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莫叔叔和莫阿姨冲进医院的时候,我正坐在莫子谦病房外的长椅上。莫叔叔,莫阿姨好,我是宋安安,子谦的好朋友。我礼貌的站起身来。莫阿姨跑过来,抓住我的手,焦急的询问:子谦在哪里?子谦怎么样了?!我把他们引进了莫子谦的病房,然后,再一次退了出来。房间里传出了莫阿姨小声抽泣的声音,还有莫叔叔的叹息声。那是他们唯一的宝贝儿子,莫子谦对他们来说重要性有多大我是知道的。高中的时候,他们只不过是想见儿子一面,却总是被莫子谦以各种理由拒绝,而我其实就是莫子谦找那么多借口的唯一理由。自从莫子谦上大学后,他们就不再像高中那样频繁的看自己的宝贝儿子,为了儿子可以飞得更高,拼命地压抑着自己的思念,然而今天难得的一次见面却是以这样的悲剧方式开始,如果他们知道我就是罪魁祸首的话,一定不会原谅我的。中午,莫叔叔留在病房里照顾莫子谦。我和莫阿姨就面对面的坐在医院食堂里吃午饭。莫阿姨是个很娴淑温柔的人,虽然那张美丽的脸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但依然掩盖不了她周身散发出的那种空谷幽兰般的风韵。可是我是知道的,她骨子里是倔强的。从第一眼看到她,我就能感觉的到。原来莫子谦当年没撒谎,他说我和他的妈妈很像,原来都是真的。她踏进医院的那一刻,我怔怔的站在原地,出神了好久,我想问她:我认识你吗?我们以前见过面吗?终究,还是被她推到了一旁,因为莫子谦,他的宝贝儿子躺在病房里,所以很多琐碎都可以忽略掉。你就是安安吗?子谦经常在我面前提到的宋安安吗?莫阿姨打量着我,然后微笑点头:子谦的眼光还不赖。阿姨,对不起,都是我把子谦害成这样的。我在经过一番思想挣扎之后,最终决定向她坦诚。莫阿姨愣了一下,随即又淡淡的笑起来:不干你的事,那是子谦做事欠佳。我惊讶的看着她,我以为她会责备我,她会要求我离他的儿子远一点,不要再给他带来灾难。没想到,她却一点没有怪我的意思。她伸过手来把我的手放到了她的手心,她说:安安,答应我好吗?好好替我照顾子谦好吗?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看到子谦那么兴奋的样子,那种眼睛闪闪发亮的兴奋,只有在提及宋安安这个名字时才会有。他的幸福和痛苦,都只有你能给。她的眼神近乎乞求。我立刻不知所措起来。
阿姨,子谦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应该找一个更好的女孩来配他。我想我不适合。对不起莫阿姨。我委婉的拒绝,希望莫阿姨不要伤心。
难道真的就没转机了吗?你知道的,子谦他有多喜欢你。作为一个母亲,最希望看到的就是自己的儿子幸福。可是没有你,子谦是不会幸福的。安安,就对子谦一点点感觉都没有吗?真的不能再考虑一下吗?莫阿姨双手抓紧我的手,我看到了一个母亲的担忧和爱,那种恨不得把全世界都给自己孩子的爱。
莫阿姨,我……我本该当机立断的拒绝的,可是那些拒绝的字眼却怎么也说不出口。莫阿姨,她是在祈求我,是的,向一个把她的儿子害的进了医院的人,放下了长辈的骄傲和自尊。
父母的爱总是这么伟大和无私,而我们有时候宁愿为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死去活来,也不愿意把自己的爱多分一点给自己的父母,如果莫子谦知道他的妈妈会为他做这么多事,我想当初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回家的。
帮我照顾子谦,可以吗?算阿姨求你。莫阿姨近乎哽咽。
阿姨,您别这样,我,我,……难道要告诉她她的儿子从高中就一直在喜欢着的女生根本就早已心有所属吗?难道要告诉她不断给他的儿子带来伤害和痛苦的人其实根本就不喜欢他吗?我看着莫阿姨,心突然就柔软下来,她的虽然保养得很好,可是依然能看到岁月留下的痕迹,到了这样的年纪,除了希望自己的家庭美满,孩子幸福,大概也别无所求了吧。
阿姨,子谦醒了,您要不要去看看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萧雅站在了我的身后。
好好,快带我去。只要一提到子谦,莫阿姨就再也不能保持她的冷静了,她急急忙忙抓起包往病房方向跑。是的她在一路小跑。
萧雅什么也没对我说,也转身尾随其后。
还好,萧雅及时出现,要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样的场面,我深深地吁了口气。
可是我的心还是惴惴不安,这种不安,来自萧雅走时看我的眼神,我想她应该听见了我和莫阿姨的对话,那种眼神告诉我,我们的友谊将要面临危机,无形中我觉得我们之间正有一道墙悄然筑起,逐渐隔绝心与心的贴近。
这是我最不想看到的。
莫子谦出院了。是个很好的天气。莫阿姨,莫叔叔,萧雅,我。我们都陪在他的身边。虽然已经康复,但是他身体还是有些虚弱。这一路上莫子谦一直转头看着窗外,没有说话。我们大家也都没有说话。一路的沉默。
有些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可是它却真真实是的存在着,就像我和萧雅和莫子谦之间的关系,我们都知道,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一路上,莫子谦卡通般的脸总是浮现在我的面前和眼前这张写满忧伤的脸不断撞击着。是我吗?是我吗?是我带走了莫子谦欢乐吗?是我吗?是我吗?是我把萧雅的幸福悄悄掠夺了吗?
我突然觉得自己就像瘟疫,无论走到哪里,都会给别人带来灾难。连自己都对自己心生厌倦。
我给展彦打电话,我说展彦,我想你。是的,我承认自己没骨气,每次遇到这种局面,都想寻求一份温暖,展彦给的,温暖。
这几天,我一直都没告诉展彦发生了什么事,因为我不想带给他任何的烦恼,但是此时此刻,想见展彦的心情却如此强烈。
展彦在那头笑出了声音:傻丫头,想我就来找我啊,或者打个电话给我,我去找你。
不,我去找你。我很果断的做了这个决定,事实上,我是不想面对莫子谦面对萧雅。我也不知道要怎样面对。
每个周末,我都会花七个小时往返于S城和H城之间,和展演呆在一起。
很多时候,展彦都会在阁楼里用他的苹果笔记本写着一些我看不懂的程序。我就穿着围裙,将碎花方巾叠成三角状束在发间,在阁楼下面忙忙碌碌,擦擦地板,收拾收拾桌子,把家具认认真真的擦一遍,虽然他们不是很脏。然后把冰箱上那盆小兰花放在茶几中间慢慢欣赏。
繁忙,压力,情感,责任,生存,纠缠,我都可以暂时放一边,只是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和安详。
时光停滞,所有的爱和恨都在这一刻得以平息。我想着,如果能这样一直走下去,那该多好啊。
转念,又会很释怀的嘲笑自己是有多傻。这样的执念在我的世界里得不到分辨。我相信自己的直觉。
由于成绩优异,学校决定送展彦去距离这很遥远的另一座城市交流学习三个月。
这就意味着,接下来的三个月我就要在疯狂的想念中度过。
临行那天,我们在展彦的家里做了一顿丰盛的晚宴。在盈动的烛光中,展彦教我跳人生中的第一支舞。脚步进进退退,有好几次我都踩了展彦的脚,展彦并不在意,只是温柔的看着我,用他特有的眼神告诉我:没关系,慢慢来,你行的。
展彦就是有这种魔力,每次都有办法让我陷入童话般的梦境,心无旁骛的享受着那些绚丽的梦幻带给我的满足。
很深很深的夜,奇迹般地天空中出现了很多星星,一闪一闪,像许多经过清泉洗濯过的眼睛。
我和展彦就坐在宽大的阳台上,看着那些闪闪发亮的眼睛。
展彦家的阳台,真的很宽大,宽大到容得下我们两个人一起肩并肩去眺望整个城市。
我把头埋在展演的怀里,展彦的眉间,总是有一股抹不掉的忧愁,我用手指抵住展彦的眉间,我说:展彦,给妞笑一个。
展彦眉眼顿开,他捏了捏我的脸,说:小丫头,你总是能让我开心。
我把展彦的手心贴住我的脸,我说:展彦你知道吗?其实你才让我感到温暖呢。然后闭上眼睛感受着展彦手心传来的温度,不自觉的就轻轻的哼起歌来:你手心的太阳,有种安定的力量,就算世界再冷,我也不会心慌。我手心的的太阳,或许只象个月亮,却用所有爱,为你投射我最亮的光芒。在手心的太阳,黑暗里特别明亮,让远路好像是一种分享,而不是漫长。。。。。。
展彦,你知道吗?我都看见了,就是我陪你去买机票的的那天。在我转身去买水的时候,你追着那个神色焦急的女子好远好远,我猜那是沈默心。最终你还是没能追得上她,你站在街角,神情是那么的沮丧,好像丢了心爱的玩具的孩子。
我一直躲在角落里看着这一切,直到看着你回到原地,再若无其事的走出来,微笑着递上手中的水,那时,你换了一副轻松的神情,牵着我的手走出了机场。我的心跟着碎成了一片一片。你,还是很在意她。
展彦,你知道吗?我真的很害怕,害怕梦还温热,眼角就冷掉,害怕忽然有一天,你会离我而去,连同你的爱和温暖一起带走,就像当初爸爸妈妈突然离去,就像当初宋忆安突然决裂,只留下一个冰冷冷的世界。
这些话,我始终都是在心里说给自己听的。
飞机在头顶划过长长的线,三个月,没有展彦的陪伴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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