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话,即使是气话也不能说的。”周子瑶紧抿双唇:”你不怕它真的来找你?”
“那就来找我呀!谁怕谁?”
“哼!等你真的死了,我怕你后悔都来不及。”
何必打断两人:”都停!别吵了!还有一分钟就十二点了。”
众人静默下来,双眼紧盯着壁钟。
“滴答!滴答!”时间一分一秒走过,众人的神经也越绷越紧。”滴答!滴答!”
“还有三十秒!”
汪子骐走到阮潚玉身边,紧紧按住他的肩膀。
阮潚玉强自镇定,抬头对汪子骐笑笑,内心却”呯呯呯”地跳个不停,第六感告诉他,好像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
“十秒!九、八、七、六、五、四、三、二!时间到!”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古老的壁钟敲响十二下。
“滴答!滴答!”十二点过了,分针依旧缓缓地向前挪移:”滴答!滴答!”
客厅里静悄悄地,一切如常。
周子瑶喘了口粗气:”它没有再回来。”
抓起桌上的咖啡狠狠灌了一口,汪子骐粗鲁地抹抹嘴:”幸好…没事。”
众人皆松了一口气,放下紧绷的神经环顾四周,看到彼此狠狈的表情,忍不住互相取笑起来。
“呵!喝了那么多咖啡,我看今晚大家不用睡了。”蓝莫庭笑道。
解下领带,松开衬衫的钮扣,何必钻进棉被,闭上眼睛:”那么我先睡了,各位晚安。我这个人固定十二点就寝的。”
“现代还有这种人呀!”汪子骐忍不住咂舌。
“有我们这么多人守夜,何先生也能睡个好觉了。”张姨笑着说。
“啊!福先生也睡着了。”郭依柔说。
福二世坐在沙发上,肥胖的身体歪向一边,闭着眼睛一动也不动,似乎睡得很沉。
“反正也睡不着,我们来打牌吧!”郭依柔开心地说。
“依柔!妳当这是毕业旅行呀?”张姨说。
“没关系的。”阮潚玉说:”就当是守夜吧!”
借着咖啡因的助力,众人坐在客厅地板上玩起了爆雷牌。
郭依柔的手气最背,接连爆雷了好几次,一张俏脸皱得越来越紧。
阮潚玉朝汪子骐递了个眼色,示意他让郭依柔一局。汪子骐无奈地叹气,默默配合演出。
好不容易,郭依柔终于赢了一局。仅管不敢出声吵醒睡着的人,但她还是忍不住比出胜利的”V”字手势,开心地蹦蹦跳跳。谁知她这一跳跳过了头,一不小心绊倒,撞上身后的沙发椅。
原本坐在椅子上的福二世被这么一撞,巨大的身躯晃了晃,忽地朝前倒了下来!
“呀!”伴随着依郭柔的惊叫声,福二世直挺挺地撞击在她的身上!
郭依柔完全傻住,只能任由福二世庞大的身躯倚着她,向下慢慢地滑落,”砰”地一声倒在地上。
众人皆惊愕地站了起来。何必也从梦中惊醒,看到倒在地上的福二世,连忙起身,抢上前去探他的鼻息。
“……”沉默良久,何必叹口气,转过身对众人摇摇头道:”福先生……已经断气了。”
“死了?”蓝莫庭叫道:”别开玩笑了!他刚刚明明还在和我们说话呀!”
“是的,刚刚他还活着。”何必点头,又摇头:”但是,他现在已经死了,千真万确。”
“见鬼了,真是见鬼了!”张姨瑟缩着身子喃喃自语,握紧手中的念珠低喊着佛号。
听见”鬼”字,众人开始不安地躁动,呼吸变得急促。
郭依柔歇斯底里起来,抓着周子瑶的肩膀摇晃着:”周小姐,妳不是说鬼魂离开后没有再回来吗?”
周子瑶一脸惊慌失措:”这……我的感应是这样没错呀!”
张姨尖声喊道:”可是、可是十二点一到,福先生就死了呀!”
周子瑶结结巴巴地说:”这……也许是…鬼魂的能力太强,可以隐藏气息不被我发现。老、老实说,这个魂魄的能量太过巨大了,入岛以后,我的百鬼完全被压制住,无法驱使……”
“一定是福先生说了对鬼魂不敬的话,才会被鬼魂杀死的!他之前说他不怕鬼,让鬼来杀他……结果鬼真的杀了他……”郭依柔抽抽噎噎,由低泣渐渐转为嚎啕大哭:”呜……我不要再待在这个岛了……”她一边哭一边用力甩头:”下一个是谁?我不要当下一个死的人……我要叫人来接我,我要离开这里!”
郭依柔一边哭一边扑到电话前抓起话筒:”喂喂!喂?”蓦地,她瞪大充满泪水的眼睛,声音因惊愕而变得沙哑:”电话、电话……不……通?”
“怎么会这样?”张姨一把抢过电话:”喂!喂?喂喂!喂……”听着话筒里的声音,她的眼神渐渐暗淡,终于无助地软倒在地,轻声低语:”怎么会……船班今天刚走,下次船只再来是一个月后……电话不通,难道……我们得在这个岛上待一个月?”
众人又是惊慌,又是绝望。
福二世死了,岛上的电话也不通,残酷的事实摆在眼前:他们被隔绝在这个岛上了,被隔绝在这个闹鬼的岛上。唯一能解救他们的船班一个月后才来,但是,他们能够活得到那时候吗?
自沉睡中被唤醒的蓝香含下了楼,她皱眉俯视地板上冰冷的福二世,脸上的表情,与其说是因悲伤而感到沉痛,倒不如说是因为家里多了具尸体而感到不悦。
客厅里,众人或坐或站,皆是一脸的凝重。气氛沉闷到几乎令人窒息。
郭依柔仍在哭泣,阮潚玉静静地走到她的身后,张了张口,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汪子骐把阮潚玉拉到一边,皱着眉问:”喂!你还好吧?”
“……”阮潚玉神情恍惚地摇了摇头:”总觉得……福先生是被我给害死的……”
“什么?你别这么想……”
“那鬼是冲着我来的,不是吗?福先生只是池鱼之殃。”
“不……”汪子骐闷闷地说:”福先生是说了触怒那家伙的话才会死的……和你无关。”
阮潚玉语气沉重:”总之,我希望它往后只针对我一个人来,不要再牵连其它人了。”
“你别胡思乱想,黑夜会过去,黎明会到来的。阮潚玉,我们会回去的,会一起活着回去的。”汪子骐拍拍他的肩膀,轻声鼓励着。
阮潚玉闻言抬起头,深深凝视着汪子骐的眼睛。好一会儿,他才静静地点了头:”是的,我们会一起回去的。”
“会一起回去的。”
窗外,一阵婉转的啼声响起。
“咦?”汪子骐抬头望向窗外,忽地露出喜色:”啊!太阳出来了!”
阮潚玉也仰头望向天际。曙光柔和地自云层中射出,大地渐渐绽放光彩,世界重现生机。
漫长的黑夜已然过去。
天,终于亮了。