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出师
“咣！”
持续了近半柱香时间的“滚”终于结束了，从落入地洞开始，楚羽绝便顺着滑道，处于一种我们称之为“滚”的状态，直到后背撞上了一道铁板门，方才停止，由于滚的时候一直在加速度，刚刚那一下，着实不轻，撞的他脊骨一阵剧痛，眼冒金星，头重脚轻，连呼吸都感到剧痛！
这也是他了，换一般人，此时恐怕连命都去了大半！可见重生再造汤的效果是多么的强大，楚羽绝扶着铁门缓缓站起，试了好几次，方才将紊乱气血恢复过来，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昏暗的地窖里，头顶上悬挂着三个半死不活的火盆，这里除了手边有一扇铁门外，都是坚实的青石砖墙！
很明显，只有打开铁门才可以通过，借着昏暗的火光，他找到了门锁，准确的说，是一个九连环，很明显，只有将它解掉，才能打开门，楚羽绝笑了，对于他来讲，这不过是小儿科，当下松了口气。
轻轻松松，解下第一环，却不想，头顶上传来机栝运作的声音，当即灭了一个火盆，本来就不亮堂的地窖一下子暗了很多，勉强可以视物，“要糟！”这是楚羽绝心中唯一的感觉！
“顾明思，你收的徒弟到底行不行啊？”千机阁，珑坊内，顾明义透过水晶千里镜观察着楚羽绝的动静，“不知道，你觉得呢？”顾明思一脸茫然，“不怎么看好，我估计，他无法通关，”顾明义抬头，面上的表情很古怪，介于幸灾乐祸与担心之间，顾明思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随即道：“我也一样，不怎么看好！”
“那你还让他下去闯？”顾明义的嘴张的老大，显得异常吃惊，顾明思瞥了他一眼，方才接道：“才怪！”顾明义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冷笑：“这么说来，你觉得他一定可以通关了？”
“呵呵，也不能这么说吧，至少有九成把握，他可以通关，剩下的，就要看运气了，”顾明思微笑，心如明镜，顾明义暗想：“顾明思呀顾明思，这次你可要输的彻底了！”乘顾明思不注意，偷偷拨动了手边的一个拉杆，轻轻的一个小动作，对于楚羽绝来讲，将是一连串不小的麻烦！
“噗，”当楚羽绝解到第七个环时，头顶的火盆还剩一个，不仅如此，地窖中的空气越来越混浊，加之有着浓重的腐臭味，楚羽绝有种要呕吐的冲动，当即加快了解环速度，最后关头，第三个火盆忽然熄灭，楚羽绝顿时无法视物，而且，呼吸已经变得非常困难，心急如焚，在黑暗中解着最后一个环，短短的片刻，却无比漫长，“喀啦”一声轻响，锁住铁门的九连环应声落下，来不及多想，楚羽绝飞起一脚，踹开了铁门！
瞬间，冰冷而新鲜的空气顺着幽长的通道潮水般涌来，楚羽绝大口呼吸着，无比舒适，然而，仅仅呼吸了七次之后，寂静的通道内响起一阵破空声，楚羽绝闭上双眼，听音辩位，几乎是一瞬间，来自上路三支弩箭直取他的咽喉，没有多想，双腿微屈，弩箭擦着头皮而过，深深钉入他身后的铁门上！
还不等他庆幸，下一组飞箭已经来到，攻的却是下盘，楚羽绝不慌不忙，两脚一蹬，腾身而起，轻松躲过，呼吸之间，两对旋风刀已经袭来，楚羽绝此刻刚好落地，这两对旋风刀之间上下隔了近两尺，恰好封住他的心口和腰，来不及多想，楚羽绝双足微蹬，借力向前一扑，胸口几乎是贴着刀片过去后面双腿抬起，整个人在空中翻了跟头，方才躲过，纵是如此，仍旧心有余悸，一想到刚刚若有分毫偏差，那刀片就会切入身体，就不禁后怕！
楚羽绝知道没这么简单就完事，毕竟，离通道的末端还有二十丈的距离，便不敢有分毫的放松，果然，走了不到十步，前方便传来一阵机栝运转的声音，楚羽绝立即屏气凝神，去听那声音……
“不错的开端，”顾明思这样想，他知道，那些看似吓人的暗器全是用特殊材料制成的，别说伤人，稍微用力，就会化作齑粉，可，一旦碰到身体，就算闯关失败，会被强制带离，此前，大多数人都败在了这一关上！
“啪，”楚羽绝右足轻点，腾空而起，他已经看出了这道机栝的弱点所在，身体在空中旋转半周，左手在翻腾的一瞬间伸出，从通道末端顶部的吊篮里取出一颗水晶珠，霎时，那恼人的机栝声骤然停止，末端的石壁缓缓上升，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恰好可以容一人通过。
“你那个徒弟怕不怕黑啊？”眼见楚羽绝过了第二关，顾明义顿觉不爽，阴声问道，“还好，我有让他在午夜去墓地睡觉，看他睡的挺踏实的，”顾明思回忆，“那就好，不过，冥梯可不是那么好走的，我很期待看见他惊慌失措的样子，那一定很好看！”顾明义冷笑。
“怎么会？”楚羽绝心中微微有点发慌，这是第三次了，他下意识觉得面前的通道是笔直的，可，居然会走回原位，这里伸手不见五指，但是当他走了近半个时辰后，进来时的洞，赫然出现在眼前！
没有明显的坡度变化，没有任何的弧形拐角，就好像不停地走在一条直线上，起点变成了终点，终点又变成了起点，“冷静，一定要冷静，”楚羽绝心中想着，脚下的这个通道，不是很高，正常走，都要稍微低一点头，可是很宽，有一个成年人的壁展那么宽，“嗯？”
想到这一点，楚羽绝似乎明白了什么，心里仿佛有块石头落了地，可惜，身上没有带水壶，不然，就能进一步证明他的想法了，无意中，他碰到了怀里的水晶珠，灵机一动，将它取了出来。
伸手在通道里摸了起来，很快，指尖就在地上触到了一道浅浅的印痕，没有细想，直接将水晶珠放了上去，手刚刚送开，水晶珠就缓缓移动，“果然……，”楚羽绝心中暗暗庆幸，刚才这一手，他也有赌的意思，好在赌赢了。
那颗水晶珠本身不知是不是含有莹石的成分，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碧光，却格外醒目，楚羽绝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近一个时辰之后，水晶珠滚到某处，稍微顿了一下，“嗵”一声消失了，还没等楚羽绝反应过来，“轰！”
齐着水晶珠消失的地方忽然塌陷，巨大的声响回荡在通道中，一个螺旋状的楼梯缓缓降下，“呼……，”楚羽绝长长吁了口气，缓步踏了上去，楼梯两侧，每隔一丈便有一个小龛，上面摆了盏油灯，走了大约有四分之一个时辰，无意踩了一块凸起的砖头，脚下的石梯立即消失，好在踩中的瞬间，楚羽绝已有所警觉，石梯消失瞬间，提了口气，凌空一踩，整个人向前推进了数尺，落在了坚实的地方……
午时，炽热的阳光照射着整座帝都，祈安城的中央偏东一带，是被称为“官区”的地方，这里可以称为中央官员的集体宿舍，只不过，是一人一座府宅，公私双用，这样做也是为了彼此间，工作交流的方便……
其中一座府宅内，透着与外面不符的阴冷，府宅深处，浓郁的血腥味令人作呕，纵是如此，却仍有一个人待在里面，仿佛闻不到这种味道，盘膝而坐，周身皮肤呈现一种怪异的鲜红，他的身后，是六个躺在冰床上的年轻女子，她们的脖子上，无一例外，都留下了深深的齿痕，脸上呈现的是不健康的惨白，四肢不由自主的颤抖着！
终于走到了螺旋楼梯的最后一段，一扇半开的门赫然出现在眼前，楚羽绝却不敢有丝毫的松懈，他深知，越是最后关头，越要小心，然而，让他失望的是，直到打开门，什么都没有发生……
门后面，是一段独木桥，仅仅容的下一只脚立在上面，这还罢了，最大的问题是，这段木头，是活动的，每一步，踩的若有有丝毫偏差或者力道不当，便有滑落的可能，偏偏这里又十分昏暗，看不清脚下的路，只能凭着直觉前进！
正当楚羽绝一筹莫展之际，头顶上同时亮起数十个火把，脚下的路瞬间清晰，只是，在亮起的同时，楚羽绝也倒吸了一口冷气，独木桥下，是密密麻麻的尖刺，闪烁着寒光，同时，有些尖刺上还挂着几具已经化作白骨的尸体！
“轰！”
身后的门被突如其来的石墙遮住，他已经无路可退，楚羽绝有些傻了，但很快就缓过神，忍不住暴了几句粗口，但这无济于事，从一开始到现在，他都是被动的闯关，表面上看，他一直都在赢，可是心理上，那根弦已经因为紧张而绷到了极限，再来一点，估计就会断掉，可能因此精神崩溃，变成一个疯子！
“换了别人，或许早就寻求已经自我解脱了吧？”他这样想，没有任何的预告，一切都是未知，永远无法知道，下一刻，你将遇见什么，还有，在这种狭小、封闭而又昏暗的环境下，孤独一个人，很容易产生莫名的恐惧感，这是人的天性，永远无法避免。
稍稍定了定神，楚羽绝踏出了第一步，接着，后脚跟上，整个人稳稳立住，他走的很慢，也很稳，以至于这段木头却始终没有转动……
“游戏结束，”珑坊内，顾明义冷笑，手下轻轻按下一块凸起的石片，极其轻微的一个动作，带来的却是一大片齿轮的转动，最终使本不应该动的木头动了起来，楚羽绝还未明白怎么回事，整个人就已经随着木头的转动摔了下去，刹那间，他脑中一片空白，可是求生的本能促使他的双手在下落的一瞬间吊住木头，这才幸免！
接下来，他就吊在那里，小心的向前挪，花了半个时辰才最终抵达彼岸，随即利用惯性，将自己抡起来，在达到最高点时脱手，准确的甩到地面上，方才大口喘气，“好险，”楚羽绝咂舌，“切，要我死，可没那么容易！”
“顾明思，你徒弟挺不错的嘛，现在看看最后一关，他能不能闯过去了，顾明思？”顾明义眼见如此，叹道，然而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根本是在自言自语，顾明思坐在那里，居然睡着了，顿时大怒：“喂喂，我在和你说话呀，起来！”
“闭嘴，别吵，我困了，等那小子来了再喊我！”顾明思依然闭着眼，口齿不清，像是在梦呓，然而，顾明义知道，这是顾明思他处在半梦半醒状态，作为一个杀手，随时随地保持警惕是非常必要的，哪怕眼下是在最安全的地方，即使睡着了，对外界的一举一动也会有所觉察！
“这么自信？”顾明义有些吃惊，随之脸上露出狡黠的微笑，“那就给你点惊喜！”回头看了一眼熟睡的顾明思，确信他不会睁开眼看自己，方才拉动最后一根木杆……
这是一间宽敞的密室，高二丈，长宽皆十五丈，四周皆是青砖砌成的墙壁，对面有一扇门，头顶点了十二盏灯，很明显，又要面对那些恼人的机栝了，“来吧，来吧，索性搞死我算了！”楚羽绝忿忿，同时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以面对下一次挑战！
“咣！”
一颗实打实的大铁球忽然落在门前，“咔咔咔咔……，”随着一连串的机栝运作声，铁球上出现了八道裂缝，还没等楚羽绝明白是怎么回事，那八道裂缝张开形成三对足和一对螯，外加一条丈许长的尾巴，末端是个硕大的钩子！
“靠，好大只的蝎子呀！”楚羽绝暗暗惊叹，此刻，在他面前的是一只倾入珑坊三代人心血的顶级战用机栝之一，械兽·天蝎！楚羽绝在脑中飞快的思索，很明显，彼此之间，实力对比，一个天一个地，加上前面几关的折腾，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
“噗，”正当他一筹莫展时，从天蝎头上射出一泼黑色的液体，楚羽绝大惊，却无法躲掉，身上沾染了许多，瞬间，那只械兽仿佛得到了什么指示，扑向楚羽绝，一条钢尾随之抽来，“轰！”楚羽绝闪身躲过，钢尾在地上留下一个清晰的印记！
楚羽绝下意识的闻了闻身上所染的那些液体，没有什么明显的味道，但是如同胶水一样，黏乎乎的，甩都甩不掉，“唰！”还未容他多想，两只大螯已经攻到面前，无奈之下，只能双手抱头，就地一滚，化险为夷，但是，仅仅如此，天蝎还不配称为顶级机栝，它那庞大的身躯，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笨拙，在楚羽绝滚开的一瞬间，三对铁足微微一屈，瞬时腾到半空，折身逐向刚刚立稳的楚羽绝！
“唉，你怎么把这个东西放出来了？”顾明思忽然睁开眼，显得有些惊愕，“怎么，害怕你的徒弟死掉吗？”顾明义冷笑，“我怕这个械兽被拆掉后，我们陪不起！”顾明思没好气，脸上却显出少有的凝重，睡意全无……
楚羽绝此刻觉得特郁闷，天蝎仿佛一块甩不掉的狗皮膏药，他跑到哪，天蝎就跟到哪，他的体力快要耗尽，躲闪起不了什么作用，只消三次呼吸，这家伙就会撵过来，谁扛得起这么折腾？如果硬拼，明显是自寻死路，人肉是不能和钢铁比的！
“不错的杀戮机栝，”顾明义微笑，却给人以恐惧，“这个东西，可以运作多长时间？”顾明思冷冷，“三个时辰，或许会更久，械兽动力源是一对重型漩条，一旦启动，就无法停止，直到动力源失效，现在后悔也迟了，天蝎的战斗力可抵的上一支五百人的军队！”顾明义有些得意，“不过你放心，这只天蝎所携带的三大强力武器都已经卸下，绝对不会出人命，但是，伤残在所难免，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给我停下这东西，立即，马上！”顾明思看上去好像要杀人，顾明义耸了耸肩：“办不到啦……不是说了嘛，这东西一旦启动，不耗尽动力源，根本无法停下来！”
“唉，其实也是可以的！”正说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插进来，顾明义大惊，一抬头，楚羽绝赫然出现在二人面前，赤裸着上身，手上还拎着一枚硕大的齿轮，“别告诉我，你把它给拆了，”顾明义的脸上显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差不多吧，因为我发现，这玩意儿是靠粘在身上的黑胶来找我的，所以，我把衣服扒了，在它失去目标的时候，爬上了它的背，打开盖，拆下这枚齿轮，然后，它就瘫了！”
楚羽绝喘道，他着实累了，四肢酸软，“你也累了，先歇着，我来给你讲讲，”顾明思从手边取了一张板凳，摆到楚羽绝面前，他也懒得客气，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
“首先，恭喜你，已经通过了出师考试！其次，作为通关的奖励，从今往后，珑坊将无偿提供机栝类暗器，时限为二十年！”顾明思依然淡定，“这是证明你通关的牌子，一定要收好，弄丢了，可补不到！”顾明义自是一千个不愿意，但这是规矩，磨磨蹭蹭的取出一块与顾明思那块牌子相似的镂空铜牌丢到楚羽绝怀里。
“现在，你可以去完成第一个任务了！”顾明思微笑，眼中透出无限期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