把妆都擦花了~”
关曦辰看着小可怜儿的周令月,好笑地摇头,擦能把妆擦花,哭就不会哭花么?他拿过纸巾,小心翼翼地在周令月脸上按压来吸取泪水而尽量不弄花她的妆。
尽管关曦辰已经刻意地轻手轻脚,哭得有些虚脱的周令月仍被他手上的劲力弄得直打晃,关曦辰只能一手帮周令月擦泪,另一只手就搂住她的肩来固定。周令月知道自己的失态,也知道马上就要开始的新人敬酒,紧凑的婚宴安排容不得她还在这里自怨自艾,也就顾不上许多,仰着脸任由关曦辰给自己擦眼泪。事急从权,周令月和关曦辰都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什么问题,可他们的姿势在外人看来竟像是一对般配的恋人,尤其在齐贺看来,更是如此。
阅人也算无数的齐贺直觉周令月和这伴郎的关系不简单,他脑筋略转了转,看了看周令月此时轻偎在那伴郎怀里的表情,再想想她和自己在一起时的淡漠,一瞬间,他就明白了,不幸真被自己说中了,他真是要羡慕这个伴郎。
回到更衣室,周令月帮赵又姜换敬酒的礼服,赵又姜对着镜子里的周令月说“月啊~哭嫁哭嫁~你怎么比我还像新娘呢?”
“我也不知道今天哪儿来那么多眼泪”周令月揉揉眼睛“我就是替你高兴”
“要你面对这样的状况~”看着周令月略有些肿的眼睛,赵又姜的情绪突然有点落寞“也不知我是对是错~”
周令月手里没停地整理着礼服,表情也没什么变化“难道永远不见面么?逃避总不是长久之计,慢慢也就想通了,即使想不通也能习惯了”
赵又姜也来不及再说什么,格非已经在门外催促。周令月陪她出去,开始了一桌一桌地敬酒。敬酒真是个累活儿,周令月端着酒瓶和关曦辰一起跟在新人身后续酒,脚上的酸痛一下一下的传来。为了配身上的裙子,她今天穿着一双六厘米的高跟鞋,又站又走的忙乎了大半天时间,已是累得不行,再加上餐桌间的距离狭小,平平的路却并不好走。周令月每走一步,脚板、脚踝和小腿的酸痛就加大一分,脚步时不时的有些趔趄,还崴了好几次,到让一旁的关曦辰更加忙乎,除了要招呼宾客,还得时不时的扶周令月一把。
周令月扶着关曦辰的胳膊,看着前面走得很平稳的赵又姜,咧了咧嘴,要知道,赵又姜的高跟鞋可是10厘米的,她怎么就没点儿不良反应呢?周令月郁闷地想,却没有任何办法,只在敬宾客时笑脸相迎,背过时就呲牙咧嘴,丝毫顾不上身边关曦辰的打趣和嘲笑。只是她不知道,从她进入大厅开始,就有一束目光一直随着她,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被那人收进眼里。
酒终于敬到了齐贺所在的这一桌。当齐贺端起赵又姜递过来的酒杯时,身后周令月冲他笑了笑,他回以一笑,仰起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喝完酒,齐贺并没有坐下,反而离席走向周令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